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八章心意

王氏算是童養媳,還沒成親就住在白家,白應魁待這個弟妹更像是妹妹,當然,就算是如此,人的心也還是偏的,當是妹妹,也沒有親弟弟重要。

從前白應祿打王氏,白應魁也說過罵過打過自己的弟弟,可現在王氏居然狠心看著二弟為她斷指明誌還不回頭,白應魁又有些怨這個弟妹了。

“老二都這樣了,你還想他怎麽樣?小花啊,就算是天大的錯,你也該想想往日的情份,老二也不是沒有對你好過啊!”

王氏抬起頭,隻瞄了一眼白應魁就又低下頭去:“我不回白家。”她隻是低聲重複了這一句,就不肯再說半個字。

白應魁擰著眉頭,又要抓發了瘋一樣找刀的白應祿,又要勸王氏,一時也鬧得滿頭大汗。

“夠了!”一巴掌打在白應祿臉上,白應魁恨道:“她不心疼你,你就是把自己腦袋砍了也白費!”

“我、我……我不能沒有她們娘倆兒啊……”白應祿軟在地上,痛哭失聲,哪還看得出從前衝著王氏揮拳頭的威風。

在外頭聽得直皺眉,許文嵐看看矗在一旁不吭聲的白草兒,到底還是走了進去。

“哭咋啊!二叔,你那哭得比夜貓子還糝人……我二嬸話說得多清楚明白啊!她不回白家——是不回白家,不是不肯再重新和你過日子!”

許文嵐這話一說出口,白應祿的哭聲戛然而止,怔怔地看看許文嵐,白應祿扭頭去看王氏,還有些不敢相信許文嵐說的話。

王氏就坐在椅子上,不說話也不抬頭,一動不動的倒像是個木雕泥塑的菩薩。

可白應祿眨了眨眼,卻像是得到了某種暗示似地小聲問:“草兒她娘,你、你真的肯原諒我?”

王氏終於抬起頭,仍是那句“我不回白家。”

雖然還是同一句話,但白應祿卻聽出別的意思了。

的確是像許文嵐說的一樣,王氏沒有不肯和他破鏡重圓,但她不會再回白家。

“好好好,你不想回去,咱就不回去、不回去……”一疊聲地應下,白應祿又是開心,又是興奮,也不覺得傷口疼了,伸手緊緊地握住擠王氏的手。

王氏看著白應祿斷指處包紮的繃帶,目光微瞬,眼底有了幾分水汽。

“你說你以後不再喝酒,不會再打罵我和草兒,我信你!但白家我是決計不會再回去了。”王氏的聲音並不高,卻透著堅定的意味:“這回,四叔的事解決了,不會再送草兒進火坑,可誰知道下回還有哪個出了事,又想坑我的草兒?!白應祿,我這輩子就是為草兒活的,絕不會讓哪個害我的草兒——白家人不行,你也不行!這一次,我信你。可你若是辜負了我的信任,再像從前那樣……”

聲音稍頓,王氏定定地看著白應祿,平靜地道:“哪怕我和你同歸於盡,也絕不會讓你害我草兒。”

“娘……”白草兒衝進屋來,抱住王氏,痛哭失聲。

她早就做好再過回從前苦日子的準備,卻沒想到,她一向懦弱的娘居然做出這樣的決定。

看著抱在一起的王氏母女,白應祿低著頭,啞聲道:“我從前不是人,但以後我絕不會再那樣……我說真的,小花,以後你若看到我喝一滴酒,我立馬就剁了自己,絕無二話。”

睨他一眼,王氏沒有接他的話茬,隻是淡淡道:“你辦好了,再來找我,若舍不得爹,那就不要再來找我們娘倆。”

說完這句,王氏不再看白應魁,拉起白草兒轉身就走。

“這弟妹,這弟妹……”白應魁又氣又歎,還有些難過:“老二,你真的也要離開家?那爹、爹——唉,我也沒資格說你啥……”

原本,白應魁還想說爹一定很難過,兒子一個一個地鬧著分家,讓他老人家情何以堪?

但轉念一想自己,實在不能怨老二。

他和老二分家,也並非出於本意,實在是被逼無奈。

拍了拍沉默的白應祿肩頭:“我陪你回去一趟,和爹好好說,別鬧脾氣。”

白應祿點頭,半晌才道:“我心裏有數……”

“有數就好……”白應魁抬頭看見許文嵐,想不帶她回靠山屯,可看她那神情,就知道她是想去的,也隻能無奈地搖搖頭,把那話咽了回去。

要說許文嵐跟著,最主要的目的還是看熱鬧。

除了白老大一家的事是真的動她心腸,白家其他人的那些事,在她看來就是一地雞毛,除了讓人看笑話之外,沒半點意義。

不過除了這,她還有心要看白應祿到底能不能真的離開白家,她很想知道白應祿是不是真的下了決心,和王氏一家三口去過新生活,還是手指能斷卻斷不了親情。

到靠山屯的時候,已經是下晌了。

白老爺子午睡起來,正要去田裏轉轉,還沒出院,就看到兩個兒子進院,雖然對白應魁這個時候回來有些驚訝,但白老爺子卻沒問,之前那事他到底有些落不下臉,有意冷一下大兒子,隻是看著二兒子沉聲道:“又跑哪兒混去了?快拿了鋤頭,先和我去下地……”

白應魁皺了皺眉,到底還是沉聲道:“爹,二弟受傷了。”

白老爺子揚起眉,這才看到白應祿手上包著呢:“又咋了?在哪兒割傷了?也太不當心了,算了,你去山腳把牛牽回來吧!”

“爹!”白應魁加重了語氣:“二弟斷了一根手指。”

麵色一沉,白老爺子到這會兒才重視了:“咋還把手指割斷了?這可咋辦?以後可咋握鋤頭拿鋸子?你咋這麽不小心?咱農戶人手就是生計,咋能斷了呢?”

“爹……”

“大哥,別說了。”壓住白應魁的肩頭,白應祿居然笑了:“爹,你就不問我為啥斷了根手指?”

聽出兩個兒子都有些不滿了,白老爺子訕訕的:“我咋能不關心你?這不是太著急了嗎?你也是的,太不小心了!這樣粗心大意,讓我這個做爹的怎麽放得下呢?”

白應祿笑了笑,不管白老爺子是真關心還是假關心,他都不在乎了:“爹,我的手指,是自己砍斷的。”

“啥?”白老爺子覺得自己一定聽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