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夏至,六三年夏至那天生人,被爸爸大筆一揮,取名柳夏至。

他的性格如同他的名字一樣,既有入夏後的溫暖,也有春末餘留的柔情。春末夏初一樣的性格,使他交友廣泛,在同學朋友中,小有些威信。

高中畢業以後,在家等待分配工作,閑不住的他,想趁著工作前,出門旅遊一圈。但是,八三年那會,人們還是比較貧窮的。

因此,兜裏沒有錢的柳夏至,所謂的出門旅遊,不過是到距離市區十五公裏外的大龍山上,看看一輪蓬勃而出的紅日,逛逛唐代遺留下來的一座道觀建築。

選擇到大龍山觀賞唐代一清道觀,是老友劉文生提出來的。他以前聽爺爺說過,大龍山後山上,有一座唐代修建的道觀,距今已有千年的曆史。

因此,聽柳夏至說要出門旅遊,便提出到大龍山上,逛逛一清道觀,欣賞下古代建築,權當出門旅遊了的建議。

柳夏至提出,前夜步行出發,到大龍山龍頭腳下後,休息一會兒。然後爬上大龍山龍頭,順著龍脊走到高高翹起的龍尾。

先欣賞那蓬勃而出的一輪紅日,然後再欣賞大龍山一清道觀,大龍山一清道觀就坐落在龍尾的半山腰上。

陪同柳夏至一同前往大龍山旅遊的,是身邊常出現的兩個人物,一個是華芳芳,另一個就是劉文生。三人既是從小一塊長大的發小,又是高中同學,三人關係曖昧,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華芳芳年方十九歲,臉蛋漂亮、身材妙曼、膽小懦弱,是大街上眾多男人眼光追隨的目標。

她和柳夏至住在一個同一個大雜院裏,從小就性格懦弱的她,受欺負時,總有柳夏至為她撐腰。故而,對柳夏有依賴感。長大後,這種依賴感變成了愛戀,因此上,有柳夏至出沒的地方,就有華芳芳的身影。

劉文生年齡和柳夏至相差不大,兩人從小的好友,有著鐵一般的友情。劉文生暗戀華芳芳好久,苦於落花有意,流水無情,華芳芳對他沒有絲毫感覺,而華芳芳對柳夏至的愛戀,在劉文生的眼裏,不過是單相思罷了。

因為柳夏至喜歡的是高中女班長吳倩,而吳倩一心撲在學習上,是今年全校唯一考上大學的女生。因此,劉文生認為,自己和柳夏至以及華芳芳三人,都是悲催的單相思病患者。

大龍山,方圓不過十餘裏,山形就向一個臥倒的啞鈴,極像一個搖頭翹尾的巨龍,因此上,被當地人稱為大龍山。

一輪圓圓的月亮,掛在天空之上,明媚的月光,飄灑在崎嶇的山脊小路上。此時,坎坷不平的山脊小路上,走過來三個夜行人。

“華芳芳,明天一大早,我們就能到達一清道觀,唐朝修建的道觀,絕對不虛此行,保證你不會抱怨走這麽遠的山路。”說話的人是走在左邊的高個劉文生。

“哼!我現在就抱怨了,要知道走這麽遠的山路,我就不來了,累死我啦!哼!”走在中間,體型妙曼的華芳芳說道。

“是啊!夜間山路不好走,高低不平,最累腿部了。華芳芳累了,我們歇歇吧?不急於這一時,時間還早,晚不了觀賞那一輪蓬勃而出的紅日,也不耽誤遊玩一清道觀古跡。”走在華芳芳右邊的柳夏至建議道。

“柳夏至,我們還是快些走吧!華芳芳,堅持一會,等走過這一段之後,再找地方歇息一會,這一段山路有些名堂。”叫劉文生的高個青年說道。

“這一段山路有什麽名堂?你別嚇唬我,劉文生,你又想故弄玄虛嚇唬我,哼!跟你到這兒後悔死啦!哼!”華芳芳一肚子抱怨,此時,她已經累得兩條腿快邁不開步了。

“我沒有故弄玄虛,我爺爺以前對我說過,大龍山有三大愁,龍頭人發愁,龍脊見鬼愁,到了龍尾鬼見愁。我們現在走的這段小路,正處在三大愁中間的見鬼愁,等走過這段山脊,我們再休息一會兒,好不?”劉文生輕聲說道。

“哦?見鬼愁?怎麽叫見鬼愁?”柳夏至有些好奇。

“聽我爺爺說,這一帶風水好,叫什麽居陰旺陽,把家裏的死人埋在這一片,就能興旺陽世的家庭,庇佑後代子孫。所以,這一帶是個大墳場,聽說,經常鬧鬼。”說道經常鬧鬼,劉文生不由自主,轉頭向山脊兩側,漆黑一片的陡坡下望去。

柳夏至聽說這句話,感到很可笑,劉文生一腦袋迷信思想,全部是他爺爺灌輸的。柳夏至和劉文生是鄰居,又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比較了解劉文生的爺爺,一個瘦小枯幹的老頭,年輕時候從事殮葬職業,一腦袋迷信思想。

“你們快看,這邊有個人在抽煙,煙頭一閃一閃的”。華芳芳用手指著右邊山坡下,對柳夏至和劉文生說道。

柳夏至聽華芳芳這麽一說,歪頭去看,月光雖然很明媚,但遠視能見度並不高,隻見山坡下漆黑一片,順著華芳芳手指的方向看去,並沒有看見一閃一閃的煙頭。

“鬼火,我們見到鬼火了,別說話,我們快走走過這一段路就好了。”劉文生的話音中,竟然有些顫抖,他的驚恐情緒,立即傳染了華芳芳,華芳芳嚇得腿部一軟,坐倒在地上。

“你們兩人都是高中生,連鬼火是磷火都不懂嗎?磷火有什麽好怕的!看把華芳芳給嚇得,唉!”柳夏至把坐倒在地的華芳芳拉起來,連聲訓斥這二人沒文化。

華芳芳耳聽劉文生說見到鬼火了,一顆芳心“撲通撲通”狂跳,全身汗毛都炸起來,嚇的兩條腿也站不直了。

柳夏至趁著月光,看到山脊小路右邊,有一塊平整的大山石,將華芳芳抱到山石邊,想讓她依靠在山石上,休息一會兒,安定一下受驚的情緒。

“快走!不能停留,別休息了,我背著華芳芳,快走!我爺爺以前說過,這一片叫做見鬼愁,我爺爺不會騙我的!快走吧!”劉文生走過來,想把華芳芳背到身上。

柳夏至不慌不忙,從背包裏抽出一根大號手電筒,靠在山石邊上,按亮手電筒,往漆黑一片的山脊下照射過去,想找到劉文生所說的鬼火,證明一下世界上沒有什麽鬼火,隻是磷火而已,以此安慰一番受驚的華芳芳。

手電光束所過之處,滿坡滿穀都是大大小小的墳頭,一個緊挨著一個,密密麻麻、排列無序、雜亂無章。墳頭邊豎立的青石墓碑,長的、寬的、大的、小的、林林總總,在手電光束的照射下,一塊塊反射著著青光。

間或能看到一隻兩隻的野兔、野狸子從墳頭、草叢中竄過。一隻野狗正在挖刨著一個裂開的墳頭,感覺到光束射過來,抬起狗頭向柳夏至這邊張望,兩隻狗眼綠瑩瑩的,反射著綠光,極為瘮人。

柳夏至被兩隻綠瑩瑩的狗眼嚇了一跳,急忙按滅了手電筒。野狗感覺沒有了亮光,繼續埋頭刨挖墳裏的屍骨,兩隻反射著綠光的狗眼,消失在柳夏至的視線中。

柳夏至端著手電筒,在漆黑的山坡下搜尋了一會兒,除了見到幾隻小動物、風吹搖晃的樹枝、飛舞的秋葉外,啥也沒有看到。

“華芳芳一定是看錯了,啥也沒有,劉文生,你今後在華芳芳麵前不要亂說,看被你嚇得,坐下來休息一會兒吧。自己嚇唬自己,都是封建迷信思想作祟啊!~”

劉文生被柳夏至說的無言,自己也沒有見識過什麽鬼火,腦袋裏的這些概念,不過是從小被爺爺灌輸的,隻好也靠在大石頭上默默無語。

山風呼呼吹來,山脊兩側的大樹,被風吹得“嘩嘩嘩”響動,風吹樹葉的響聲,被山穀回音傳播著,放大著,產生“轟隆轟隆”的山響。

柳夏至靠在大石頭的邊緣處,感受山風吹過的嘯聲,聽著“轟隆轟隆”的山響,兩隻眼睛漫無目的,往漆黑的山坡下看去。

哎?距離自己百十米開外的樹叢裏,好像有一個綠幽幽的東西在閃爍,像是野獸的眼睛?是隻獨眼龍野獸?

柳夏至按亮手電筒,將手電光束照射過去,啥也沒有,把手電筒按滅,綠幽幽的東西仍在閃爍,手電筒光束再射過去,又是啥也沒有。

哎?柳夏至按滅了電筒,揉了揉眼睛,睜大眼睛仔細瞧去。隻見綠幽幽閃爍的東西,並不是靜止不動的,而是在樹叢、墳頭間一跳一跳的。

跳起來不過半人多高,跳起來又落到山坡枯葉亂草中,接著又跳起半人多高。好像每次跳起落下之後,綠幽幽的光點就清晰了一些,似乎一點一點的向自己靠近?

什麽東西?柳夏至心裏不由得“咯噔”一下,雙眼死死盯住這個綠幽幽的東西,雙眼定好了位置,然後抬手按亮電筒,將光束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