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命苦

等到了老林屯,朱老爺子和白老爺子又說的不一樣:“這飛龍鳥啊,原是王母娘娘的手下,長了六個腦袋,後來王母娘娘想吃飛龍,飛龍就逃了出來,飛到咱們關外這疙瘩,一頭撲進雪裏,就隻露了尾巴在雪坷外頭,追它的夏後看它可憐,就隻砍了它五個腦袋回去交差,飛龍隻剩了一個腦袋,就變成了凡鳥,再也成不了仙,就是現在,它晚上睡覺也不上樹枝,而是一頭鑽進雪坷裏頭,隻露著尾巴……”

這個倒是真的,許文嵐自己也見著過。

一對飛龍討了白家老爺子的好,雖說還是沒留他們在家吃飯,但到底臉色好看多了,一到初二,白家一家人就到了老林屯,飛龍湯那是敞開了肚兒喝,味兒確實鮮美。

想想老白家那兩隻飛龍大概都不夠一家子吃,像白草兒娘倆湯喝不喝得上都不知道,許文嵐就覺得來朱老爺子家過年真是太對了。

飛龍可勁吃,孢子肉、鹿肉啥的應有盡有,頓頓不差肉,兜裏零食那更是沒斷過,糖啊,榛子、鬆子、瓜子、花生,還外帶凍山楂啥的,許文嵐在朱家的日子,那就是吃吃吃……

誰見著她都扯過去塞把好吃的,才來了兩天,許文嵐就覺得自己大概已經胖了一圈。

原本還想多留幾天的,可朱氏他們到底惦記著家裏的事兒,初五時就還是回了靠山屯。

才進屯子,就聽到哭聲。

風忽忽地刮,黃色的紙錢隨風刮過,落在地上,不過片刻,就被人一腳踩進雪裏,連同雪一起印上了黑腳印。

看著遠處的白幌,許文嵐有點怕。

等聽著是誰死了,更是打從心底裏有種說不出的茫然。

是那個被胡子糟蹋了的女人,聽說回了家男人又打又罵的,婆婆也是,甚至還當著孩子的麵罵她臭不要臉的**,想著讓娘家來人幫幫她,娘家卻沒一個出頭的,反倒還讓她不要再上門了,連初二回娘家都把她拒之門外。

回了家又是一通打,女人到底熬不過,初四的時候自己在家大梁上拴了根繩子吊死了。

也不知是外頭風太大把窗紙吹破了,還是心裏作用,許文嵐聽完以後隻覺得衣服後領忽忽灌風,就好像有人一直在她脖子後吹氣似的。

講多鬼故事,明明膽子大得很,可是這個時候卻真的是有些懼了。

“要是我,半夜回來嚇死那混帳男人,就是死也拖著他一起死。”白慧兒咬著牙罵。

朱氏輕拍了她一下,隻是歎:“到底還是孩子可憐,你們剛才看到沒?那個小的,抱著白幌,連腳都跑掉了,也沒人給他穿上……”

可另一個大的,卻連眼淚都沒有。可能因為奶奶和爹整天打罵,他也被洗了腦,覺得自己個娘是個壞女人,給他丟人了吧?

許文嵐想想,剛才看到的那幕,忽然就火了:“憑啥死呢?別說不是她偷人,就是偷人了又咋的?偷人就得死?!”

也不管朱氏瞪她,白慧兒豎大拇指,許文嵐隻是氣得低吼了聲:“真是氣死了!自己保護不了媳婦,還要打,他算什麽男人?應該去報官,告男人逼死自己老婆……”

“誰會受理呢?”白慧兒低聲一歎:“我現在算是看明白了,這女人啊出嫁那就是重新投胎啊,要是投個不好的胎,怎麽死的都不知道——嫁人太危險啊!”

“瞧瞧你們倆,這都說啥呢?小人不大,竟胡謅。”朱氏忙低喝了聲,又哄著她們:“別想那些了,我們的兩個女兒,絕不會像那王家的小媳婦命那麽不好呢!”

命不好?哪是命不好,分明就是人不好。

許文嵐咬著嘴唇,卻沒有再和朱氏分說這個。

可到底晚上睡不安穩,夢到披頭散發的白衣服女人,一個人走在山路上,她一喊,女人回過頭,血紅的長舌頭墜到胸前。

許文嵐一下子就嚇醒過來,一摸一頭的汗,還沒緩過神,就聽到外頭傳來狗叫聲。

低沉的,警惕的,似乎很恐懼的叫聲,隻叫了一聲,就安靜下去,可那種安靜就有種很詭異的感覺。

許文嵐清醒過來,小聲叫了聲“爹”,又去推隔著白慧兒的白勝武。

被她推醒,白勝武還有些迷糊,等聽許文嵐說好像進壞人了,立刻就坐起了身。

也不喊白應魁,白勝武自己穿了衣服順手提起放在炕邊立著的弓:“要真進壞人,我一箭就把他射倒在那兒。”

許文嵐還是不安,披了身服去推白勝文,大概是已經有了三分醒意,許文嵐才推了一下,白勝文就醒了。

三人悄無聲息地到了外屋,還沒等開門,外頭狗吠大作,那種瘋狂而又淒厲的叫法,竟是他們從沒有聽到過的。

白勝武伸手就要拉門,卻被白勝文腳一抵,隻拉開了一道門縫。

透過那道門縫,三人看清了外頭的情形。

雖然月光並不是太亮,可是雪地反光,許文嵐很清楚地看到雪地上那道黑影。

瘦削,卻不顯瘦弱,反倒帶著一股怵人的力量。

那頭立在院中的黑影像狗,可是並不是狗。一雙幽綠的眸帶著陰狠狡猾的光,隻是看了正好,許文嵐就險些叫出聲來。

是狼!一頭黑色的獨狼。

狂叫的大將軍半低著頭,似乎是想要往前竄,另一邊的胖圓卻是夾著尾巴,渾身發抖,似乎隨時都會夾著尾巴逃走似的。

白勝武抓緊手中的弓,不自覺地咽了下口水:“我、我出去射死它……”

“你傻啊?”白勝文立刻就把門推上了,甚至還順手操起一根門栓,把門抵死:“就是姥爺和舅,見到狼也未必敢一個人射殺,你真當自己是神射手啊?”

白勝文說的話有道理,可是白勝武卻是急了:“那咋辦?讓狼把大將軍吃了?等它吃完狗,是不是要進屋來吃人了?”

許文嵐一聽到狼進屋,嚇得吞了下口水,立刻就想起之前說過他們住的房子原來的主人全家都被狼吃了的事兒。

現在看,很可能是真的啊!就是不進屋……

“我、我後院的雞……”後頭傳來牙齒打顫的聲音,是白慧兒。

一家人都起來了,聚在門口,都帶著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