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心思

“我也沒說啥呀!不就是問問嗎?”李氏忙把話拉回來。

當年李氏一個大閨女嫁給有三個兒子的鰥夫,不是沒有顧忌的,為了以後不被人欺負,她直接就提出過門以後要管錢,家裏內務全由她說了算,不能因為兒子就欺負她。

也就是因為這個承諾,這些年,她偏心自己生的子女,對幾個前頭老婆的兒子不那麽和善,老頭子也沒說過什麽。

隻是,別人沒說什麽,可李氏自己心裏到底還是有些心虛的。

“這個老大……”捶了下大腿,李氏越想越生氣:“怪不得當初張羅分家時那麽痛快,原來手裏頭藏了錢,心裏有底氣了。應天他爹,你說說,這都是一家人,咋能這麽藏著心眼兒呢?”

白老爺子抿了唇,沒吭聲,李氏又道:“那麽多地,得多少錢啊?少說不得三十來兩銀子?你說這老大是咋攢下來的?是不是打從他拉腳,就一直往自己兜裏昧錢了?我就說怎麽錢對不上數呢?一家人,個個想著往自己兜裏劃拉錢,這日子還能過好嗎?”

看白老爺子不說話,李氏咬了咬牙,直接就掉了眼淚:“我也就罷了,到底是後媽,他防著我、遠著我,我無話可說,隻能說白費了一番心意,隻當那片好心都是給了白眼狼。可是老頭子你不一樣啊,你是他親爹,他怎麽能連著你都一起瞞了?現在想,說不定連慧兒生病都是他們自己搞出來的鬼……麻風啊!哪兒能一會說是一會又不是的?還有,他既然有錢,分家時咋不搬個好點的地方住,非要住到那破屋去,分明就是打咱們家的臉,讓別人都罵老頭子你不仁不義要逼死兒子……”

“別說了!”白老爺子終於怒了:“老大他們不仁義,咱們做爹娘的不能不仁義,就算是他和我藏心眼兒,那不也是我兒子?該幫的還不是得幫……”

這話說得我亮堂,可是李氏眼珠一轉,卻是笑道:“可不是,老大多忙啊!又是開著鐵匠鋪,又是在蓋房子,哪兒還顧得上地呢?咱們可不得幫幫他……”

聽到讓他喊大哥,商量一下家裏怎麽幫他種地的事,白應福差點就樂出聲來。

還幫呢?真當誰是傻子,不明白是什麽意思嗎?

心裏這麽想,白應福去得去是痛快。

這件事,他是樂見其成的,甚至還有點小竊喜的感覺。

不是買地了嗎?不是有錢要蓋房子嗎?不是分家單過過得開心快活嗎?我看你這回還怎麽樂和!?

都是一家子親兄弟,憑啥你就過得這麽好,我就得心裏外頭的受氣,看不著半點希望呢?

和白應魁說爹喊他過去時,白應福臉上一直帶著笑,盯著白應魁的眼神隱著幾分幸災樂禍的意味。

尤其是看到白應魁好像並沒有察覺出有什麽不妥時,更是惡意地道:“大哥,爹這回可是下了心要幫你的,你也知道他老人家,一旦定下的事要是有人忤逆……嗬……”

“爹那麽大歲數了,我咋能讓他幫著幹啥活兒……”白應魁一時之間都沒有反應過來是說地的事,隻當是說他家蓋房子的事。

“呀,大哥,這磚別放在這邊,往裏去,還要那木頭,也往裏邊去,用時拿著方便……”

還沒開春時,就已經琢磨著買料的事,等江一開化,大興安嶺那邊開始伐木頭,白勝文就趕緊地托了郭布羅家的少爺幫著買了上好的鬆木,這不半個月前才運到,又晾了些日子這才能用。

原本要他說,這蓋房簡單,土坯加茅草一樣能住人。

可娃他娘覺得文嵐說得對,要蓋就蓋好的,所以這次蓋房的材料那都是上好的,從大興安嶺來的鬆木,上好的大青磚,還有那瓦,一車一車地往靠山屯送。

錢花得像流水,看得他這個心疼。

又擔心有人偷這些好材料,這些日子他都在地基旁邊搭的草棚子,一步不敢離開,就怕被人偷了。

活了半輩子,哪兒能想到有一天還能住上青磚瓦房呢?就是做夢也不敢這麽做啊!

“慧兒啊,我去你爺那兒一趟,等一會兒你老妹跟著拉磚的車過來,你倆就先整點吃的,別餓著……”

心裏懷著對未來的美好憧憬,臉上自然而然就帶著笑。

隻是這笑落在有心人眼裏,怎麽看怎麽覺得刺眼。

李氏撇了撇嘴角,身子一扭,臉朝了炕裏,揚手把手裏的錐子在頭上抹了抹油,狠狠地紮進鞋墊裏。

“這人啊,別有錢,一有錢,就裝得人五人六似的,真當自己是大爺了……”

她的聲不高,白應魁剛進屋正打掃身上的灰,還真沒聽清楚,可白老爺子聽清了,因為李氏的話,他抬眼看看白應魁,見他身上雖然是有點粘灰,可那青布衫卻是挺刮,人也顯得精神,一臉的喜氣,再不是早前在家裏穿著黑夾襖,灰頭土臉見誰都先陪笑的微賤模樣,一時間心裏和打翻了醬缸似的,不知是個什麽滋味。

“回來了,坐吧!”指了指炕沿,白老爺子吧唧吧唧地抽著煙袋,沒先開口。

白應魁也是實在,坐下了問完二老好,也不知道說啥了:“還是咱家這炕燒著暖和,外頭到底還是有點涼嗖。”

都三月天了,一般人家也不再燒炕,白家卻是因為白老爺子腿不好,還是燒著炕,雖沒有冬天燒得勤,卻到底還是暖和得多。

白老爺子一翻眼皮,盯了眼白應魁,才道:“我聽說你家蓋房買的都是青磚?”

看白應魁點頭,他就把煙袋鍋在桌上敲了敲:“老大,人要惜福,就算是有了點錢,也不是這麽禍害的!還蓋青磚房,你當自己是大買賣人?還是做了官啊?”

被白老爺子一罵,白應魁臉上的笑淡了幾分:“那個,爹說得對,是太拋費了。隻是吧,我尋思著,孩子們都大了,說不定啥時候,就該娶媳婦了,一次蓋好了,也省得過幾年還得翻修了不是……”

“就你家媳婦矜貴?!”李氏忍不住冷哼了聲:“不就是個童養媳嗎?”

白應魁臉一沉,雖說沒翻臉,但語氣卻重了幾分:“這不,大寶也考過縣試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