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丹爐

千裏眼順風耳這些不著邊際的記載三鬼仙人倒沒當回事,古代人事事愛誇張,有可能視力聽力稍微好點就成千裏眼順風耳了,跑得快點就成飛簷走壁了,反倒是最後一句“更可戲妖怨於股掌”卻勾起了其興趣。

說實話,這個閑事三鬼仙人本也不想管,但當時起三鬼這個名號,不就是為了有朝一日管寶慶的閑事麽?真要是有這等事,那寶慶的“十怨之妖”豈不是小菜一碟?於是這三鬼仙人便試探著揭了榜文,揚言隻能試試。當然,即使是試試,也要冒生命危險,趙鈺可是當朝出了名的爆脾氣,揭了榜譯不出來,不是找死還能是什麽?

說來也該著三鬼仙人命好,揭榜那天,正好趕上趙鈺的老婆生了個兒子,這趙鈺的心情簡直就是超級好,把三鬼仙人請到府上之後先是給兒子算了一通命,之後又讓其作法祈福。這三鬼仙人也倒是會來事,一通馬屁把趙鈺拍得北都找不著了,後來到了翻譯古文的時候,三鬼仙人也不禁是一愣,怪不得連襄陽王也會看上這麽個東西:隻見這香爐雕得確是美倫美奐巧奪天工,且玉中還鑲著金線,單就這個工藝就夠讓人歎為觀止了,就更別提玉質本身的完美無瑕了。整個香爐四周都被“散讖益壽紋”團簇,在旁人看來,這種花紋像是些裝飾,而在三鬼仙人眼裏,這可是不折不扣的丹器上才有的花紋。

描下了香爐上所有的殄文與散讖益壽紋後,三鬼仙人又暗暗的把香爐的構造記在了心裏,之後坦言自己也譯不出來,聽說這老道也不懂,趙鈺起初是有點失望,放在平時,最起碼也要拉出去打個半殘,但此時此刻,失望難擋高興啊,一個破香爐算個鳥,老子今天生兒子啊!最後,這三鬼仙人不但沒受罰,反倒被賞了五百兩銀子,還拓下了香爐上的圖文,記住了香爐的構造,用句現在的話,這絕對是狗屎運中的超級典型。

出了襄陽王府後,三鬼仙人不禁暗暗慶幸,原來那所謂的“香爐”根本就不是香爐,而是霜懷子自己發明的專門煉虯丹用的“丹爐”,丹法都記在香爐上,因為字比較密,所以榜文上也沒寫。唯一的不確定,就是現今的玉匠有沒有按自己的回憶複原香爐的手藝。

回到寶慶後,三鬼仙人也找過幾家玉匠,在聽完三鬼仙人的描述後,玉匠的腦袋搖得都像撥浪鼓,表示此乃“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後來三鬼仙人為了複原丹爐,曾經到過開封,經開封的頂級玉匠分析,以當今的工藝水平造這樣一個鑲金香爐是有可能的,但前提是要找一塊比香爐尺寸大一圈的整玉,這麽大的整玉,稍微說得過去的成色,以當時的行情最少要紋銀五千兩左右,而且一定要找最頂級的玉匠精心雕琢,即使不雕文字,耗時也要在一年半以上,手工費最少要一千五百兩,因為香爐內分為三層,每一層都是獨立的,僅有一個“玉環”相連,這樣的結構,即使雕壞一處,整塊玉都有可能廢掉,所以想雕這麽一個香爐,主家還要承擔玉被雕廢的風險。

其實風險不風險就免談了,光是玉錢與手工費就夠三鬼仙人喝一壺的,六千五百兩,賣腎啊!

後來,這三鬼仙人一不做二不休,幹脆準備自己製作這個丹爐,按照道教理論,有玉當然最好,但如果不講究太多的話,用漢白玉雕這丹爐,效果應該是與真正的玉差不多的。所以三鬼仙人便找來了一塊漢白玉,可又愁於工藝過於複雜,後來一個徒弟不小心打破了吃飯的碗,用雞蛋清粘起來繼續用,這一點倒提醒了三鬼仙人,霜懷子那個玉丹爐是鏤空的,想要直接雕那可費老了勁了,但若把石頭切開雕,雕好後再粘回去,不就簡單多了麽?咱又不像他霜懷子那麽講究,還鑲什麽金線,其實那道線的作用是阻隔陰陽,鐵線足矣。

想到這,三鬼仙人不由得感歎自己的天才:碧玉改漢白玉,鏤空雕改切開雕,金線改鐵線,即省成本又省事啊。此時此刻,三鬼真人唯一的希望就是三清保佑那個糊塗官能慧眼頓開,在自己雕丹爐期間不要再冤死人了。

“所以,他仿造了一個丹爐?”何永萬聽得神乎其神,“不是說能活四百多歲嗎?那他怎麽死了?還有,你們說的那個虯褫,卻為何物?”

“師傅沒完丹爐就仙遊了,”王繼道,“所謂的虯褫,就是這個。”說罷,王繼掀開旁邊的鐵箱,隻見一隻小白蛇正盤在裏麵,因為洞裏的溫度比較低,想必是冬眠了。

“丹爐是我雕的,我師傅說今年四月你會來找我,便讓我在四月前雕好丹爐,但我晚了幾天,不過再有十天足矣,”王繼道,“此禍因我父母而起,所以師傅希望由我代他完成遺願!”

“那你?”何永萬似乎對眼前這個年輕人不是很信任。

“我要做的,師傅臨終前就已經寫好了。”說罷王繼從懷裏掏出了一軸絲絹,“師傅之名因寶慶冤獄而起,我之性命,亦應為寶慶冤獄而卒,我願意以師傅之名出山,半個月後,我自會去找何大人!不過在這半個月中,大人需要幫我做件事!”

“越快越好!越快越好!”何永萬雖然沒聽明白王繼到底想說什麽,但還是答應得很痛快,“有什麽事先生盡可直說!”

“幫我準備三口鐵棺,生鐵即可。”

“這...”何永萬似乎有些遲疑,但還是答應了。

其實還有一些大逆不道的話,礙於何永萬朝廷命官的身份,王繼並未言明,師傅三鬼仙人早在臨終之前,便已算得大宋國運衰微,不出百年,北方自會兵禍不斷,到時候定有大批災民逃至江南,寶慶此禍不除,則會殃及無辜。之所以王繼同意冒險替師傅去除那“十怨之妖”,除了身世關係外,也有這方麵因素。

說實話,何永萬對這個王繼的話也是半信半疑,那些七老八十的老頭子半仙們,一個個都卷鋪蓋跑了,這個麵前這個娃娃看年紀不過十六七歲,就算從剛生下來就拜師了,學到現在不也就十幾年麽?況且聽他親口所述自己還是半路出家的,就在甘虛觀待了三年,就算不睡覺不吃飯,又能學到多少本事呢?不過話又說回來,麵對老百姓拉幫結夥外遷,何永萬也沒有別的辦法了,請三鬼仙人出山也隻不過是穩定民心的幌子,管他來的是不是正版的三鬼仙人呢。

對於鑄造三口鐵棺材來說,十五天的時間確實少了點,而且手藝最好幹活最快的劉鐵匠也已經掛了,無奈,何永萬隻能到長沙縣定鐵棺材。鐵匠也是納悶,從業這麽多年來,還沒聽說過誰家用生鐵打棺材的呢,都不知道如何收費,經過一番討價還價之後,何永萬分別在長沙、婁底和湘潭談定了三家大鐵匠鋪,每鋪負責一口鐵棺,價格暫定在三百五十兩,日夜趕工。就在棺材鑄造完畢,正運往寶慶的時候,王繼果然如約來到了何永萬的住處。

此次王繼到訪,並非是隻身前往,而是帶了大隊的人馬,光老道就有十幾個,估計這甘虛觀算是全軍出動了,而除了這些老道外,還有一幫五大三粗的壯丁,就連在寶慶混了幾十年的盧師爺看著也是麵生,估計都是外鄉人,“民夫寶慶本地就能請到啊,幹嘛從外鄉請?”盧師爺雖說心裏納悶,但並沒說出來。

寒暄了一番之後,王繼又向何永萬提出了要求:自己晚上要帶著這些民夫去“幹活”,希望何知縣能夠行個方便,順便派幾名衙役去維護秩序,疏散圍觀人群。按王繼的說法,這個活要幹三天,這期間“工作現場”不能有人圍觀,何永萬想都沒想就答應了,但等到這幫民夫開始幹活以後,何永萬才感覺到納悶。

原來,這群人幹活的地方是寶慶城內最荒的一塊空地,距離城牆不遠,按現在的標淮大約有那麽五六千平米的麵積,從先唐開始便沒人居住,更是沒人開店做買賣。而且最怪的是,這些民夫隻在晚上幹活,白天都回店房睡覺,隻留王繼一個人在現場閉目養神,四外守護的衙役三班倒,卻隻有王繼一個人連軸轉,似乎此人根本就不用休息。所有守護的衙役都必須臉朝外不能回頭,起初,周圍也有一些老百姓想看看熱鬧,但隔著好幾十米就被哄跑了,就連何永萬自己想進去看看,也是被王繼擋在了隔離圈的外麵。本來,何永萬出於好奇,想去問問店房裏住的那些老道和民夫,但沒想到自己還沒開口,被問的民夫就撲通一聲跪下了,連聲哀求大人什麽都別問,老道們則更是口誦法號不語其他,搞得這何永萬更是越發的好奇。

到了第三天晚上,先前住在客棧的老道們忽然都不見了,而此時王繼卻讓人把三口鐵棺材連夜運到了那片空地上。等到了後半夜,失蹤的那群老道忽然念著經從城門外抬進了兩口棺材,看樣子都是新挖出來的,再之後,就連守護的衙役都被打發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