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吳中元言語,祝千衛惶恐非常,“承蒙大人錯愛,但祝某無德無能,怕是難當大任。”

“能不能擔當大任你說了不算,”吳中元笑道,“我說了才算。”

“我與大人素昧平生,萍水相逢,大人為何如此器重於我?”祝千衛不解。

“你是當真不知,還是明知故問?”吳中元問道。

“當真不知。”祝千衛搖頭。

“你為什麽要救她?”吳中元指著已經睡著了的嬰孩。

祝千衛歎了口氣,沒有接話。

吳中元又道,“隗兮已經死了,你應該知道救他的女兒是沒有回報的。”

祝千衛仍未接話。

吳中元又道,“你明知救這個女嬰沒有任何回報,卻仍然不惜犧牲自己乃至家人的性命,是什麽在促使你這麽做?”

祝千衛閉目搖頭。

“是忠誠,”吳中元正色說道,“這就是我器重你的原因,還需要其他理由嗎?若是需要,我還可以繼續列舉。”

祝千衛搖了搖頭,“大人言重了,大王有恩於我,換成其他臣下也會這麽做的。”

吳中元擺了擺手,“接下來你有什麽打算?”

“我想回隗城一趟。”祝千衛說道。

“回去做什麽?”吳中元問道,祝千衛說的是回隗城一趟,而不是回隗城,這便說明他不想帶著女嬰住在隗城,隻想回去處理一些事情。

“我的家人還在那裏,如果他們還活著,我想帶走他們,”祝千衛說到此處略作停頓,轉而又道,“既然南荒已成累卵之地,我還想帶走一些族人,他們若是眷戀故土不願離去,那也由得他們。”

吳中元緩緩點頭。

祝千衛又道,“若是大人確定三夫人已被妖邪寐惑,不妨令隗城上下知曉此事,屆時隨我們北上的族人也能多一些。”

吳中元再度點頭,他本來就準備這麽做,先前之所以問祁桐等人需要幾天才能趕回隗城,為的就是搶在他們回返隗城之前趕過去,如果祁桐等人先回去了,那就打草驚蛇了。

見祝千衛不再繼續講說,吳中元笑著問道,“你對我了解多少?”

祝千衛不明白吳中元為何有此一問,沉吟過後方才出言說道,“大人乃人中龍鳳,令尊乃熊族大吳,令堂乃鳥族貴人,隻因身擁兩族血脈,不被熊族所納,又因大人武功高強,恩怨分明,中土三族不敢輕易開罪,隻得敬獻垣城六座供養大人。”

“還有呢?”吳中元又問。

“大人為九陽巫師,乃天眷之人。”祝千衛又道。

吳中元微笑點頭,“此時四方部落多有遷往中土者,遷居三族者甚眾,遷居我所屬垣城的也不少,你們若是去了,我必有妥善安置,不調民夫,免征賦稅。”

聽得吳中元言語,祝千衛麵露欣慰,“多謝大人接納包容,但既是尋求庇護,總不能空手前往,大人想必知道隗城精擅曬鹽,夏秋兩季乃曬鹽時節,此時城中儲納了大量白鹽,三座地庫都已堆滿,每座地庫儲鹽不下萬斤,此番北上,當將這些白鹽一並帶去,以為貢獻。”

“甚好,甚好!”吳中元並沒有隱藏自己的喜悅,他眼下正在為鹽巴發愁,若是真能將這些鹽巴帶走,不但能解燃眉之急,還能有足夠的食鹽儲備,那可是三萬斤哪,隻要儲存得當且節約使用,可以供給所屬垣城的民眾食用好多年。

“事不宜遲,當早些動身,”吳中元站了起來,“你收拾一下,包裹嚴實,咱們即刻上路。”

吳中元言罷,祝千衛疑惑看他。

吳中元解釋道,“車馬緩慢,我帶你們淩空南下,此時動身,日落時分便能趕到。”

“豈能勞煩……”

不等祝千衛說完,吳中元就擺手打斷了他的話,“著手準備吧,淩空疾行很是寒冷,包裹的嚴實些。”

祝千衛點頭答應,開始準備,山崖下麵還有一些簡單的鋪蓋,他有靈氣修為,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抵禦寒冷,這些被褥都被他包在了嬰孩身上。

準備妥當,說走就走,吳中元雖有居山修為,依靠靈氣承托二人仍然有些吃力,隻能感召並穿戴了青龍甲。

不過升空之後他飛的並不快,嬰孩身上雖然包裹了厚厚的被褥,卻總要留出空隙供她呼吸換氣,如果移動速度過快,冷氣會循著空隙吹進去。

升空不久祝千衛就發現三爺飛在三人右側不遠處,由於速度不是很快,他仍能從容開口,“大人且看,那賊烏一直窺覷在旁。”

“它可不是烏鴉。”吳中元笑道,是他神授三爺伴飛隨行的。

三爺雖然被吳中元降服,自身神識卻不曾受到壓製,聽祝千衛喊它賊烏,甚是不悅,連道瞎了你的狗眼。

祝千衛既然喊三爺是賊烏,對它自然是有一定了解的,聽它口吐人言也不感覺意外,“此物甚是頑劣,尋釁搗亂,無事生非。”

吳中元笑了笑,三爺此前有目的的將他引向祝千衛用來對付虯龍戟的陷井,這家夥既然知道陷井機關,就說明祝千衛先前在布置陷井的時候它也在場,以它的性子肯定是添亂而不是幫忙。

聽祝千衛說它頑劣,三爺又開始破口大罵,不過隻罵了幾聲就停了下來,不是它主動停的,而是吳中元送出意念命它不準辱罵祝千衛。

三爺雖然服從了吳中元的命令,卻是一肚子的不滿,吳中元送出的意念是不讓它罵人,卻沒有讓它閉嘴噤聲,於是它就用怪叫發泄自己的不滿,也別怪祝千衛用賊烏來稱呼它,這家夥叫起來的確有些像烏鴉,事實上八哥一類的鳥類原本的聲音也是嘎嘎呱呱的如同鴉叫。

中途停下休息,三爺又跑了,它跟大傻和黃毛兒不同,它的思維比較複雜,除非吳中元向它下達具體的命令,否則它還是自己原有的思維。

見三爺跑沒影了,吳中元就送出意念將它召了回來,在此之前他已經感知過八爺的情緒,對它的脾性有一定的了解,說好聽點兒這家夥是桀驁不馴,說難聽點兒就是肆意妄為,它沒有人類的道德修養,隻是憑借本能行事,而尋釁滋事就是它的本能,這一點與老二有點像,不過老二隻是賤,喜歡無事生非,而它卻是喜歡幹壞事兒作弄人,說白了就是無惡不作。

都說老婆是別人的好,孩子是自己的親,三爺現在已經被吳中元降服,成了他的扈從,潛意識裏他是把三爺當兒子看的,但這家夥卻是個不折不扣的逆子,令他很是頭疼,趁他不注意就往他身上屙屎,扈從對主人都是絕對的忠誠,但絕對的忠誠不代表它不作弄吳中元。

無奈之下吳中元隻能充它下達具體指令,不讓它往自己身上亂屙亂尿,三爺嚴格執行,改為往他箭囊裏屙。

吳中元降它是想讓它充當傳令官的角色,在祝千衛為女嬰換尿布的時候,他便嚐試著衝三爺下達指令,嚐試演練,他衝三爺送出的意念是“即刻過來見我”,而三爺喊的卻是“即刻過來見獠兒。”

“你不能叫我獠兒,那是在罵我,你得喊我大人,”吳中元說道,“來,再說一遍。”

“即刻過來見大人。”三爺鸚鵡學舌。

吳中元點了點頭,“這回對了。”

“我為什麽要聽你的?”三爺疑惑。

“你就該聽我的。”吳中元說道。

三爺搞不懂自己為什麽潛意識裏會服從吳中元,歪頭做思考狀。

短暫的休息之後,吳中元再度托帶祝千衛和那嬰孩上路,南下途中他沒有跟祝千衛進行太多交談,而是一直送出意念給三爺製定規矩,三爺對他是絕對服從,會嚴格執行他下達的指令,但如果他沒想到或者沒交代到的事情,三爺就會按照它自己的行為方式去自由發揮。

吳中元想到一條就給它加上一條,他所製定的這些規矩並沒有壓抑和克製三爺的本性,隻是強化了三爺對他的服從以及對他所下達指令的堅決執行,至於三爺怎麽對待外人,他沒有給予太多限製。

大大小小的規矩製定了七八條,本以為差不多了,突然想起一事,急忙又加了一條,那就是在傳遞消息的時候不能刪減和篡改,可不能出現假傳聖旨,烽火戲諸侯之類的情況。

日落時分,三人趕到了隗城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