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人不像人(1/3)

張敏立即反駁道:“為什麽我要留下?要留下的話我想和鄭和一起留在這裏。你敢讓我們留在你這兒嗎?”最後這句很明顯是用了激將法。

想不到那男人竟然還吃這一套,道:“那你們都留下。不過站在門外,和我這門框保持三米以上的距離。給我聽好了,沒有我的吩咐不許靠近。”

說話時,他手中還緊緊握著那根隻剩半截的掃帚,好像隨時要衝過來打我們似的。

不過我們還是照他說的做了。

我深深吸了一口長氣,站在目測離門框有三米遠的地方,道:“這樣可以了嗎?我可以問我想問的問題了吧?”

“可以,你問吧!”他看上去似乎有些不耐煩。

我想了一會後,道:“我想知道你剛剛看到我們為什麽那麽害怕?你好像很怕我?然後又為什麽你讓張警官留下?”

這中年人躊躇了片刻後,道:“天機不可泄露。”

就在這時,一個警察走了過來,叫道:“阿伯。”聽這兄弟說話的口音,好像是潮州人。他這個稱呼的意思接近於“伯伯”。

“有那麽老麽?這麽稱呼!”我暗暗說了這聲。

那警察停在了我們和門中間的地方,笑望著我們,道:“張警官,你們怎麽在這門口罰站呢?兄弟,你新來的吧?師兄都七十多了。”

說罷,他回過頭去,向那看似是中年人的男人借了一把螺絲刀。

“你七十多了?”等那警察走後,我望著門房裏精神抖擻的他問道。

看他的樣子,頂多不出五十。不過方才聽另一個警察說他退休了,所以算起來確實該是這個年紀。之所以糾結這個,是因為我覺得他應該是某種能人異士。

他低下頭,顫著手點上了一根煙,道:“你們兩個最好還是離對方遠一點吧!別好心辦壞事,隻會增加天譴。”

“天譴?”我驚異了。

就當我要多加詢問時,他忽然趕我們走。

莫名其妙被趕走之後,我們兩個人如遊魂一般飄蕩在街上。我忽然想起了李雅柔,也不知道她現在怎樣了,還敢不敢回去。

天色漸漸明亮,街上的行人也依稀多了起來。不過這個清晨有霧,朦朦朧朧的,讓整條街看上去顯得有點假。我們兩個人就像走在陰曹地府裏似的。

想到這兒,我突兀的覺得有些冷,便問:“你冷不冷啊?”

“不冷的。”張敏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好像有什麽開心的事一般。但這個笑容讓我覺得她很陌生,可能是心理作用,也可能是我真的有病。

我在心中暗暗做了一個決定:算了,把老婆本拿去省裏看個比較好的醫生吧!實在不行的話那就去看心理醫生,沒準有得治呢?

“你在想什麽呢?”張敏突然問我。

我便實話實說了:“我懷疑自己有疑心病,準備等會兒去找家比較好的心理診所看看醫生。以前我在某本書上看過,有一種心理病稱之為‘癔症’。”

張敏很認真的聽著我說,陪著我走,還輕輕的應了一聲:“嗯

。”

“據說從前有個人打戰失敗,以為自己眼睛被炸嚇了,所以就什麽都看不到了。完全是出於心理作用。之後看了很多醫生都沒用,倒是被一個心理醫生一句話給治好了。”

“你是說,他患了癔症對麽?”

“沒錯。我覺得自己現在也是患了癔症。這個癔症有兩種,一種是隱性,需要長時間才看得出來;另外一種是顯性。我懷疑自己和那個人一樣,患的都是顯性的癔症。”

“所以你打算今天去看心理醫生對嗎?”張敏似乎變得很關心我,“你這麽好,別被人給騙了。其實我覺得你都沒病啊!正常得很。比很多人都要好……”

她連連誇獎著我的優點,讓我覺得很高興。但是在高興之餘,我有些“疑心病”,總覺得她不是我之前認識的張敏,很可能被“鬼上身”。

原本想借用玩笑話說出自己的想法,但反念一想,覺得還是算了。明知道她被鬼上身的概率為零,還有必要去問麽?肯定是我自己有疑心病了。

早上八點鍾,和她吃過早飯後,我獨自來到附近一家有名的心理診所。

張敏說不陪我,得回去上班了。

當我走進這家診所後,眾人都用奇怪的目光看著我。順著他們那些目光,我低頭一望,發覺自己十個手指頭又在開始滴血了。

我急忙將雙手緊緊擰成拳頭,然後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一見到我坐下,他們那些人都走開了,也不知道為什麽。就算雙手滴血,也不用怕成這樣吧?

等輪到我的時候,實習女醫生大喊:“哪個叫鄭和?”

“我在,在這。”說著,我站起身來。

當那個女醫生望見我的時候,也是皺著眉頭,然後才說:“進來吧!”

來到當值醫生的辦公室後,他一見到我嚇得讓辦公椅往後滑開了,道:“你的眉毛、眉毛中間是怎麽回事?”

“眉毛?”我緩緩走了過去,取出他桌上那一麵鏡子。

隻見在自己兩眉中間(這就是眾人俗稱的“印堂”),有一道很紅很鮮明的血絲帶過,長長拖到了我的鼻梁骨上,顯得有些猙獰。乍一看,我就像什麽邪教的教徒一樣。

再加上這些日子沒睡好,眼白裏麵的血絲多,黑眼圈又重。看著連我自己都覺得有些恐怖。我身手模了模那道血絲,感覺好像是一條顯現出來的血管一樣,指頭壓著會疼。

“鄭先生,你這要不要去醫院裏看看臉部神經科的醫生?”這個醫生提醒道。

我輕輕把他那個鏡子放下,然後伸出了十個手指頭。由於方才在外麵等了幾個小時,手指頭的血已經不再從指甲裏麵滲透出來了。

不過上麵留下了一些紅褐色的結痂,讓這十個手指頭變得又粗又重。感覺十個指頭上都包著一層什麽惡心的東西似的,恐怖至極。

醫生輕輕幹咳了兩聲,道:“要不要先去洗手間洗個手?”

“也好。”我說完就去洗手了。

當水龍頭裏流下的手濕透我的指甲時,感覺有點疼,如同針紮在指

甲縫裏一般。在水流中,我用指甲摳去了包裹在上麵的一層層塊狀物,隻見那些水都染成了血。

這個洗手台似乎被東西堵住了,血水堆積在水漕裏,映出了我的樣子。我感覺自己在血水中的樣子顯得顯瘦而又蒼白了。

就當我看得入神時,忽然從那血水裏看見,有個頭靠在我的肩膀上。這次我猛地回過頭去,卻聽外麵傳來了醫生的聲音:“鄭先生你好了沒有?”

“好了。”我急忙擰上了水龍頭。

回到醫生麵前後,我把情況大致跟他講了一遍。其中難免有些細節遺漏,可他卻總抓著遺漏的細節向我歇斯底裏。說到底就是懷疑我這些事的可信程度。

之後更是問我說:“鄭先生你是從事文學方麵的工作,對吧?”

“不對。為什麽你會這麽問?”

隻聽他和藹的笑道:“沒有沒有,我隻是好奇。請你放輕鬆一點,我也是想幫助你。關於你剛剛說的情況,我們必須從你內在找出原因對吧?再冒昧問一句啊!”

“你問吧!”我覺得他就是在拖時間。不僅浪費我的時間還浪費了我的錢。這心理谘詢可是按時間計費的。從剛剛到現在看著秒針一直轉,我的心就一直撥涼撥涼的。

他“唔”的猶豫了一會後,道:“我看你現在的情況,的確跟心理方麵的問題有關。就是想,你所說的那些情況,不排除你有自殘的傾向。”

“什麽?”我駭然一驚,“那你的意思是說,我身邊死的人也很可能是我殺的了?”

他又扶了扶那該死的金絲眼睛,然後說道:“當然不排除有這種可能的。不過你現在來我這裏就診,確定是真有心理問題的話,可以減刑的。”

“不,那些人不是我殺的。”我其實自己也不敢確定。

他那令人反感的金絲眼鏡擦得鋥亮,反光時總能讓我看見自己現在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樣子,我真想一拳揮過去,把那眼鏡給砸了。

“鄭先生,鄭先生。”他用右手的指節輕輕敲了敲桌子,“你在想什麽呢?”

我把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告訴了他,從而使他又推斷了一點:“哈,看來鄭先生你還有些暴力傾向。不過這純粹正常,生活壓力大嘛,也會讓人產生心理疾病。”

“嗯,哦。”我整個人猶如瞬間跌到了穀底。

他又說:“剛剛我想冒昧問的問題是,你是否曾經做過一些虧心事?讓你一直都覺得特別內疚的那一種。有沒有一些你一直想要忘記卻忘記不掉的往事?”

我很認真的思考了一會兒,然後皺著眉頭講道:“有吧!還很多。不過一直困擾的我倒是沒有。就是有那麽一些事,讓我不時想起,就會覺得慚愧。比方說,就是剛剛提及過的,一開始在墳場裏吃了人家一個水果。現在後悔死了。”

我們二人說到這裏的時候,忽然看見那窗外的天變了。原本還晴空萬裏,忽然就烏雲密布。那些烏雲十分有層次感,但是壓得很低。

驟然間,狂風席卷,將窗簾都拂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