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老二打洞進入地下,吳中元四顧尋找,找了些水來喝,半杯水沒喝完,老二突然調頭回來了,“大哥,我剛剛想到,她不認得我,若是她不隨我走如何是好?”

“你隻說你是受熊族遣派,她會隨你走的。”吳中元說道。

“好吧。”老二縮頭回去。

吳中元剛把水杯湊到唇前,老二又把腦袋露出來了,“這神功好生厲害,稍後我救了人回來,咱們一起打洞出去,這樣他們便不得追趕了,你說可好?”

“好,你快去吧。”吳中元點頭。

一分鍾不到,老二又把頭露出來了,“大哥,你放心,便是你不傳我神功,我也不會告訴這女子你與牛族二貴人相熟。”

吳中元一時之間還沒明白這家夥什麽意思,思慮過後方才明白老二在變相的威脅他,先前薑南與他說話,讓這家夥聽到了,這家夥誤以為他是腳踏兩隻船。

“你趕緊把人給我救出來再說,”吳中元哭笑不得,“不準磨蹭耽擱。”

老二滿口答應,現出原形,又去挖掘。

屋子裏有筆墨等物,吳中元提筆書寫,將第二次激發風行術的穴道順序寫了下來,老二如果真的把吳荻救了出來,就與他一次保命的機會。

沒過多久,老二又出來了,不過這次是屁股先出來的,挖洞需要往外扒土。

老二趁往外扒土的機會又想變人說話,吳中元拎布示它,“我已經寫下來了,救人出來,就給了你。”

這家夥還真沒吹牛,說一刻鍾就一刻鍾,還真把吳荻拖回來了。

“怎麽回事兒?”吳中元緊張的問道,吳荻昏迷不醒,已經失去了知覺。

“那,那,那……”老二一緊張就磕巴。

此時囚牢眾人已經發現吳荻不見了,正在呼喊尋找。

吳中元試過吳荻呼吸,發現隻是暈了,這才稍微安心,“可是地下缺氧?”

老二哪知道什麽叫缺氧,呐呐嘟囔,“那枷鎖卡住了她的脖頸,我往下拖拽時可能傷到了她的頭。”

吳中元逐節檢視頸骨,確定脖子沒斷,所幸女人的頭比男人的小,如若不然,定然被老二給扯斷了脖子。

“怎麽這麽魯莽?”吳中元埋怨。

沒人接話。

就在此時,外麵有人喊道,“抓住那個矮子,別讓他跑了。”

聽得外麵叫嚷,吳中元急切回頭,卻發現老二已經不在了,桌上的那張布片也不見了,不消說,這家夥趁他檢視吳荻傷勢的時候偷偷溜走了,可能是擔心把吳荻給害死了,也可能是自以為得了神功不願再給他出力了,總之是跑了。

“這是個什麽東西?!”外麵有人驚呼。

“快抓住它。”眾人呼喊著往南去了。

這家夥跑了也好,正好吸引敵人的注意力,吳中元背起吳荻,自木屋出來,環視左右無人,將風行術催到極致,貼著牆根兒往東狂奔。

此時山腰的眾人已經得知囚牢發生了變故,一幹紫氣高手正在往山下飛掠,老二這時候正現出原形往南衝突,搞的雞飛狗跳,自山腰下來的眾人都衝著它去了。

這時候天已經黑了,街上有人,卻是普通行人,沒有靈氣修為也就無法夜間視物,不多時,到得東牆下,縱身越出,到得城外。

劇烈的顛簸令吳荻自昏迷中蘇醒,發現自己正被人背著疾速移動,驚訝緊張,“你是何人?”

吳荻的反應是所有人都會有的正常反應,但她的驚問卻暴露了二人的行蹤,牆頭上有人聽到聲音,高聲喝問,“誰在那裏?”

聽得守軍喝問,吳中元眉頭大皺,也不回話,背著吳荻狂奔向前。

“你是何人?放我下來。”吳荻掙紮。

“別喊了,我是來救你的。”吳中元說道。

吳中元記得自己藏匿衣服的地方,背著吳荻疾速前往,那個倒黴鬼已經醒了,正在和那隻羊一起掙紮。

吳中元放了吳荻下來,找出自己的衣服更換。

“怎麽是你?”吳荻轉身背對。

“咱們的行蹤已經暴露了,他們很快就會追來,”吳中元穿上了自己的衣服,“你跑不快,一會兒我還背你走。”

“你怎麽會在這裏?”吳荻疑惑。

吳中元沒有接她話茬,那倒黴鬼雖然不能說話,卻能聽到二人說話,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

穿戴妥當,將弓箭給吳荻背上,也不管吳荻願不願意,背起就走。

跑了幾步,又轉身回來,給捆在羊嘴上的繩子解開了,然後背著吳荻繼續往東跑。

“你怕他會困死在這裏?”吳荻說話掩飾自己的尷尬,被人背著是很尷尬的事情,不但雙腿要被人夾著,整個身子都得貼在人家後背上。

“一半。”吳中元隨口說道。

“還有什麽?”吳荻追問。

吳中元沒有接話,而是用實際行動予以了回答,待得離開那倒黴鬼的視線,他就改變方向往北跑了。倘若追兵循著羊叫找到那個倒黴鬼,倒黴鬼會告訴追兵他們往東跑了,實際上他們往北去了。

至於吳中元為什麽要往北,她也能理解,雖然往東才是回去的路,但二人若是往東,遲早會被追兵趕上。

背了一個人,哪怕將風行術催到極致,也隻能達到紫氣洞淵的移動速度,飛奔的同時他還要尋找那些不會留下腳印的地方踩踏,別看目前已經逃出了連山城,但不跑出個幾百裏,就不能算是真正的脫離險境。

北行數十裏,遇到一條小溪,吳中元故意自小溪的淺水裏奔跑,雖然速度會慢,卻不會留下腳印。

逆流奔了十幾裏,不敢再從水裏跑了,溪水裏有一種類似於大鯢的動物,不小心踩到,會哇哇的叫,就像小孩子在哭,暗夜之中著實瘮人。

來到岸邊,將吳荻放下,蹲身下去,掬水解渴。

吳荻也渴了,但她沒喝溪水,隻是掬水洗了把臉。

“多謝相救。”吳荻趁機道謝。

吳中元擺了擺手,“這裏不安全,還得繼續往北走。”

見吳中元又走過來想要背她,吳荻連連擺手,“我可以行走。”

吳中元說道,“我知道你不願意讓我背著,但你跑的太慢了,我能把你救出來純屬僥幸,再被他們抓回去,可就沒這麽容易逃出來了。”

吳荻被吳中元說中了心裏的想法,有些尷尬,但尷尬也隻能由吳中元背著,因為她的移動速度的確不快。

二人逃出來的時候不到二更,一直狂奔了兩個更次,吳中元方才停了下來,而他之所以停下來是因為鞋子又磨破了。

顧不得那麽許多了,直接把衣服撕碎,包裹纏繞。

一路上吳荻都沒有說話,被人背著的感覺並不好,除了心理上排斥,身上也很難受,劇烈持續的顛簸令她雙腿發軟,腰酸背痛。

是人都需要解手,吳中元纏鞋的時候吳荻趁機去遠處解手,回來之後吳中元已經在等她了。

“還要繼續嗎?”吳荻有些不好意思,因為她知道吳中元知道她做什麽去了。

“還得走,”吳中元點頭,“跑的越遠,咱們越安全。”

吳荻點了點頭,再度由吳中元背著,繼續往北飛奔。

天亮時分,二人遇到了一處山洞,吳中元將吳荻放了下來,“差不多了,歇會兒吧。”

吳荻點了點頭。

吳中元自周圍拾撿柴草,並趁機解開了自己的穴道,先前吞服的那枚補氣丹藥此時幾乎消耗殆盡。

吳荻也幫忙拾撿柴草,片刻過後,篝火升起,吳中元依靠石壁,長出了一口氣。

“謝謝你。”吳荻再次道謝。

“你已經謝過了。”吳中元揉捏著酸麻的雙腿。

“你怎麽能跑的這麽快?”吳荻問道。

吳中元沒有回答,揉過雙腿之後,又活動雙肩,之後是活動脖頸,待得做完這些,卻發現吳荻正在對麵直視著他。

“你看我幹嘛?”吳中元隨口問道。

“我之前對你有誤解。”吳荻說道。

“什麽誤解?”吳中元問道。

“我之前認為你精於世故,阿諛奉承。”吳荻說道。

“那你現在怎麽認為的?”吳中元笑問,他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給吳荻留下這樣的印象,因為檢試前一晚大澤與大丘勇士的群毆是他引起的,而他之所以引發了群毆是因為對吳勤大肆讚揚,在外人看來他那是在拍領導馬屁。

“心地善良,心思縝密,心細如發。”吳荻平靜地說道。

吳中元自認為自己臉皮不薄,但聽得吳荻對他的評價,還是感覺麵皮發熱,“怎麽這麽抬舉我?”

“不是恭維抬舉,是我的觀察。”吳荻說道。

吳中元歪頭看她。

吳荻說道,“你解開羊嘴上的繩索,羊的叫聲會更快的引來追兵,這對咱們逃走是不利的,你此舉誤導敵人的成分並不多,更多的還是擔心那人會被困死在那裏。”

吳中元有些不好意思。

吳荻又說道,“從昨晚到現在,你至少跑出了一千裏,實則根本不必跑出這麽遠,而且你早就累了,之所以一直堅持到現在,隻是為了確保萬無一失。你途中故意涉水,隱匿行蹤,令追兵無法追趕,還會尋找堅實地麵踩踏,以免留下腳印,心思何其縝密。”

“你知不知道你這麽表揚我,我會不好意思?”吳中元笑問。

“你沒必要不好意思,”吳荻淺笑,“我說的隻是自己的觀察,你知道背了我在背上,我要略高於你,所以你自林下穿行時,但凡高度在你頭頂半尺以下的樹枝你都會避開,以免樹枝刮到我,這難道不是細心如發?”

“你日後的成就不可限量。”吳中元話出真心,細心的觀察和敏銳的判斷是成功必備的幾個要素之一。

“你說的正是我想對你說的。”吳荻說道。

吳中元沒有接話。

“知不知道我現在在想什麽?”吳荻問道。

吳中元歪頭看她。

吳荻說道,“打架那晚你的言行與你昨晚的舉動嚴重不符,判若兩人,我在想你那天晚上為什麽要那麽做。”

“你思考的結果呢?”吳中元突然有了棋逢對手的感覺。

“你想通過挑起爭鬥達到某種目的。”吳荻說道。

“什麽目的?”吳中元直視吳荻。

吳荻搖了搖頭,“不清楚,不過你這個人挺可怕的。”

“你也挺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