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吳大烈麵露壞笑,吳中元隱約猜到他所謂觀察罪惡,磨練定力的地方是煙花柳巷,但他不明白現在怎麽會有這種地方,隻能裝傻發問,“這是什麽去處?”

“你想知道?”吳大烈賣關子。

吳中元不能說不想,因為他如果真的不想知道,也就不會問了,隻得點了點頭,“出來聽聽。”

吳大烈來了興致,咳嗽兩聲清了清嗓子,然後開始繪聲繪色的講說。

這一說不打緊,滔滔不絕的說了半個時辰,通過吳大烈的講說,吳中元對那名為山羊穀的地方有了大致的了解,雖然名為山羊穀,實則那地方並不是一處山穀,而是一處鎮子,這處鎮子不歸任何一族管轄,是一處三不管的地方。

既然是三不管的地方,亂是肯定的了,三教九流匯聚,黃賭毒泛濫,山羊穀一共有五條街,南北走向,每條街都有一百多丈,最東麵的那條是易換的所在,商品五花八門,什麽神兵利器,武功秘籍,禽獸內丹,虎皮龍筋,美蛇人魚,迷藥毒藥,良駒寶馬,隻有你想不到的,沒有那裏沒有的,但是具體有什麽得看運氣,因為去那裏易換的人流動性非常強,今天在,明天就不一定在了。

至於對方想要換什麽也不一定,此時雖然沒有貨幣,但是有幾種大部分人都認可的東西,排名第一的是牛族的丹藥,排名第二的是鳥族的金屬和鹽巴,熊族的布料和染料也是硬通貨,這些都是比較受歡迎的,約等於貨幣。

第二條街上全是賭坊,一共有十幾家,這十幾家賭坊賭博的方式都是一樣的,用鐵盅搖動三顆骰子,跟莊家比大小,鐵器阻隔陰陽,無法作弊,搖好落定之後,還可以放棄自己的鐵盅,改要對方搖好的鐵盅,絕對公平。

雖然賭博的方式相同,這些賭坊的賭注卻不一樣,分別囊括了衣食住行各個方麵,想贏丹藥就去丹藥賭坊,想贏美女就去美女賭坊,選擇的餘地很大。

第三條街是美食街,用現在的話說就是匯聚天下美食,什麽好吃的都有,不但有美食,還有好酒,隻要有足夠的東西易換,想吃什麽都能吃到。

第四條街就是那啥了,不管是喜歡老的還是喜歡小的,也不管是喜歡美女還是喜歡兔爺兒,亦不管是喜歡人還是喜歡不是人的,那裏都有。

最西麵的那條街是客棧,那裏的客棧可不是普通的客棧,用現在的話說屬於溫泉度假村,配套設施齊全,定製裝修,所謂定製是指那裏的房間是按照各族不同的風格進行裝修的,保證讓你賓至如歸。

山羊穀沒有“管委會”,殺人是不犯法的,搶東西也是不犯法的,欺負個良家婦女也不犯法,如果這裏有良家婦女的話。

但是那裏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隻要對別人幹了什麽,其他人就可以對你幹什麽,搶了別人的東西,其他人就可以搶你的東西。把別人殺了,其他人也可以殺你。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規矩的形成有兩個途徑,一是官方製定,二是約定俗成,山羊穀就屬於後者,這麽有意思的地方,在現在這種精神文明和物質文明都十分落後的年代是很少見的,都知道這裏藏汙納垢,卻喜歡這裏的精彩和刺激,沒有誰會故意去破壞它,如果有一兩個沒有“社會公德”的刁民搗亂破壞,就會被其他人群起攻之,在山羊穀,攻之就是殺掉。

“咱能自那裏換到糧種嗎?”吳中元問道。

“怕是沒有,”吳大烈搖頭,“狐族很少與外人打交道,再說它們遠在千裏之外,也不往這邊來。”

“你不是說那裏什麽都有嗎。”吳中元說道。

“你這是在跟我抬杠嗎?”吳大烈反問。

吳中元搖了搖頭,“不過那地方再好,跟咱們也沒關係,咱們又沒東西與他們交換。”

吳中元說完,吳大烈看了看他牽著的羊。

“你帶羊過來是為了幹這個呀?”吳中元皺眉,“再說一隻羊也換不到什麽吧?”

“可以博一博,”吳大烈笑道,“若是贏了就買些禮物回去饋贈朋友,若是輸了就用那籠雞換些酒吃。”

吳中元沒有再說什麽,僥幸心理每個人都有,賭博的本質是想不勞而獲,每個人在賭博的時候想的都是如果贏了能如何如何,卻很少有人會想萬一輸了該怎麽辦。

日落之前,吳中元終於看到了山羊穀,跟吳大烈先前介紹的差不多,隻不過沒有吳大烈所說的那麽繁華,人倒是有,但是很少,稀稀朗朗的,不管是擺攤兒的還是逛街的都不多。

“不對勁兒。”吳大烈眉頭微皺。

吳中元不明所以,歪頭看他。

吳大烈說道,“肯定發生了什麽事情,不然不會隻有這些人。”

吳中元第一時間想到的是這裏是不是被人設下了陷阱,想要用來對付他們二人,但轉念一想,也不對,如果真的有一個人有這麽大的能量,那也沒必要興師動眾的自這裏設伏了,早在半路上就直接動手了。

“是不是太陽落山了,人都回去了?”吳中元問道。

吳大烈搖了搖頭,“不會,這裏最熱鬧的時候是入更到三更時分,這時候應該是人最多的時候。”

“那怎麽辦?”吳中元問道。

“走吧,過去看看。”吳大烈牽馬先行。

吳中元牽著羊,拎著雞籠子跟在後頭。

進得鎮子,一個瞎眼乞丐聽到二人的腳步聲,搖晃著手裏的破碗唱福乞討。

吳大烈自包袱裏拿了個餅子遞給了他。

這時候的要飯的是真要飯的,那老丐餓得狠了,接過餅子大口咬嚼,一邊吃一邊衝吳大烈不停的道謝。

“今天怎麽人這麽少?是不是出什麽事兒了?”吳大烈趁機打聽。

“是是是,”老丐連連點頭,“是出大事兒了。”

“出什麽事兒了?”吳大烈問道。

“大爺可聽說過通靈神兵?”老丐問道。

“通靈神兵自這附近出現了?”吳大烈反問。

老丐點頭,“正是,今日早些時候,一隻鳳尾怪鳥出現在南麵的八道嶺上空,恰逢雷雨,那怪鳥被雷電擊中失去了蹤影,八道嶺離此不過二三十裏,怪鳥飛的又高,這裏的眾人都看到它被雷電擊中,有博學多知之人識得那怪鳥乃通靈神兵幻化,見它墜落,紛紛往八道嶺尋它去了。”

“當真?”吳大烈存疑。

“有人親眼所見,還能有假?”老丐說道,“前去尋它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此時未歸,想必是不曾尋到,大爺心善多福,若是前往,那通靈神兵定會自己跳將出來歸了大爺。”

誰都願意聽好話,聽老丐這麽說,吳大烈又自包袱裏拿出一塊肉脯遞給了他。

老丐好生感激,摸索著接過肉脯點頭作揖。

“你在這裏等我,我去碰碰運氣。”吳大烈將馬韁遞給了吳中元。

吳中元接過韁繩,衝吳大烈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小心中計。

吳大烈擺了擺手,暗示他多慮了。

吳中元沒有再說什麽,這個老乞丐說的應該是實話,如果真是有人設計埋伏,也不會謊稱是鳳尾怪鳥,因為這是女人使用的兵器,男人就算得了也毫無用處。

“你尋處落腳,稍後我去尋你。”吳大烈說道。

“要不要我與你同去?”吳中元不放心吳大烈孤身前往。

“不用,”吳大烈擺了擺手,“你往那賭坊耍耍去吧,莫要走遠。”

吳中元還想再說,吳大烈已經施出身法,往東南方向去了。

吳中元不放心,牽著馬去了東麵街道,街上還有一些老弱病殘帶著各種事物在等待易換,吳中元與他們打聽,他們所說與老丐大致相仿。

街上一共隻有十幾個擺攤的,卻有兩個不是人的,一個是隻紅毛小狐狸,個頭很小,比普通狐狸還要小上幾分,麵前放著一隻不大的靈芝草。還有一個是隻大灰狼,人身狼頭,穿著個破舊的大褂子,後麵還拖著一條長尾巴,麵前放的是把刀。

吳中元感覺有趣,止步打量那小狐狸,這小東西連人形都不能幻化,竟然還知道跑到這裏來進行易換,也不怕被人抓住殺了。

見吳中元駐足,小狐狸開始比劃,它的爪子是不能像人的手指那樣彎曲伸展的,不過吳中元還是看懂了這小東西的意思,它是想用這隻靈芝草換一枚跟自己毛色一致的紅色補氣丹藥。

既然懂得易換,就是有了一定神識的,但它的神識明顯還不健全,麵前的這隻靈芝草是很常見的東西,別說換補氣丹藥了,就是換個餅子都換不出來。

見吳中元無有反應,小狐狸開始學人作揖,與此同時發出了啊嗚,啊嗚的叫聲。

見它可愛,吳中元就自包袱裏拿出一塊肉脯放到了它的麵前。

小狐狸聞了聞那肉脯,表情顯得非常失望,但最終還是銜起那塊肉脯消失了蹤影。

不是跑掉的,是憑空消失的。

吳中元驚訝非常,愕然四顧,不遠處的一個白胡子老頭兒笑道,“你不是第一個嚐試抓它的人。”

“我沒想抓它,我隻是不明白它為什麽會突然消失?”吳中元問道。

“我們也很好奇,但沒人知道它的來曆。”白胡子老頭兒說道。

“它經常來這裏嗎?”吳中元問道。

“這半年多每天都來。”老頭兒說道。

“它換到丹藥了嗎?”吳中元又問。

“它銜來的草芝並不稀有,誰會跟它換?”老頭兒衝吳中元招了招手,“來,看看我帶來的這些,全是百年以上的靈物,用來煉丹再好不過了。”

吳中元先道謝,後擺手,煉丹是牛族特有的技能,他又不會,要靈物毫無用處。

收起那隻靈芝,吳中元又往南走,走出十幾步,自那隻大灰狼的麵前停了下來,這隻灰狼應該是有些道行的,身體已經是人身了,隻是頭部還是狼頭。

見吳中元看它,灰狼挑眉看了他一眼。

吳中元低頭看那把刀,比普通的刀劍要好一點兒,但算不上利器。

但他對這把刀遠沒有對這隻狼有興趣,上下打量,左右端詳,他是接受過高等教育的人,很想從科學的角度弄清楚這種半人半狼的詭異現象。

看罷正麵,又歪頭去看灰狼的尾巴。

見他歪頭,灰狼將尾巴藏進了袍子,不讓他看。

“你會說話嗎?”吳中元問道。

灰狼耷拉著眼皮,不理他。

“你,會說,人話嗎?”吳中元放慢語速,加上了動作。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