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九章沈掌櫃

白勝武才說了兩個字,原本正在說話的兩個字就轉頭看向他,被四隻眼睛一盯,白勝武自己反倒卡殼了,摸了摸腦袋,半晌他才憨笑道:“我覺得這個紡線機也滿好的……”

眨了眨眼,許文嵐掉過頭去,都懶得和白勝武說話了。

白勝文嘴角微翹,也沒說話,轉過頭指著一根轉軸道:“你剛才是說這裏的轉軸有些細是吧?”

撓了撓頭,白勝武真的是鬱悶到了極點:就不能好好聽人說話?

不過真讓他說出點什麽,他還無休止說不出。

晃了晃腦袋,他在心裏歎了聲,轉身要走,還沒出屋,就聽到裏頭白勝文道:“要找木匠重新打紡線機倒可以,隻是這紡線機以後是要派上用場的,讓不認識的人做,總有些不安心,要不,咱們去找二叔?二叔的手藝還是不錯的。”

許文嵐點頭,還沒說話,白勝武已經衝了回來:“你們要去找二叔?兩人一起去?!大哥,你不是要上縣學嗎?不如還是我陪著文嵐好了……”

白勝文笑眯眯地看了眼白勝武,淡淡道:“我請假好了,有你護著倒是安全,但這機器要怎麽改你心裏也沒個成數,倒不如我和文嵐有商有量的。”

就是煩你們這樣,難道我不能幫文嵐改機器啥的就沒用了?

白勝武咬牙,沉聲道:“你要跟著就跟著,我還是要護送你們的好。”

“哦,”白勝文淡淡應了一聲,卻又問:“你不是說想要考武秀才?不回武館備考?”

“不用,有什麽好備的?我在家也一樣練功……啊,倒是大哥,那些書我要有什麽不通的,還得你給我講講——不如這一路上你就給我講課好了……”也省得你和文嵐說個沒完。

白勝武小心眼,白勝文卻隻是笑盈盈地看他,竟然也不戳穿,反倒點頭應了。

許文嵐連一句話都沒說,兄弟兩個就已經把事情定了,甚至連哪天出發都一起定好了,許文嵐摸著腦袋,隻能苦笑。

既然定了,自然宜早不宜遲,出門前一天,許文嵐去了布藝店和大朱氏告別:“幹娘,我就去個十天左右,你……沒事吧?”

從進門就發覺大朱氏有點心不在焉似的,一說話就更覺得她好像有心事了,許文嵐湊近,忽然眼珠一轉,笑了起來:“難道是隔壁的沈掌櫃又來說什麽瘋話了?”

大朱氏麵上一紅,怨道:“誰理那個瘋漢?整天說些有的沒的,當我是什麽人——你不許再提他!早知道他是這樣人,那會兒就不幫著介紹鋪子了。”

許文嵐捂著嘴,看著大朱氏,隻當她真是因為沈掌櫃憂心,倒放下了心。

這沈掌櫃不是黑水人,一年前才遷來黑水,一開始就是在街上擺了個攤子,賣字畫古玩,黑水縣這種東西那就是賣給有錢人家把玩的,平常百姓家除了附庸風雅的,要掛畫那還不如貼張年畫呢!在街上擺攤賣這個,怎麽能賣得動?

也是巧了,那天大朱氏出門碰上小偷,卻是這沈掌櫃一聲吆喝,嚇跑了那賊,還把掉在地上的荷包還給大朱氏。

這麽一來,大朱氏就覺得這沈掌櫃是個好人,正好布藝店旁邊的鋪子空出來,很自然地就介紹沈掌櫃來租鋪子。

兩家店挨著,大朱氏看沈掌櫃就孤身一人,有時候做了好吃的,也就讓許文嵐送過去。

一來二去,沈掌櫃竟有了那種心思,雖說賣的字畫、古董,人也生得斯文,可這沈掌櫃竟是個直脾氣,跑來和大朱氏說要是她願意,他就立刻請媒人來說親,唬得大朱氏都要拿掃帚打人出去了。

可話都這麽說了,大朱氏就算是沒答應也是記在心裏了,那沈掌櫃又是個不肯放棄的,隔三岔五就來試一下,把個大朱氏惹得粉麵飛紅,嘴上罵個不休,可心裏到底如何想,還就真是沒人知道了。

因為覺得是沈掌櫃惹出的事兒,許文嵐也就沒再追問,等出了門,看到沈掌櫃不在店裏看鋪子,反倒拿了張凳子搬在門口坐著,一眼斜眼往他們布藝店看,她就更是忍不住發笑了。

“喲,沈叔,這是在看自家鋪子,還是在幫我們看鋪子啊?”

沈掌櫃笑笑,一雙狹長的眼就是笑也帶出兩分厲意。就算是麵白貌柔,又留了一把胡子,可許文嵐總覺得長著這樣一雙眼的是個厲害角色,也不知道怎麽就落到在街上擺攤的地步。

話說回來,當初說租鋪子時,沈掌櫃拿錢倒是痛快,怎麽看,也不像是潦倒的樣子啊。

“怎麽好幾天也沒見你來鋪子呢?”先是問了許文嵐一句,沈掌櫃又笑:“你幹娘也辛苦著呢!”

許文嵐捂著嘴笑,沒說話,沈掌櫃起身,湊近些,小聲道:“我瞧著這幾天總有個婦人來鋪子,說東說西的,也不知生意做成沒,咋個不見她拿東西走呢?要不就是樁大生意,先要下定?”

眉毛一揚,許文嵐忍不住回頭看了眼自家鋪子,又笑:“倒是有可能,勞煩沈叔看鋪子了……”

說笑幾句,許文嵐也不提沈掌櫃提的那話,自回了靠山屯。

開店迎客,也有接連好幾天上門卻半件都不買的客人,倒也不稀奇,許文嵐也沒有太往心裏去。

第二天就和白氏兄弟兩上路往臨縣去了。

二叔住的臨縣叫哈拉,大概也是從滿語裏出來的名字,許文嵐之前倒沒來過,要說遠近,還真不是太遠,比府城還要近得多,可二叔自從搬到了哈拉,就少回白家,許文嵐常在私下裏想,大概王氏不願意再見白家人,所以白應祿也就少和白家打交道了。

因為要帶著那台紡線機,三人就趕了自家的馬車,原還怕誤了白應魁上工,沒想到才說要去哈拉,白應魁就讓他們趕上車,還讓朱氏采買了不少東西,隻說好長時間也沒見二叔了,給捎些土貨過去。

其實也不過離著四十來裏地,本鄉本地,產的東西都差不多,哪裏就用得著捎這些東西,可捎土貨也不過是個心意,三小倒也不覺得累墜。

不是第一回三人一起行動了,可不知什麽的,打從一上路,許文嵐就品出了不同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