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被三族奉為名義上的黃帝,吳中元對吳勤的態度和稱呼始終沒有改變,聽得吳勤發問,隨口反問,“大人為何有此一問?”

“我看你頗為器重此人,問謀納計,諸事不避,可知此人是何來曆?”吳勤又問。

吳中元點了點頭,吳勤是發現他對老瞎子非常器重,擔心老瞎子來曆不明,日後可能會害他,所以才會追問老瞎子的來曆,實則這既是詢問也是一種善意的提醒,不過老瞎子好像不太願意讓太多人知道自己的身份,貿然將他的身份告訴吳勤,對老瞎子來說貌似不夠尊重。

“大人可曾發現此人有何可疑之處?”吳中元仍然以問代答。

“那倒不曾,”吳勤搖了搖頭,“不過我始終感覺自哪裏見過此人,可能是時間太久,也可能是驚鴻一瞥,總是感覺有些眼熟。”

吳中元接口說道,“我是自山羊穀遇到此人的,看他有些計謀,便留他在身邊,我也曾追問過他的來曆,他並未坦言相告,隻道時候不到,他不說,我也不便追問,不過我可以確定他對我沒有惡意,定魂石和紫花山芋還有那鼠族的火藥都是在他的提醒和指點之下拿到的,他如果有心害我,早就下手了,也不會等到現在。”

吳中元言罷,吳勤緩緩點頭,“有所保留固然不妥,卻也好過謊言相欺。”

“多謝大人提醒,我自有分寸。”吳中元正色說道。

聽得吳中元表態,吳勤略微安心,但他仍有顧慮,“他或許不會害你,卻要留心他施恩於人,圖謀深遠。”

“大人提醒的是,”吳中元隨口說道,“實不相瞞,此節我也想到了,卻不甚介意,若是他真的與我們立下了汗馬功勞,便是重賞厚賜也是應當。”

吳勤點了點頭,“那我便放心了,問謀納計固然可得兼聽周全,卻也要有自己的主意。”

吳勤的這番話雖然多餘卻飽含善意,之所以說多餘是因為老瞎子早在二人初次接觸的那場酒宴上就清楚的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和定位,隻負責出謀劃策,不會反客為主,更不會以他的左膀右臂自居。

斟酌了片刻,吳中元感覺還是有必要跟吳勤把話說清楚的,於是說道,“當日我宴請此人,席間曾有一碗飛龍湯,我與他鳥腿和翅膀,他俱推辭,隻道‘飛龍天賜股肱,自全羽翼’,最後我與他山菇,他才受了。”

至此,吳勤徹底放心了,臉上的憂慮盡去。

察覺到吳勤表情的細微變化,吳中元開始暗自憂心,說憂心也不對,是開始為之後可能出現的複雜人情關係發愁,吳勤也好,黎萬紫也罷,包括薑大花等人,對他都是非常忠誠的,但這並不表示他們不在乎他對他們的態度,身為領導,既要讓下屬精誠合作,又要讓他們感覺自己更倚重他們,得拿捏尺度,掌握平衡,而這真不是他所擅長的。

吳勤離開之後,吳中元開始檢視陽屬定魂石的威力,他身上帶有匕首,自劃手臂,有鮮血流出,便是握著陽屬定魂石,匕首仍然可以劃破手臂。

他現在乃洞玄淡藍修為,似這種傷口施展天地回生可以瞬間複原,複原了傷處之後,開始另尋他法繼續嚐試,此番找來了一隻雞,揮刀斬頭。

手起刀落,雞脖子見血,但雞沒死,驚叫不止。

將雞脖子的傷口複原,再嚐試剁腳,破皮見血,卻不曾斬斷。

至此,吳中元大致有數了,陽屬定魂石雖然可以保護肉身,卻做不到刀槍不入,隻能在外力造成的傷害影響到人體各部位正常功能的時候將多餘的外力消除掉。

再複原,改用棍子砸,用了很大力道,也沒砸死,捆紮定魂石的布條鬆了,雞跑了。

這種粗陋原始的檢試方法隻能確定個大概,無法對定魂石的效果進行具體的量化,這東西可能在外力造成的傷害會影響人體某些功能的時候起效,也可能對外力會造成人體不可逆轉創傷的時候起效,這個無法檢試,實際上也沒必要進行更加具體的檢試,隻要知道戴著定魂石就擁有了不死之身就夠了。

這可真是個好東西,如果能把陰屬定魂石也拿到手就好了,那就真的不懼任何傷害了,不過前提是定魂石不能被別人搶走,這東西跟通靈神兵一樣,都不認主,都可以被人搶走。

確定了定魂石的作用,吳中元就開始考慮將這東西給誰,實際上吳荻比薑南更需要它,因為吳荻的修為太低,幾乎無有自保之力,不過斟酌過後還是決定將定魂石送給薑南,原因有二,一是這東西他原本就給了薑南,哪能再將它送給別人。二是吳荻是熊族的九陰巫師,如果不是確有必要,吳熬不會衝她下手。

那條哈巴狗就被拴在他的房門外,已經搭建了一個精巧的狗窩,這條哈巴狗是他自現代帶來的唯一的東西,承載著他對現代的諸多記憶,哈巴狗的精神還可以,已經開始吃東西了,由於是流浪狗,長時間處於饑餓狀態養成了護食的壞習慣,吳中元沒有上前撫摸它,隻是自台階上坐著看它吃東西。

起初是在看哈巴狗吃東西,後來思緒就轉移到別的地方去了,大澤的城主原本是吳熬的親信,這裏很可能還留有吳熬的眼線,發現他回魂之後一定會設法通知吳熬,既然要走,就得盡快,別磨磨蹭蹭的等到人家跑過來實施暗殺了才走,搞得跟嚇跑了一樣。

人選方麵還是老班底,吳荻原本就住在大澤,家人都在這裏,她留在這裏也不會感覺不適,其實他也想過把老二留在這裏幫忙挖洞,但考慮到吳荻不方便照顧老瞎子,加上如果帶上她,薑南肯定會感覺別扭,也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吳荻不住在這裏,為了方便保護她,吳勤將她安置在了西邊院子。

他是準備午後動身的,臨走之前得跟吳荻打個招呼。

恰好吳卿自廳堂走過,吳中元便喊她名字,吳卿聞聲轉頭。

“吳卿,你來。”吳中元衝吳卿招手。

吳卿快步走了過來,這時候沒有扭捏的女人,吳卿臉上是帶著笑的。

“幫我把吳荻喊過來。”吳中元說道。

吳卿答應一聲,愉快的去了,她不怕吳中元指使她,就怕吳中元跟她客氣,客氣是什麽,客氣是距離。

不多時,吳卿引著吳荻回來了。

見二人進門,吳中元起身迎了上去,衝吳卿說道,“幫我準備幹糧,我們午後要出趟遠門。”

吳荻應聲,轉身走了。

吳中元指了指樹下的納涼石桌,二人過去坐了,吳中元將吳勤和黎萬紫先前議定的事情跟吳荻簡單的說了一遍,然後又給了吳荻一些提升修為的補氣丹藥,“需要做的事情太多,我忙不過來,你當盡快提升修為,待得能夠召馭坐騎,施展雷霆之怒,便組建一班人馬,幫我分擔一些。”

吳荻點頭過後伸手接過了丹藥,隨口問道,“你此番回去,可曾見到她?”

吳中元點了點頭,吳荻雖然不知道王欣然叫什麽,卻知道在數千年後有這樣一個女子的存在,也知道他一直牽掛著王欣然。

“為何沒帶她回來?”吳荻問道。

吳中元沒有回答吳荻的這個問題,而是換了個話題,“我走之後你也得謹慎小心,他們尋不到我,就可能綁你回去。”

“此事有辦法化解,”吳荻說道,“你是三族共舉的黃帝,位在三族族長之上,你可以發下詔書,遍告三族,隻說我已被你暫時調用,待天下安定,我仍然回歸熊族。”

“倒也是個辦法。”吳中元說道,對於吳熬來說最大的恥辱並不是吳鴻儒被他殺掉了,而是沒過門兒的老婆被他搶走了,吳荻所說的這個辦法實際上是給了吳熬一個台階下,讓他對族人有個交代,不至於逼的他狗急跳牆。

吳荻知道吳中元岔開了話題,既然吳中元不願說,她也就沒有再問,就在這時,吳勤自外麵回來,吳中元便喊他一起過來議事。

吳荻雖然修為不高,卻是九陰巫師,大吳常有,九陰巫師可不常有,在熊族族人眼裏九陰巫師是與大吳等高的精神領袖,日後的造化不可限量,自然有資格參與要事的討論,吳中元此番與二人商議的是要不要接受移民,用不了多久五道封印就會消失,屆時中土之外的那些地方會首先遭到五道的攻擊,如果這些人有意願遷來中土,己方接不接受他們。

這是個非常敏感的問題,牽扯到很多方麵,遷來之後如何安置,如何定位和管理,以及什麽樣的人可以接收,哪些不能接收。

凡事皆有利弊,接收移民也是如此,好處有很多,可以幫忙抗拒外敵,也可以一起發展農耕,但弊端也很大,萬一不服從管理怎麽辦,萬一與三族通婚怎麽辦。

有些問題對於吳荻和吳勤來說是問題,對吳中元來說就不是問題,他是現代人,對於不與外族通婚這樣的陋習並不認可,他最擔心的是中土之外的那些人察覺不到危險的臨近,留戀鄉土,不肯遷到中土來,凡是不來的,下場隻有兩個,要麽被殺掉,要麽成為五道的奴隸。

商議到最後也拿不出一個統一的意見,討論的最終結果是他權宜行事,說白了就是讓他自己看著辦。

午後未時,吳中元準備動身上路了,臨走之前與吳勤商議,由吳勤派人去南荒的天蠶穀見吳大烈,將諸事告之,邀請天蠶穀眾人遷來中土,來了之後也不是附庸和臣屬,而是跟現代的一國兩製差不多,給他們方圓兩百裏的土地,讓他們完全自治。

方圓兩百裏是個很大的範圍,比一個縣的麵積都大,之所以給天蠶穀這麽優厚的條件有兩個原因,一是天蠶穀主是太玄修為,日後抗拒外敵大有助力,二是“鬼子”馬上就要打過來了,他與吳大烈私交甚好,不希望吳大烈被殺,更不希望他在五道的威逼之下當了漢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