這時候天已經黑了,也該找地方落腳了。

落腳的地方多的是,冬天少有蚊蟲,便是自林下生堆火也能湊合一宿,但此處離九黎太近,吳中元雖然不怕他們,卻也不願意自他們眼皮底下過夜。

步行太慢了,又背了這麽多東西,就算是走上一夜也走不出多遠。

召大傻來接?也不好,大傻自九牧趕過來得好幾個鍾頭,而且大傻長的太過怪異,王欣然初來乍到,為了避免荒謬感,這種超出她認知的事情短時間內還是盡量少讓她經曆一些,凡事總有一個適應的過程。

召禦青龍甲?倒是能盡快離開這裏,但青龍甲終究是外物,借助外物總感覺不是那麽硬氣。

斟酌過後,最終決定使用身法,居山修為負重這麽大想要淩空飛渡不太現實,但踩踏樹梢快速移動總是能的。

吳中元是想抱著的,但王欣然沒讓,最終結果是王欣然背著包,他背著王欣然。

跑出兩百裏,吳中元停了下來,不是因為累了,而是因為感覺沒意思,抱著還能捎帶著摸兩把,背著就不能了。

男人沒有正經的,耍流氓不一定是喜歡,但喜歡一定會耍流氓,如果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非常熟悉了卻還是對她一本正經,那隻能說明一個問題,他不喜歡這個女人,至少不是非常喜歡。

吳中元從未對薑南耍過流氓,也沒對吳荻耍過流氓,也不是不喜歡她們,但就是感覺少點兒什麽,跟王欣然就不同了,什麽都不少。

山洞也不是隨處可見的,沒遇到山洞吳中元也沒有刻意去尋找山洞,實際上他雖然有耍流氓的心卻也隻想耍流氓,也不是非要幹點兒什麽,促使他耍流氓的隻是喜歡親近而不是色心欲望。

這時候的樹木都很高大,也不是所有樹木到了冬天都會落葉,鬆柏就不會,吳中元選了一處鬆林落腳,自樹下生火,有樹冠遮擋,遠處也看不到火光。

死樹有的是,放倒一棵能燒一宿,而且鬆木燃燒會發出鬆香氣味,也比較好聞。

王欣然原本是帶有打火機的,後來打火機被黎韜給搜走了,吳中元身上也沒有火種,但他會火龍真氣,都能用寶劍砍樹了,自然也能用火龍真氣生火。

“你是怎麽做到的?”王欣然大感有趣。

“雕蟲小技。”吳中元不無得意。

王欣然沒有接話,拖過背包,自裏麵翻出香煙,拿起帶火的鬆枝點燃,深吸了一口。

“你帶了多少?”吳中元雖然自己不吸煙,卻並不反感女人吸煙。

“沒多少。”王欣然說道。

“這時候可沒有這東西,你省著點抽。”吳中元說道。

王欣然點了點頭。

“你都帶了什麽呀?”吳中元盯著那個背包。

“除了剛才說的那兩樣東西,還有一些必需品。”王欣然抓起背包放到了吳中元麵前。

吳中元雖然好奇,卻沒有去翻那個背包,而是將它挪到了王欣然身邊,男人不應該翻女人的包,這是對女人最基本的尊重。

“你先說還是我先說?”吳中元問道。

“說什麽?”王欣然反問。

“你包裏那東西是怎麽回事兒?”吳中元問道。

“事情非常複雜,不是一句兩句能夠說的清楚的。”王欣然深吸緩吐。

“長話短說。”吳中元說道。

“釜底抽薪。”王欣然說道。

吳中元還在等她繼續往下講說,但王欣然說完這句就沒了下文兒。

吳中元無奈歎氣,“再詳細點兒。”

“總部根據種種跡象推測出未來會有神秘蟲洞於華東地區開啟,沒有足夠的預防機製,也沒有相應的應急方案,綜合各方麵的數據進行分析之後發現這處蟲洞的開啟有一定的時間周期,上次開啟就是你所在的這個年代。”王欣然意簡言賅。

“華東地區?”吳中元皺眉,由青龍鎮守的東關是封印神族的禁錮。

王欣然點了點頭,“我這裏有具體的坐標。”

吳中元搖了搖頭,“不用,我知道那地方在哪兒。”

王欣然大感意外,“你怎麽知道?”

“類似的蟲洞共有四個,你說的隻是其中一個,”吳中元往篝火裏投入木柴,“這四處蟲洞的具體位置我都知道,不過它們仍然處於關閉狀態,明年年底才會全部打開。”

王欣然將煙頭兒投入篝火,“但是我們隻監測到這一個。”

“這就是他們派你來的目的?”吳中元問道。

王欣然點了點頭,“我們是有紀律的,我上次送你走總部第二天就知道了,我已經被停職了,如果不是因為這次任務,我根本接觸不到那處陣法。”

“我沒有懷疑你來的動機,”吳中元看向王欣然,“你的家人怎麽辦?”

“我的軍籍會一直保留,工資也會照常發放,他們的生活不會有問題。”王欣然笑的有些苦澀。

“他們有辦法接你回去嗎?”吳中元問道。

王欣然搖了搖頭,“那處陣法是單向開啟的,而且每次開啟蟲洞,那九塊隕石的能量都會有所耗損,經過這次,它們已經無法再用了。”

“你此時是不是感覺離家人很遙遠?”吳中元笑問。

見吳中元笑的很是輕鬆,王欣然有些不解,因為這時候吳中元不該笑,更不該感到輕鬆。

吳中元拿出水囊遞給王欣然,“我知道你已經做好了不再回去的準備,但我還是要告訴你,我有能力送你回去,隻要你願意,我隨時隨地都可以送你回去。”

王欣然接過水囊,瞅了吳中元一眼,“你跟我說這些好像沒什麽意義。”

“有啊,”吳中元說道,“能回去而不回去總比不能回去要好一點兒,至少你知道自己不是完全被動的。”

“我還有個弟弟,”王欣然岔開了話題,“說說你吧,說說這個世界。”

“我都不知道從何說起。”吳中元說道。

“從你回來說起。”王欣然說道。

吳中元點了點頭,一邊回憶一邊講說,雖然吳中元刻意省略了很多細節,王欣然仍然聽的百感交集,傷懷不已。

“我比你幸運多了,我至少知道這裏還有你。”王欣然看的是火堆而不是吳中元。

吳中元笑了笑,“這裏有我的族人。”

“但他們並不接納你。”王欣然說道,她是帶了武器和裝備過來的,而吳中元當年是光著屁股過來的,那時候也是個冬天,其中艱辛可想而知。

“我沒你想的那麽慘。”吳中元辯解,有些男人希望得到他人同情,而有些男人則不希望,吳中元屬於後者。

“你沒有受過相關訓練,也沒有裝備和給養,大雪天你是怎麽活下來的?”王欣然握住了吳中元的手。

“我離開村落的時候帶了一張弓箭,我可以狩獵,困難總是有的,但沒你想的那麽嚴重。”吳中元撒謊了,實際上當時他的情況非常糟糕,第一次狩獵抓到的是隻老鼠,但他不敢說,怕王欣然聽了難受。

王欣然歎了口氣,“接著說。”

吳中元原本說到帶著吳晨趕去大丘,見王欣然傷感,就有心省略掉初到大丘時眾人對他的排斥和敵視,但這一環節還不能省略,如果省略掉了這一環節,就沒辦法講說阿洛的情況了,要知道他之所以對阿洛這麽好,正是因為當年他身受重傷,獨自居住在破屋時,阿洛幫他修補了屋頂,還幫他挑了水。

吳中元越是避重就輕,王欣然越是心疼他,要知道他在現代並不是戰士,隻是一個輟學的大學生,長的也不壯實,想在陌生的環境中生存下來,難度可想而知。

王欣然的傷感令吳中元有些不知所措,“我會說這時候的語言,也會使用弓箭,一開始日子的確不太好過,但後來就好多了。”

“是嗎?那你怎麽被人把魂魄送回去了?”王欣然說到此處越發傷感,“你為什麽不附到人身上,偏偏附身一條小狗,你是怎麽自延安跑到濟南的?途中有沒有大狗咬你?有沒有人打你?”

“我要附身於人,就會害死那個人,”吳中元無奈歎氣,“你別哭啊,我真的沒你想的那麽慘,沒人打我,也沒有狗咬我。”

“那你都吃什麽呀?”王欣然抽泣。

“反正沒吃屎,”吳中元試圖開玩笑,眼見效果不佳,隻得說道,“我跑到地頭兒偷人家幹糧了,行了,行了,不說了,你也累了,先睡會兒吧。”

“我不困,你接著說。”王欣然搖頭。

“我都忘了說到哪兒了。”吳中元說道。

“說到你立了功,吳勤要把女兒許配給你。”王欣然提醒。

“哦,我沒答應,眼見苗頭不對,我偷著跑了,不過沒跑掉,跑到城外的時候遇到……”

“你為什麽不答應?”王欣然打斷了吳中元的話。

“不願意唄。”吳中元訕笑。

“為什麽不願意?”王欣然追問。

“我跟她又不熟。”吳中元說道。

聽得吳中元言語,王欣然氣惱掐他,“說句好聽的能死?”

吳中元吃痛齜牙,“你怎麽不說?”

“我是女的。”王欣然往死裏掐。

“呀呀呀,還掐?”吳中元還手了,一伸手,先摸到了槍,“哎,你把槍別在腰上,萬一走火兒把屁股崩了怎麽辦?”

“操,”王欣然氣惱鬆手,“接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