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勤心中所想其實不難揣摩,他是個外鄉人,但現在是大丘的勇士,如果以後出了什麽問題,吳勤身為領導是難辭其咎的,想要讓一個男人穩定下來,最好的方法就是讓他娶妻生子,有了老婆孩子就多了一份責任,以後不管幹什麽就都有顧忌了。

不過也不能因此就全盤否定吳勤對他的關心,來到大丘之後他的表現一直很英勇,吳勤作為老大,關心下屬的婚姻問題也在情理之中,畢竟這時候二十一歲算是大齡青年了,按理說也該娶妻生子了。

一年隻有這一個節日,所有人都非常重視,日出時分,眾人於城牆處集合列隊,勇士居前,普通族人居後,吳勤登上城牆發表講話,這時候的領導講話跟現代官員的照本宣科拖腔拉調兒可不一樣,而是鏗鏘有力,慷慨激昂,這是一個尚武的年代,熱血和鬥誌是男兒的安身立命之本。

聰明的領導都知道講話時間太長下屬會產生厭煩,幾分鍾之後,吳勤一聲令下,城門大開,眾人歡呼呐喊,奔湧出城。

在吳勤講話的時候吳中元一直在出神發愣,人家都開始往外衝了他才回過神來,人家都跑,他晃悠出去也不合適,隻能隨著人群奔跑出城。

出城之後,回頭再看,女人們已經開始往城外聚集了,喜慶的節日,有主兒的沒主兒的都經過精細的打扮,這時候可沒有化妝品,所謂的打扮也隻不過是收拾的幹幹淨淨,穿戴的利利索索。

平心而論,單從視覺而言,素顏的肯定沒有化妝的好看,不過素顏有素顏的好處,那就是把真實的自己展示出來,沒有任何的欺騙成分,如果被哪個男人相中,那就是真正相中了,沒有卸妝前後的巨大落差,也就不用擔心卸妝之後被人家攆出來。

人家都跑沒影兒了,吳中元還在城門外麵溜達,當自己對某些東西不感興趣的時候,不妨發揚一下風格,把機會讓給別人。

眾人出城之後都分散開來,四麵八方全是人,吳中元選擇了往西走。

選擇往西走是有原因的,此前曾經跟吳翎解釋自己之所以光著屁股出現在村子裏是因為在村子西麵的山洞裏中了牛族人的算計,其實他根本就不知道西麵哪裏有山洞,得趁這個機會過去找找,俗話說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以後有人懷疑並追查他的身份,也能做到有備無患,滴水不漏。

為了獵取更好的獵物,眾人都往遠處走,往西走出二十多裏,還是不時能夠看到狩獵的族人,此時不止大丘在過節,其所轄的邑城和圍城也在過節,山裏到處都是人。

為了能在日落之前回返,在有人的地方他就快走,沒人的地方就使用輕功,他得在日落之前往返數百裏,時間並不充裕。

趕路的同時他也沒閑著,此時山裏的積雪已經開始融化了,有些地方露出了地麵,他認得一些藥草,趕路之時遇到藥草就會摳挖一些帶在身上。

午後,他趕到了吳翎所在村落的附近,唯恐偶遇吳翎,便避開村落,繼續往西移動。

半個時辰之後,他終於自西麵叢林找到了一處山洞,自附近找來木柴,燃上篝火,將來時路上挖到的藥草扔在火裏焚燒,既然是被人迷倒了,怎麽著也得在山洞裏留下點兒藥草的氣味兒才行。

天知道以後前來追查他身份的人有多聰明,必須將各個細節全部想到才行,任何的疏漏都可能導致嚴重的後果,所謂嚴重,其實就是死。

雖然是白天,燃點篝火還是會有煙霧出現,這裏已經是牛族的地界了,這一天三族都在過節,也都會進山狩獵,得盡快離開這裏,以免與牛族人遭遇。

布置好現場,吳中元急切的離開了山洞,剛自山洞出來,便發現西南方向有人,在他發現對方的同時,來人也發現了他,二人同時取弓搭箭,瞄準了對方。

此時雙方的距離約在十丈左右,二人雖然都開了弓卻沒有射出箭矢,直到此時他才看清來人的衣著和樣貌,與他對峙的是個年輕女子,牛族服飾,身後披掛著淡藍披風。

當一個女人處於戰鬥狀態,是很難看出她漂不漂亮的。

當一個男人生命受到威脅,也沒心思看對手漂不漂亮,實際上他已經清楚的看到了對方的長相,隻是沒心思進行判斷和評價。

最緊張的時刻是前幾秒,當對峙拖延到五秒之後,二人都知道對方不會輕易放箭了,年輕女子冷聲說道,“你越界了。”

“你想怎樣?”吳中元沉聲問道。

“滾回去。”年輕女子很不客氣。

年輕女子的不客氣是建立在她的修為遠高於吳中元的基礎上的,但吳中元並不懼她,因為雙方相距十丈,這個距離準頭已經很難拿捏了,他有把握射中對方,卻不認為對方能百分之百的射中他。

“退後,我不想殺你。”吳中元正色說道。

年輕女子貌似沒想到吳中元竟敢如此強硬,受到冒犯之後右臂回撤,射出了箭矢,“這是警告。”

吳中元一直在全神貫注的盯著對方開弓的右手,見她放箭,立刻鬆手射出放箭。

年輕女子的箭矢貼著吳中元的右耳插進了他身後的石壁,與此同時吳中元所發箭矢也擦著年輕女子的頭皮飛過,釘進了她身後那棵大樹的樹幹。

“這也是警告。”吳中元說道。

年輕女子麵色大變,兩相比對,她明顯落於下風,因為她所發箭矢距吳中元右耳尚有二寸,而吳中元所發箭矢卻射散了她的發髻。

氣堵之下,年輕女子再度抬手想要自箭囊抽取箭矢,而吳中元亦做出了同樣的動作。

二人雖然都探手背後,卻並沒有拔取箭矢,短暫的對峙僵持之後,吳中元緩緩的垂下了右臂。

這是個非常危險的舉動,倘若對方趁機拔箭激射,他很難躲閃,也來不及進行反擊。

要說不緊張那是假的,但他感覺對方應該不會趁虛而入,因為在此之前對方曾經先發箭矢,不為殺他,旨在警告。

事實證明他的判斷是正確的,見他垂手,那年輕女子也放下了右臂,而且放的比他更加果斷。

“你不該到這裏來。”年輕女子說道。

吳中元沒有接話,隻是直視著那個年輕女子,他並不擅長通過女人的容貌來判斷對方的年齡,在現代還能看衣著,現在穿的都差不多,十七八歲到二十七八的女人在他看來區別並不大,大致估測,此人的年紀應該在二十出頭,可能比這個還要大一點,因為二十出頭就晉身洞玄,擁有淡藍靈氣的勇士極為罕見。

如果要給這個年輕女子貼上標簽,野性,攻擊性,觀賞性應該是比較貼切的,此人給人整體的感覺就像一隻隨時準備廝殺戰鬥的雌豹,豹子和貓不一樣,雖然都很漂亮,但前者並不需要依靠容貌取悅他人。

短暫的對視之後,年輕女子收回視線,轉身離開。

背對敵人也是個很危險的舉動,但她走的很從容,也不知道她何以確定他不會自背後射出冷箭。

有驚無險,吳中元暗暗鬆了口氣,背起弓箭,調頭回返。

前行不久,自雪地裏發現了野牛的腳印,腳印很大,應該是一頭離群的公牛。

對於熊族人來說,能夠獵殺野牛是一件非常榮耀的事情,一來野牛非常強壯,有著很強的攻擊性,很難被射殺。二來牛是牛族的圖騰,而牛族恰好是熊族的死敵。

確定腳印屬於野牛,吳中元立刻循著足跡向北追去,這串腳印應該是昨天留下的,此時這頭野牛應該已經走出很遠了。

但令他沒想到的是隻追了四五裏,就在一處向陽的山坡下發現了那頭臥在草叢裏的野牛,這是個不折不扣的大家夥,頭上長著一對碩大的牛角。

野牛形體太過龐大,想要整個兒帶回去是不現實的,不過獵殺之後把牛角帶回去也成。

但是等他取下弓箭緩慢走近,才發現這頭野牛非常虛弱,在其腹部有一處很大的傷口,這是一處舊傷,早就不流血了,看傷口的形狀不似是被刀劍所傷,反倒是像被牛角戳頂所致。

公牛好鬥,經常與其他公牛爭奪配偶,這頭公牛應該就是在與同類的爭鬥中受了致命創傷,很多野獸在死亡之前都會選擇離開族群獨自死去,這頭公牛無疑也屬於這種情況。

眼下這頭公牛已經奄奄一息,怕是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這倒是個現成兒的便宜,但他卻背起了弓箭,欺淩弱小,乘人之危,乃小人之舉。

往東走出幾步,突然發現地上有個很大但很淡薄的影子,扭頭看向西南方向,隻見不遠處的高處站著一個人,定睛細看,不是別人,正是不久之前與他對峙的那個年輕女子,此時那年輕女子已經背上了長弓,正在往箭囊裏插歸箭矢。

見此情形,吳中元驚出了一身冷汗,原來此人一直在暗中觀察他,也虧得他先前沒有射殺這頭野牛,不然年輕女子放歸箭囊的那支箭已經射出來了。

吳中元看那年輕女子的同時,年輕女子正準備離開,雖然仍是麵無表情,卻在臨走之前衝他點了點頭。

年輕女子離開之後,吳中元轉身疾行,倒不是畏懼什麽,而是此時已經是下午三點多了,身為勇士總不能空手回返,得趕在天黑之前抓點兒什麽回去。

越是想要尋找獵物,越是尋無所獲,看來隻能故技重施,使用雅利安人的尋獸之術了。

心裏剛剛浮現出這個念頭,獵物就出現了,是一頭高大的黑熊,這時候黑熊應該處於冬眠階段,這頭黑熊可能是被上山狩獵的人給驚醒的,很是暴躁,眼見吳中元,立刻紅著眼珠子向他衝了過來。

眼見黑熊衝來,吳中元二話不說,拔腿就跑,黑熊雖然也是猛獸,但這是一種不能殺的猛獸。如果帶對牛角回去,族人會把他視為英雄,這要是帶對熊掌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