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龍真氣屬於內功心法,與吐納練氣有相似之處,皆是吸納外界氣息內為己用,但兩者不同的是火龍真氣吸納的是火屬氣息,而吐納練氣吸納的則是天地靈氣。

火屬氣息和天地靈氣有著本質的區別,天地靈氣兼顧陰陽,齊全五行,適用於每個練氣之人,就如同雨水能夠滋養各種植物和草木。而前者隻是單純的火氣,其作用並不是滋養成長,而是打破平衡加以改變。

此外,火龍真氣吸納來的火氣也並不是儲存在丹田氣海的,而是藏於心脈,每次施展火龍真氣,都需要將體內靈氣引至心脈,與火氣混合之後方才能夠變成火龍真氣。

這種情形與汽車的發動機工作原理有幾分相似,丹田氣海就是油箱,油箱是不能接觸火氣的,不然就會發生爆炸,在需要的時候,汽油由油箱進入發動機引燃才能燃燒做功,這裏麵就涉及到一個棘手的問題,那就是如何保持油路暢通將汽油送到發動機燃燒而同時又阻止火氣逆向進入油箱。

萬事開頭難,吳中元三次走到雷池邊緣,三次猶豫退回,嚐試的後果是他無法控製的,哪怕送出的靈氣再少,經絡也是連通的,心脈火氣還是有逆衝丹田的可能。

如果大傻的傷勢不曾惡化,他可能還會繼續推敲,但眼下他已經做不到心靜如水了,他想要盡快離開這裏。

急是一種負麵情緒,會帶來焦躁和煩悶,隨著時間的推移,煩躁的感覺會越來越強烈,因為他很清楚拖的時間越長,大傻的情況就會越糟糕。

壓力越大,越難冷靜,兩個不同的念頭一直在他腦海裏劇烈衝突,一個是“還有幾個很重要的環節沒有推敲明白,不能亂來,失敗的可能性大,後果很嚴重。”而另外一個念頭則是“不能紙上談兵,實踐出真知,不親自嚐試,永遠找不出問題的症結。”

糾結良久,吳中元一咬牙,心一橫,氣出丹田,上送心經。

事實證明他的這一舉動是錯誤的,靈氣被心脈火氣引燃之後立刻順著手臂的經絡匯聚掌心勞宮蓄勢待用,而與此同時火氣亦循著靈氣上行的通道反衝丹田。

事實也證明他的這一舉動是正確的,因為在火氣反衝丹田的瞬間,膻中穴本能自閉阻隔火氣,原來膻中穴就是防止心火反衝的逆止閥。

嚐試的後果的確很嚴重,由於不是有意識的加以阻隔,膻中穴便沒能在第一時間做出反應,在其自閉之前,火氣已經衝進了丹田氣海。

吳中元雖然不知道具體會有什麽後果,卻知道後果一定非常嚴重,但是在亡魂大冒的同時仍不忘出掌擊向爐鼎,以此將匯聚在掌心勞宮穴的那部分火龍真氣宣泄出去。

心脈火氣進入丹田氣海,體內靈氣登時失衡暴漲,仿如大量汽油被突然引燃,暴漲的靈氣遠遠超出了丹田氣海所能容納的限度,瞬間衝出氣海,充斥於四肢百骸和周身所有的大小經絡。

這一刻吳中元真正體會到了什麽叫生不如死,人體的經絡大部分都是閉塞的,瞬間強行衝開,那種感覺比刀割炮烙還要痛苦萬倍。

而在這生不如死的痛苦之外還有痛不欲生的憋悶和臌脹,劇烈膨脹的靈氣在充斥周身經絡的同時仍有大量剩餘,卻因為受到經絡的束縛而無法宣泄減壓,原本狹窄的經絡在巨大的壓力之下被硬生生的拓寬,拓寬,再拓寬,隨時都有不堪重負,經脈寸斷之虞。

吳中元隻知道自己在劇痛之下不可自製的高聲呼喊,卻不知道自己的呼喊有多嚇人,在他大力拍打爐鼎的同時黎別已經驚詫站起,再見他自地上翻滾嚎叫,更加緊張錯愕。

可能是此前黎泰曾對她說過吳中元詭計多端,故此在吳中元倒地翻滾之初她並沒有立刻上前,直待發現吳中元麵紅耳赤,頭臉和手臂上的青筋暴起,皮膚之下靈氣暗湧,這才知道他是練功出偏走火入魔,急走上前,“你怎麽了?”

吳中元正經受著生不如死的痛苦,哪裏能夠答話,隻是痛苦呼喊,掙紮翻滾。

黎別何曾遇到過這種情況,唯恐吳中元劇烈翻滾撞上一旁的爐鼎,急忙上前出手封他穴道。

但吳中元此時周身的經絡都充斥著過量靈氣,黎別接連指點,卻又哪裏封的住。

隻這片刻工夫,吳中元的眼睛已經嚴重充血,紅的嚇人。

黎別雖然緊張卻還算冷靜,根據吳中元的痛苦舉動和先前封穴時的感覺判斷出他是體內火氣過盛造成了丹田氣海靈氣暴漲,急思過後,強行抓住吳中元的右手,十指相扣,奮力握住。

她有居山修為,乃紫氣高手,靈氣可以外延,握住吳中元的右手之後立刻延出靈氣連其經絡,不等她反運倒吸,吳中元體內混雜著暴烈火氣的靈氣便反衝而來。

修為不同,丹田氣海裏儲納的靈氣多寡也不相同,黎別本以為可以輕鬆承接吳中元過剩的火屬靈氣,未曾想吳中元體內的靈氣在火氣的催發之下暴增數倍,遠遠超過了她所能承受的範圍,無奈之下隻得左進右出,一邊吸納承接,一邊將超過自己承受範圍的多餘靈氣宣泄排除。

暴漲的靈氣有了宣泄的渠道,經絡所承受的壓力瞬時減輕,但漲裂的感覺消退之後,取而代之的是膨脹受損的經絡急劇回縮所帶來的錐心劇痛。

隨著靈氣的快速宣泄,吳中元的臉色也隨之發生了變化,片刻之前還是麵紅耳赤,片刻之後變成了麵如白紙。而黎別的情況也並不樂觀,快速湧入的火屬靈氣正在逐漸替換掉她體內的陰屬靈氣,如此這般,用不了多久她自己體內的靈氣也**陽失衡。

黎別可能不擅長與人交往,卻是罕見的練氣奇才,察覺到異常,在極短的時間內就做出了正確的應對,左手握住吳中元的右手,承接吳中元反衝而來的火屬靈氣,右手則握住了吳中元的左手,將自己體內的陰屬靈氣送入吳中元經絡,以此衝抵融合,既保全了自身的陰屬靈氣,又使得吳中元不至於因為體內靈氣急劇抽離而斷絕生機,傷及性命。

吳中元原本已經處於昏迷的邊緣,黎別靈氣的湧入對他而言就如同即將渴死的人得到了一杯清水,又如同即將熱死的人感受到了一陣涼風,舒服是談不上的,他現在這種情況也不可能感覺舒服,但類似於灼傷的劇烈疼痛卻是大為減輕。

不過最終他還是暈了過去,原本是疼痛和虛弱導致的即將昏迷,而此番則是如釋重負所引起的昏迷,別的他無法確定,唯一能夠確定的是自己死不了了。

過了多久不知道,可能很久,也可能不久,他是被痛醒的,那種感覺就像是被一群狂奔的烈馬踩過,而且是正麵兒踩完背麵兒踩,渾身上下沒有一處是不痛的,連頭皮,眼睛,手指都痛,呼吸也痛,重感冒咳了一個星期的那種感覺,呼氣疼,吸氣更疼。

想要睜眼,卻發現很是艱難,眼睛好像被什麽東西給糊上了。

就在他努力的想要睜開眼睛之際,突然感覺到有人在幫他擦眼,用的應該是沾了水的絲巾,很滑。

糊住眼睛的應該是已經幹了的血汙,勉力睜開眼睛,感覺視線有些模糊,不過還是能夠看到黎別就蹲在自己身側。

“謝謝。”吳中元衝黎別道謝,說完之後才發現自己隻是想說話,卻壓根兒沒有發出聲音,於是咬牙喘息,盡最大努力又說了一遍,“謝謝。”

“你別說話了。”黎別繼續幫他清理臉上的血汙。

吳中元沒有再說話,不是他不想說,而是不能說,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痛的地方,劇烈的疼痛令他呼吸不暢,惡心欲嘔。

他也沒有去感知自己的氣海和經絡目前是怎樣一種情況,經絡和氣海都有嚴重損傷,處於一種沒有知覺的麻木狀態,根本無法準確的感知確定。

臉上的血汙還沒擦幹淨就說明他暈過去的時間並不長,短暫的蘇醒之後,吳中元再次暈了過去,可能是暈,也可能是睡,他也分不清,總之是失去了知覺。

雖然僥幸保住了性命,回神的時間卻比吳中元預計的要長,隨後一段時間他幾乎一直處於昏睡狀態,隻在黎別喂他稀粥時才會有短暫的蘇醒,便是醒了,也不是徹底的醒了,始終是朦朦朧朧的半醒狀態。

由於一直處於渾噩之中,他甚至記不清黎別先後喂了他幾次,可能是七次也可能是六次,一次應該就是一天。

黎別再次喂飯的時候,吳中元又醒了,此番醒的較為徹底,最先感覺到的是周身各處雖然還在隱隱作痛,但疼痛的感覺已經處於可以耐受的範圍之內了。可能是因為之前一段時間沒怎麽吃東西,這時候感覺很是虛弱,一點力氣都沒有。

察覺到自己虛弱乏力,起初吳中元還沒有多想,但幾秒鍾之後突然想起一事,力氣是與靈氣相關的,如果體內還有靈氣存在,不應該這麽虛弱,難道命保住了,修為卻沒了?

想到此處,直接嚇的徹底清醒了,急忙凝神內窺,感知氣海經絡的現狀。

這時候丹田氣海和周身經絡雖然有些麻木,卻已經能夠加以感知了。

急切的內窺過後,吳中元眉頭大皺,疑雲驟起。

這是什麽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