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三章打蛇打七寸

摸著銀子,感受著掌心下的微涼,孫縣丞的嘴角微翹,可笑還沒笑實,就又收斂了去。

剛才行事還是莽撞了,怎麽會一時大意竟打了收條,雖說並沒有寫名字,可到底還是留了他的筆跡,若真出了事可不是要不妙?

這麽一想,孫縣丞不免有些不安。

好在接下來的日子風平浪淨的,他也就安心了些。

木大發的案子,也像孫縣丞想的一樣發展。也不知白勝文是怎麽查的案,是下頭的捕快敷衍了事還是根本就沒去辦案隻想著唬弄上頭,竟說林九是誣告木大發的。

說是林九兩口子為了詐錢,先行勾引之事,後又誣告成罪。那林九之妻本不過是假意上吊卻不想弄假成真這才害了性命。

這樣荒唐的話,孫縣丞再不相信,可白勝文居然信了。

怕其中有詐,孫縣丞特意叫了何捕頭去問話。

“這案子實不是小人辦的。您也知道,那位白大人安排了人手進咱們三班,這是想著培養自己人呢,哪裏還用得上我們這些老人?”

酸溜溜地說了句,何捕頭又埋汰人:“那些個新手,哪兒知道怎麽破案啊!不過是地裏轉個幾圈,隨便問問話也就回來複命了。說到底不過是唬弄咱們那位大老爺的。”

讓何捕頭這麽一說,孫縣丞又安心了。眼見白勝文就要判案了,他的心思就活泛了。

這樣好的機會,若不利用,豈不是白白浪費了上天的美意?

孫縣丞在背後做的那些手腳,白勝文好似一直都被蒙在鼓裏,還一心一意辦著案子。

等到判案那天,還特意開了公堂讓老百姓旁聽。

聽到說木大發無罪,堂下眾百姓竊竊私語,雖不敢高聲,卻都是質疑的。

白勝文一拍驚堂木:“禁聲!”

百姓是禁聲了,卻有人從外越過眾百姓進得大堂,還未招呼,先是一曬:“白大人好大的官威。”

定晴看去,白勝文忙起身相迎。

“有失遠迎,通判大人突來,下官不勝惶恐。”

那一身官服,打著官腔的通判哼了一聲,也不用白勝文讓座,自有身後隨從端了椅子來坐。

“白大人,本官前來就是要聽一聽你這案子是怎麽審的。有人狀告你收受賄賂,偏私枉法,你可認罪?”

白勝文目光清明,聞言隻問:“不知是誰告下官的?這樣道聽途說之言,也要勞大人辛苦一趟,實在是下官之錯。”

通判眉毛一揚,淡淡道:“誰說是道聽途說?自然是有人……”

他的話還沒說完,孫縣丞已經趕到。

先快步上前見禮,起了身這才轉目看白勝文:“白大人莫要怪下官,下官也是為了治下百姓。您身為父母官,卻為錢財枉法,實非百姓之福。我身為屬官,不能勸阻,實在是心中難安。”

看著孫縣丞,白勝文臉上的笑沒減半分:“孫大人關懷百姓何罪之有?隻是恐怕孫大人是誤聽流言,才以訛傳訛吧?”

“唉,怎麽是流言呢?現在黑水縣哪個不知,白大人三叔說是在開酒樓,可實際上卻在替白大人暗中收取賄賂。通判大人,您若不信,一問便知。”

孫縣丞早就和白應福串通好了,哄他說若是說了白勝文,他尚有一線生機,若是扯了孫縣丞了出來那兩人就全完蛋。

通判果然讓人傳喚白應福上堂,白應福顫著聲兒把事兒全推到了白勝文身上。連著酒樓也是白勝文拿錢讓他開的。

至於那些欺壓百姓之事自然也是白勝文給他攪的腰。

“我大侄子說了,十年寒窗不過就是為了今時今日的威風,若是自家人也不能好好風光一回,讀書又有啥用?”

一句話氣得通判鐵青了臉,一直用手指虛點著白勝文,恨道:“有你這樣的,真是讀書人之恥。”

這句話實在是重了,傳出去,白勝文丟了官不說還要讓天下文人唾棄。

孫縣丞心中暗樂,覺得這事兒八成是成了。

可抬頭看白勝文竟仍一如既往平靜,先是懷疑了下,但很快他自己就打消了那念頭,還在心裏暗罵:“毛頭小子倒能裝樣,這回看你再裝、再裝!”

白勝文卻是坦然,哪怕堂下外頭還有旁觀的百姓,他也不曾動容現出個羞愧之色。

通判大人看他那淡然的神情還更惱了,白勝文自個卻是淡淡道:“所謂收受賄賂,最大的一樁也不過是為了眼前的這一樁,既是如此,可否請大人看過審訊再說。”

拿眼白掃了眼白勝文,通判大人從鼻子裏哼了一聲,旁邊的孫縣丞還好心地幫著他說了心裏話。

“白大人難道是要翻案,定那木大發之罪了?”這醜話說在前頭,你就想反臉無情要改判也是個難。

白勝文笑笑,也不應他,隻是轉身坐回公案後,拍了驚堂木,把證人一一叫了上來。

孫縣丞起先還看得樂嗬,覺得白勝文不過是在做垂死掙紮。可越看卻越是心虛沒底氣,連著冷汗都流下來了。

到了這功夫,他也沒那個把握了,禁不住去看何捕頭,好讓心裏有個底兒。

可哪知這個時候,何捕頭竟是昂首挺胸,目不斜視,半個眼色都沒個孫縣丞對。

孫縣丞心急如焚,卻隻能聽著、看著,什麽事都做不了。

到了最後那林九認罪時,他忍不住插嘴喝道:“林九,你莫不是收了錢,竟改了口?你一個苦主,有通判大人在此,還有什麽好怕的?”

這回,連通判大人都禁不住盯了他一眼。

這個樣子也太心急了些,就算是想把對方拉下馬來,可都是斯文人,怎能如此赤膊上陣鬧得麵紅耳赤的。

那林九哆哆嗦嗦的,卻哪裏還敢撒謊。

木大發占他房基地是事實,可那強搶**逼死人命卻是假的,當時雖木大發給了他銀錢,他心裏卻仍是不忿。

就和妻子合謀說要賣妻,等木大發買了人過去,她就做個假死,嚇木大發一下,詐些錢來。到時候人也回來了,銀子也有了。

他妻子還不肯答應,被他又哄又騙地到底還是應了,其他他心裏打的什麽主意呢?老婆沒了還可以再娶嘛,有了銀子啥沒有?

林九主意打得好,可哪想到木大發買人回去也沒拉進自己的屋,而是讓她做著老媽子侍候著自家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