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三章父子還有隔夜仇

這是後悔了?想要補救了?以為隻要把決絕書還有房契還回來,就什麽事兒都沒有了?他這個做爹的已經低頭了,所以做兒子的不管之前覺得多委屈,都得把苦水咽下去,就和他一樣,把之前的不愉快拋開,重新和和美美的做一家人?

許文嵐眨了眨眼,看看白老爺子再看看低著頭不說話的白應魁,都想笑了。

該不該說,白老爺子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不隻是把事想得簡單,他還把人想得簡單了。

不是所有人,都有那樣的城府,能不計前嫌,痛痛快快地合好,心裏甚至沒有半點疙瘩的。

哪怕是親父子,既然有了矛盾,爭執過了,發了狠,忍了痛,斷絕了關係,那就沒那麽容易又和好如初的。

至少,許文嵐不覺得她爹這會能笑盈盈地和白老爺子手拉手敘家常,雖說剛還讓兒子照顧家裏,可放不下歸放不下,心裏有疙瘩還是一樣有疙瘩。

果然,白應魁默然片刻,並沒有接過那決絕書和房契,而是低聲道:“爹,慧兒……”事情還沒定,到底白應魁不好直接說出來,但頓了頓,他還是沉聲道:“我還是那個話,我不會把閨女送去孟家。”

說一千道一萬,我家閨女不能因為弟弟而葬送在那樣的人家裏,之前您跪下了我都不答應,現在更不能答應了。

白應魁把話說明白了,心裏反倒覺得放鬆了,手就推了推,把那疊紙又往白老爺子麵前推了下:“爹,這個您收下吧!事情都已經定了,就不能改了。”

“有啥不能改的?”白老爺子擰著眉毛,似乎是生氣了,卻又強壓著怒火,悶聲道:“我又沒逼著你把閨女送去!老大啊,我是你爹,你是我兒子,咋的,就因為爹一時糊塗說錯話了,你就要恨爹一輩子?”

白應魁沒說話,隻是垂著頭。

白老爺子就作勢起身:“要不,爹給你跪下磕頭認錯?!”

這,白應魁哪兒敢當呢?

看白老爺子要彎腰,白應魁忙急著掙起身來拉,腿上傷口牽扯到,血又滲了出來,白應魁卻顧不上傷口,隻是緊緊拉著白老爺子:“爹,你這是幹啥?誰說讓你跪了?這不是要折兒子的壽嗎?”

白老爺子其實大概也沒想跪,白應魁一拉他就架就起來了,順手又把那疊紙往回推:“既然這樣,那就把這個收起來——父子哪兒還有隔夜仇啊?”

白應魁口齒微動,似乎想說什麽又咽了回去,但手卻還是沒碰那疊紙。

白老爺子一看這樣,就立刻揚起眉來:“你還氣爹?”

看白應魁不吭聲,他直接就拿起上麵那張決絕書,也不說話,幾下就把那張簽了他們父子兩名字,又按了手押的決絕書撕了個粉碎,隨手一丟,紙片亂飛:“這坑害我父子關係的鬼畫符就該撕了!老大,那東西我撕了,咱們父子就當沒有這回事,還照樣是兩父子——你也要想想,這做人還不得有家裏頭人幫襯?俗話都說‘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呢!”

白應魁勉強笑了笑,低聲道:“爹,你這是何苦呢?”

“啥話?總之,這事就當沒發生,之前我說的那些話你也別放在心上!今個高興,咱爺三隻喝酒、喝酒……”

在旁邊看了半天,許文嵐終於還是沒忍住,把白應福遞向白應魁的酒杯一截,笑盈盈地道:“三叔啊,我爹身上還帶著傷呢,是真不能喝酒——爹,你這傷口又裂開了,都出血了!先進屋去重包下傷口吧!”

眼一轉,她睨著白老爺子,笑道:“爺,你心事太多了,竟都忘了問我爹傷得如何了呢!”

被她一損,白老爺子才想起來,雖然有點尷尬,卻還是臉不紅氣不喘的:“可不是,我這鬧心事太多了——老大,傷得怎麽樣?不要緊吧?快快快,先包紮傷口!這老三也真是的,沒眼力價,咋還讓你哥喝酒呢!?”

白應福呶了下嘴,沒有說話,再能說會道,麵對老爹的汙水,他也隻能忍了,甚至還自己輕抽了下嘴巴:“看我這嘴欠的……”

他們父子兩唱戲,許文嵐才不理會,隻是笑道:“還是爺心疼我爹,可不是嘛!我就是跌倒了,我爹還得趕緊拉我起來看看哪摔壞了,跌疼了沒呢……”

“咳……”白應魁趕忙咳了聲,那意思是閨女你別再刺人了。

許文嵐撇了撇嘴,還是收了聲,扶了白應魁去包紮傷口,等他們轉回來,朱氏也喊:“餃子出鍋了!吃餃子啦!”

大朱氏也過來了,不過家裏有客,女人就都沒上桌,這樣反倒自在,兩大兩小四個女人在灶房裏擺了桌。

一樣的豬肉大蔥餡餃子,朱氏炒的兩個小菜,還有白氏父子帶過來的豬頭肉,白慧兒還特意扣下一條大雞腿,四個人分著吃。

大朱氏也知道是怎麽回事了,礙著白老爺子還在,也不說別的,隻是小聲靠著朱氏說話,許文嵐隻隱約聽到什麽“成了”,看朱氏眉飛色舞的樣兒,那肯定是好事。

眼珠一轉,她看向白慧兒,小聲道:“看來要恭喜姐了……”

白慧兒臉上一紅,把還有大半肉的雞大腿直接塞進許文嵐嘴裏:“吃肉吧!就你話多……”

許文嵐也不以為意,隻是衝著她樂。

飯吃得快,酒卻喝得慢,王家的王長青也不是個傻的,白家這些事,他一個半大小子才懶得摻和,一吃完飯,就客氣地說捎帶著白家父子回去,等白老爺子假模假樣地說再喝一會就順坡下驢自己個先走了。

等王長青走了,白老爺子才進入正題:“如今勝文中了童生,那就好辦多了!再怎麽著,也算是個小功名,我看過兩天,讓他陪著他四叔去趟府城,有童生跟著,也好說話……”

這意思,是讓白勝文去給白應天撐腰了。這話,還真是讓人無語了。

白應魁沒說話,臉卻是立刻沉了下來,看白老爺子的眼神很是陰鬱。

白勝文握住爹的手,沒讓他說話,自己隻是笑道:“爺,你可能誤會了,童生不是什麽功名,隻有中了秀才才算是有功名的人,這童生,就和普通老百姓一樣,沒啥特殊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