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一章囂張

“怎麽會呢?”許文嵐看看拉長了臉的青年,知道這男人不是那麽大度的人,忙笑道:“沈公了莫惱,我之前真沒這麽近距離地看過羅刹人,隻是之前在京裏時曾遠遠見過那麽一個老羅刹人。聽說康熙爺的時候,還有羅刹人的火槍隊呢!”

“你從京裏來?”沈德章懷疑地看她。她說的可不是京片子,而是地道的東北口音。

許文嵐倒是坦然:“幼時既來了關外,口音也改了許多。這英語也是當年在京裏學的,那些傳教的修士,隻要有人肯去他們那就熱情得很,學英語他們更是樂意教的。”

聽許文嵐這麽說,沈德章倒是信的,看許文嵐的眼神多少有些不一樣了。

“看你也是讀過書的,家境想來也是不錯,既是如此,又何必自甘墜落,行商賈之事,整天拋頭露麵呢?”

沈德章這樣當麵勸,是真心勸許文嵐悔改,可偏偏許文嵐卻是瞪了他,惱道:“沈公子說這話我可不愛聽。商人怎麽就低下了呢?是,自古以來就說士農工商,把商排在最末。可若是沒有商人互通有無,連通南北東西,您怎麽能在這關外還穿這上好的絲綢衫呢?京裏的人又怎麽能吃到關外的人參,穿上關外的貂皮呢?”

“這……”被許文嵐問住,沈德章皺著眉,答不上來就惱道:“你一個女子……”

“女子怎麽了?女人經商就是拋頭露麵,就是不守婦道了?憑什麽女子就得困在後院那一畝三分地裏呢?若是男人賺不到錢,難道女人就要呆在家裏餓死不成?從古自今,有多少女人拋頭露麵養活了家人的?就是那狀元,還有不少是女人供出來的呢!”

看沈德章臉越來越長,許文嵐不收聲,反倒仰頭道:“我不隻要在咱大清做生意,等過兩年我還要往羅刹國走一遭呢!我聽說,羅刹國可是女主當政呢!”

“你……不可理喻。”沈德章氣得不輕,也不再和許文嵐說,轉身拂袖而去。

許文嵐也不喚他,反倒還衝著他的背影扮了個鬼臉。

到了第二日,伊萬依約而來,許文嵐喊了陳英東一起聽課,陳英東一開始還叫苦,等聽說以後帶他一起去羅刹國立刻來了精神。

倒是林明,學了兩句,直說繞舌頭,怎麽也不肯再學:“姑娘莫拉我了,若我真和你去羅刹國,不還有你嘛!難道我這個保鏢還能離得了你身邊?”

白勝文跟著學了半日,見許文嵐真的認真學,那勸阻的話更說不出口了。

“好,你好好學著,我明個就回黑水去了。下次見可能又有半月十天的了。”

因著府城的大工程,許文嵐連年都沒好好過成。

這會兒挽著白勝文的胳膊笑道:“也沒多久,總不見我也想你啊!啊,對了,大哥,三叔那裏……”

“你不用擔心,我心裏有數。”白勝文沒和許文嵐說太多,第二日就一個人回了黑水。

回了黑水,白勝文也沒見白應福。師爺王文生知道縣太爺在府城裏受了屈,不免為他報不平,和人喝酒時就露了出去。

都不用一個時辰,孫縣丞就知道這個事兒了。

端著酒盅,他直樂:“怪不得回來就把自己悶起來了,原來在府城受了氣。也是,白大人年輕氣盛,這個年紀可不是最要臉麵的?”

吃兩口下酒菜,孫縣丞搖頭晃腦道:“有些人啊,或許不能成事,可讓他壞事卻是再容易不過的。陸七,白應福之前讓你做的那些事,你不都留著證據嗎?”

躬著身的陸七再斟滿酒,賠笑道:“大人放心,小的已經把證據都收好了,隻要時機到了,白應福一定會被定罪。”

“白應福定罪有什麽用?重要的是咱們白大人,到時候是要再來個大義滅親,還是被這個親三叔拖累丟了頭頂的烏紗帽。”

陸七跟著湊趣:“我看白大人八成又是丟車保帥。咱們這位白大人,打小可就是精明人,再不會為了別人害了自己。”

“可有時候不是他想避就能避得了的。”孫縣丞已然微薰,搖著酒杯,吩咐道:“你們知道該怎麽做了,咱們白三爺那麽樣的威勢,要是不能在黑水橫著走,都是你們這些跟班無能了。”

“是是是,小的們會讓白三爺好好威風到底的。”陸七嗬嗬笑,出了門,自己也忍不住發笑。

“姓白的,老子等著看你個毛小子怎麽倒台的!老子這條腿,總得有人賠。”

有著身後一群人跟著慫恿,又覺得背後有人撐腰,白應福可真是放開了。

不到一個月,“白三爺”的名聲就響徹了黑水。甭管你是幹啥的,要是沒聽過白三爺,不知道該敬著懼著白三爺,你就要倒大黴了。

連白應福自己都感慨,說自己活了半輩子,再沒這麽風光過。

到了這個時候,別的東西還有什麽重要,就連從喬氏那裏接回來的二小子都丟下不管了,隻雇了個老媽子照看著,不叫餓著凍著也就是了。

才五歲的娃娃,親爹不照看,親娘又不在身邊,整日裏哭鬧著找親娘,卻又上哪裏找?

連看他的老媽子都可憐這娃娃,直說那當爹的沒正事兒。

可在白應福看來,管孩子算什麽正事?他現在做的才叫正事兒呢!

沒瞧見多少鄉紳都要對他客客氣氣的嗎?

有了錢,有了權勢,還有什麽得不來?那些個樓子裏的姑娘,個個搶著往他懷裏鑽,從前還給他臉色的衙差也都點頭哈腰,更不用提陸七他們那起混混,跟著他混還有什麽對他不恭敬的?

心裏樂得歡,白應福覺得自己人都年輕了十歲,為了讓人都知道他如今風光,還特意回了靠山屯一趟,大方地孝順了老爺子十兩銀子,酒席上說話那叫一個大聲,生怕屯子裏的人不知道他回來了。

他鬧得越是歡,行事越是囂張,白勝文的名聲就越是壞,可偏偏白勝文竟似真的懼了這個三叔,竟始終都沒人管他。

漸漸的,就有人說,白縣令是和這個三叔狼狽為奸的。

白三爺賺的錢,是要分白縣令一半的。甚至還有說那酒樓根本就是白縣令的產業,不過是叫白三擔了個名。

那酒樓裏就藏著白縣令的暗帳,白三就管著白縣令的私錢,要是有事要求著白縣令可不得去求白三爺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