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金屋藏嬌

“劉春兒?”許文嵐喚了聲,臉上卻沒有笑,也沒往跟前走。

雖是故人,但她可不想做那個惹人厭的。既然不願相識,那就隻當不認識好了。

許文嵐沒上前相識,可劉春兒卻反到跳下轎來,提著長長的裙擺,跑了過來:“你這人,又不是不認識了,幹嘛不過去?”

一臉的笑容,語氣裏透著滿滿的驚喜,這哪兒是不願相識,分明就是很高興看到許文嵐的樣子。

兩父女,卻是完全不同的反應。

許文嵐眨了眨眼,有些不知道該怎麽反應。

看看被劉春兒握住的手,再看少女明媚的笑臉,她到底還是把剛才的不快拋開:“我剛才看到戲園子門口放的花牌了,還沒恭喜你們呢!真的像你說的,已經能進戲園子唱戲了。”

麵色一沉,劉春兒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過了會兒才又笑了:“是啊,我爹能進戲園子唱戲了……那個,還沒問你怎麽來府城了?是專門來找我的嗎?”

問完這話,劉春兒就又笑了:“看我,盡往自己臉上貼金,你才不帶為了我跑到府城來呢!”

許文嵐笑笑,沒接這個話題,隻是解釋道:“我哥來考童生。”

“呀,白大哥都考童生了啊?真是厲害……”

許文嵐臉上的笑就更燦爛幾分:“是啊,都一年了嘛,我哥自然得看看自己學得怎麽樣了。”

劉春兒點點頭,也不問白勝文考試的事兒,隻笑道:“既然來了,就到我家去坐坐。”

許文嵐本還想拒絕,可看到劉春兒臉上的笑,到底點頭。

劉春兒拉著許文嵐進了轎子,外頭看,這小轎又小又窄,可進了轎,兩人擠著坐也不覺得太窄。

晃晃悠悠的,有點像坐船,雖然在許文嵐看來還是不大舒服,但在現在,能坐這樣的轎子就是體麵的事兒。

轎子拐進一條胡同,停在一扇緊閉的大門前,許文嵐下了轎,四下一看,倒有幾分驚訝。

這胡同看起來挺寬,能進一輛馬車還有餘,左右門戶都離得挺遠,可見這宅子麵積還不小。

看來劉家班是真賺到錢了,要不怎麽會租這麽大的宅子住。

“劉春兒,這房子租金多少啊?看來劉老板經營戲班子經營得不錯啊!”

正在拍門的劉春兒回過頭,看著許文嵐,臉上也沒了笑,眼神閃爍,帶有幾分晦暗之色。

“那個……”劉春兒咬了咬唇,到底還是小聲道:“我爹不在這兒住,進去了別提我爹的事兒,隻說我們在街上撞見,我請你回來坐坐。”

許文嵐微怔,旋即明白。

劉春兒話雖然說得含糊,十分不好意思,但許文嵐卻沒有絲毫異色。

離婚啊分居啊,這在現代稀鬆平常,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倒是劉春兒的話讓她一下子明白過來劉秋生為什麽一見她就閃了。

也是,要是被老婆甩了,就不大想見過去認識的人,對劉秋生來說,越少人知道從前的事就越好吧?

“……”張了張嘴,差點就問了,還好許文嵐及時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她去年破日時看到小金蘭和柳玉樓時,就覺得這兩人可能會有事兒,但這個時候說,是顯她有預見能力?還是咋的?

隻能裝作懵懂,什麽都不知道。

不過片刻,門裏就有人來應門,一個中年婦人開了門,一看到劉春兒就皺眉:“我說小姐,你怎麽又跑出去了?老爺不說你,你也該知道自己的身份啊,婦道人家,不嚴守門戶,反倒總往外跑,算是個什麽事兒啊?”

劉春兒臉漲得通紅,囁嚅著唇,似乎是想說什麽,卻又咽了回去。

那婦人眼一掃,看到許文嵐,眉就皺得更緊:“是劉家班的?小姐若是要見,就在外頭見,帶回來做什麽?”

“不是不是……”劉春兒忙擺手:“這是許姑娘,她不是劉家班的人,是我在黑水縣認識的朋友。這不,在外麵看到了,我請她回來坐坐。”又忙回頭道:“文嵐,這是王大娘。”

許文嵐笑笑,淡淡問好:“王大娘好。”

婦人上下把許文嵐打量了兩眼,從鼻子裏哼了一聲,這才讓開了路。

劉春兒忙帶著許文嵐進去,又小聲道:“你別在意,這個王大娘就是這樣兒,說話不中聽。”

不隻是說話不中聽,還處處都透著瞧不起人的意思,雖說是叫劉春兒小姐,可哪裏像是自比仆婦的樣兒?分明就是看不起劉春兒,甚至有可能看不起小金蘭。

柳玉樓看著像是個溫柔體貼的男人,可真在一起了,也沒把人照顧好啊!

心裏還在感歎,許文嵐跟在劉春兒進了後院,就聽到小金蘭問:“是老爺來了嗎?”

王大娘揚聲道:“不是,是小姐回來了。”

小金蘭低應了一聲,就不回聲了。

許文嵐抿抿唇,還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這院子是不小了,兩進的四合院,前麵兩間正房,三間廂房,後頭院裏是三間正房,左右各兩間廂房。

雖然沒有花園,可是天井卻是豎了塊太湖石疊的小假山,靠二門處又有花壇,此時開雖沒開,葉卻茂盛。正房窗下兩口水缸,養著錦鯉。

這兩進的宅子,若是平常人家已經算是很好了,但不知怎麽的,許文嵐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隱約聽到裏頭有唱曲兒的聲兒,又有年輕女子笑道:“太太,你已經練好幾回了,等老爺來一定會誇你唱得好,還是歇歇吧!”

劉春兒扭頭看了看許文嵐,見她麵色如常,神情才鬆了幾分。

“娘,我帶文嵐來家坐坐,你還記不記得文嵐啊!”抬腳邁步,劉春兒帶著笑喚了聲。

站在窗前練嗓的女子回過頭來,眼神有些恍惚,似乎不知道劉春兒在說誰。

許文嵐也有些恍惚。

比起劉家父女的變化,小金蘭的變化才是真大。

在黑水時,許文嵐就覺得小金蘭長得漂亮,現在看,更是漂亮,渾身的綾羅,滿頭的珠翠,嬌嫩得像劉春兒的姐妹,可那雙眼睛,卻不及在黑水時亮,仿佛籠了一重霧,蓄著水汽。如果說小金蘭從前是朵帶刺的玫瑰,那現在,她的刺兒就全被拔掉了,雖然一樣美,卻沒那麽鮮活失了生機。

這是隻被囚進了金籠,失了自由的金絲雀,雖然美麗,卻憂傷。

許文嵐下意識地抬頭,看著這富麗堂皇的屋子,心道:原來這是一座金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