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啊,你說七天就七天,”吳中元點了點頭,“七天包不包括今天?”

王欣然歪頭看他,“聽你的語氣,你好像不太願意走啊。”

“我努力的搜集靈石,不表示我很想回去,而是我知道我不得不回去,”吳中元笑道,“其實我一點兒都不想回去。”

對於吳中元的回答,王欣然並不感覺意外,“為什麽不想回去?”

“你願意回到解放前嗎?”吳中元反問。

王欣然沒有接話,這個問題也不用回答,因為沒人願意回到兵荒馬亂的戰爭年代。

吳中元又說道,“你想象不到遠古時期的環境有多惡劣,你也想象不到那時候的生活條件有多艱苦,遠古時期可不是法治社會,那時候的人遵循的是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殺人是不犯法的,生活在那個時期,隨時都有送命的危險。”

吳中元說到此處略作停頓,但王欣然並沒有趁機接話。

吳中元歎氣過後繼續說道,“那時候的野獸蛇蟲也比現在多得多,咱們之前在三星堆祭壇見到的那些怪物體形算是很大的了,但是在遠古時期,體形比它們龐大的動物比比皆是,而且那時候農耕根本就無法滿足人類的生活所需,漁獵占了五成以上的比重,在遠古時期打獵可比現在危險多了……”

“你是怎麽知道這些的?”王欣然打斷了吳中元的話,“那個銀屋子裏的寄生胎將吳夲的記憶轉移給了你?”

吳中元搖了搖頭,“也不是他全部的記憶,如果他的記憶全部轉移給我,我就精神分裂了,是不帶有他主觀認知的一些情況,就像民風習俗和生活現狀這一類的內容。”

“遠古時期和現代社會的差距到底有多大?”王欣然問道。

吳中元沒有立刻回答,王欣然的這個問題很寬泛,他不知道怎麽表述更準確,想了想方才說道,“那時候的人活的非常艱難,沒有親身經曆過的人很難明白那種艱難,就像晉惠帝很難理解百姓既無粟米充饑,為何不食肉糜一樣。”

“你拿我當傻子?”王欣然笑道。

吳中元搖了搖頭,“晉惠帝不是傻子,他隻是一直生活在宮廷裏,不了解底層人民的疾苦罷了。”

“真像你說的那麽嚴重?”王欣然問道。

吳中元點了點頭,“比我說的還要嚴重,我都不知道該怎麽形容。”

“你不想回去,全是因為環境惡劣?就沒有別的原因?”王欣然問道。

“我不舍得你。”吳中元實話實說,他現在的心情就仿如將死之人,馬上就要離開了,也沒什麽需要隱瞞和遮掩的了。

王欣然笑了,笑的有些苦澀,她問出了吳中元的心裏話,這也是她想聽到的話,但此時此刻,知道了答案好像也沒什麽意義了,亦或者說隻剩下了意義。

煙頭兒燒到手了,王欣然回過神來,將煙頭扔了,剛想說話,突然發現林清明自門口走了過來。

林清明衝王欣然禮貌性的點了點頭,然後轉身走向別處,“你過來。”

王欣然看向吳中元,根據林清明的語氣來看,他很可能知道或者說猜到了什麽。

吳中元看了王欣然一眼,轉身跟著林清明走向羊圈。

行走的時候林清明一直沒有說話,到得羊圈外圍也不說話,隻是扶著柵欄看向羊圈裏的羊群。

“哥?”吳中元先開了口。

“你沒有什麽要跟我說的?”林清明問道。

吳中元聞言愣住了,他不確定林清明這話具體指的什麽,林清明直到現在也不知道他的真實情況,有可能指的是這個,也可能是感覺黃萍不應該蘇醒,想要確定緣由。

吳中元沒有立刻回答,林清明也沒有催促,隻是看著羊圈裏的羊,“我試過她的脈搏,是正常人的兩倍還多。”

林清明這麽一說,吳中元心裏就有數了,但他仍然沒有開口,因為他不知道該怎麽跟林清明說。

“不管什麽結果,都比她再也醒不過來要好,”林清明說道,“她這種狀態還能持續多久?”

吳中元支支吾吾。

“說吧,我有心理準備。”林清明說道。

“我用的是竭澤而漁的方法,大後天早上七點她就會離開。”吳中元終於鼓起了勇氣。

“三天,”林清明平靜的點了點頭,“夠用了。”

“哥。”吳中元很是悲傷。

林清明拍了拍吳中元的肩膀,邁步向西走去,“別難過,我沒想到她還能再醒過來,這已經是很好的結果了。”

吳中元沒有跟上去,也沒有再說什麽,貪婪是人的通病,但林清明並不貪婪,他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沒有再奢望更多。

王欣然一直沒有走遠,待林清明離開之後,她走了過來,“跟你師兄說了?”

吳中元點了點頭。

“你師兄和你一樣堅強。”王欣然說道,這種打擊一般人是承受不住的,但林清明卻表現的非常平靜。

“他比我更堅強,他心裏很難過,卻反過來讓我不要難過。”吳中元閉目搖頭。

“他現在的心情我有切身體會,”王欣然說道,“當時你昏死了半年多,我也以為你再也醒不過來了,我那時候最大的心願就是你能醒過來,哪怕隻醒來幾分鍾,我也能把自己的心裏話告訴你。”

吳中元歎了口氣。

王欣然說道,“你師兄原本就比較陰鬱,肯定不會顯露出來,你可得裝像了,千萬別讓你嫂子看出破綻。”

吳中元點了點頭。

午飯是手抓羊肉,還有白酒,林清明喝了半斤,吳中元喝了二兩,其實他沒心情喝酒,但他不能表現出心情不好,正如王欣然所說,林清明本來就很內向,他不說話是常態,但他比較樂天,要是哭喪著臉黃萍會起疑心。

午飯過後,黃萍和大嬸兒拿著剩下的羊肉去喂小黃狗去了,林清明趁機遞來一張購物清單,“給我買點東西。”

吳中元接過清單看了一眼,林清明需要一輛麵包車,還需要其他一些東西,根據這份清單不難看出他不想繼續留在這裏了,他要帶著黃萍去別的地方。

“我這裏還有幾萬塊錢,買輛麵包車應該夠了。”林清明拿過自己的背包想要拿錢出來。

“不用,”吳中元擺手說道,“嫂子的醫藥費剩了一百多萬,我都帶過來了。”

林清明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麽。

回到車上,吳中元將那份清單遞給了王欣然,王欣然接過看閱,除了汽車和一些生活器皿,清單上還列出了兩張實木材質的組合床和一把錘子和幾盒不同規格的釘子。

王欣然沒問林清明為什麽要購買這些東西,因為她知道這些東西的真實用途,歎氣過後,驅車上路。

晚上七點,二人驅車回返,轎車扔在市裏了,是開著一輛皮卡車回來的,這是一輛經過改裝的進口猛禽,柴油四驅,車上除了組合木床和帳篷被褥等生活必需品,還有一大桶備用柴油直接連接油箱,越野能力強勁,續航裏程驚人。

便宜沒好貨,好貨也肯定不便宜,六年車齡,張口就要五十萬,討價還價之後最終四十二萬成交,而王欣然之所以選擇這輛車,主要是考慮到經過改裝之後該車擁有驚人的續航裏程,像林清明這種情況,是不能隨便去加油站加油的。

二人回來之後,林清明拉著黃萍出來看車,黃萍此前從未見過這麽大的皮卡車,驚歎之餘大感新奇。

檢視過車輛之後,林清明回屋將隨身物品拿了出來,放到了車裏。

“哥?”吳中元有些意外,林清明分明是馬上要走的架勢。

林清明沒接吳中元話頭,而是打開車門,扶黃萍上車。

“清明,咱們這是要走嗎?”黃萍問道。

林清明點了點頭,“不能一直打擾人家,我帶你到處轉轉。”

林清明的意思黃萍自然不會違逆,她行動不是非常便利,便衝吳中元說道,“中元,把阿黃抱過來。”

吳中元急忙跑到廂房,把小黃狗抱出來放到了車上,那個裝有現金的背包也放到了後排座椅上。

林清明衝眾人點了點頭,拉開車門坐上了駕駛位。

“哥,你們要去哪兒?”吳中元問道。

林清明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找到啟動開關,發動車子打開了車燈。

“哥,你沒什麽要跟我說的嗎?”吳中元急切問道。

黃萍不解,笑問,“中元,你這是怎麽了呀?”言罷,又衝林清明說道,“清明,中元問你話呢。”

“還問什麽,”林清明隨口說道,“他也不小了,該幹什麽不該幹什麽他自己心裏應該有數。”

見到黃萍嗔怪的眼神,林清明這才歪頭看向站在車外的吳中元,“隻要能為自己所做的事情承擔後果,不管你做過什麽都是對的。”

林清明說完,車子就開始移動,說走就走,沒走多餘言語,也沒有離別的惆悵。

黃萍很興奮,自車窗探出頭來,衝吳中元揮手,“中元,謝謝你哈,我們先走了。”

“嫂子再見。”吳中元高喊回應。

二人一直站在原地目送汽車向西遠去,待再也看不到車燈的光亮,王欣然低聲問道,“你沒告訴他你的真實情況?”

吳中元搖了搖頭,“那隻會讓他感覺更加孤獨,他可以不來見我,卻不能讓他知道再也見不到我了。”

“你也不用太擔心,他帶上了那條狗。”王欣然說道。

吳中元點了點頭,林清明臨走的時候沒有將師父留下的行醫心得和鬼畫符交給他,這也令他略感安心。

“咱們也走吧。”王欣然說道。

“去哪兒?”吳中元問道。

“我選了一處離陣法所在區域不是很遠的廢棄軍營,咱們去那裏待上幾天,完成你離開之前所需要的準備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