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狗皮帽子

一番話,說得許老太太眼淚都掉了下來,背過身去抹眼淚再也不提。

自家姑娘過得是什麽日子,當娘的怎麽會不知道?

外頭人都說朱家大姑娘嫁了戶好人家,吃香喝辣的不說,還能穿金戴銀,隻有他們自家才知道,趙家自從老太爺走了後,是一天不如一天。

不擅經營的趙家寶那是個混日子的,金鋪也就是勉強維持。趙家老太太又是個拿權的,大朱氏嫁到趙家是沒當過一天家,就是頭上戴的那些也有好些是出門才能從趙家老太太那領著帶,等回家了還要交到趙老太太手上的。

就這樣,趙家老太太還要疑心這個兒媳婦是不是整天貼補娘家,三不五時地敲打敲打。

這些也都算了,偏那趙家寶是個貪酒好色的,和一幫子狐朋狗友鬼混,見天的去窯子喝花酒,夜不歸宿那是常事,許家老太太都聽著過風聲,隻是不敢和大閨女說這個事。

現在,又鬧出這樣的事,實在過不下去也真是不怨自己閨女。

晚上拉著老頭子痛哭了一場,許老太太竟是很痛快地就答應了大朱氏要離開趙家的請求,這在別家是得打翻天的事兒,可在朱家就這麽全家認同了。

大朱氏能解脫,許文嵐是最高興的。

她也不是多有野心,想在古代宣傳女人獨立自強的思想,但萬萬沒想到,她都沒怎麽遊說大朱氏呢,大朱氏居然有和離的念頭了,要知道在古代這和離可是很多人一輩子想都不敢想的,哪怕被打死也還是要做夫家的鬼這種思想才是主流。

背著大朱氏,許老太太偷偷和朱大舅說:“回頭你姐去了,一定把她葬在我和你爹的墳跟前,可不能讓她做孤魂野鬼被人欺負了……”

朱大舅悶著頭不吭聲,隻是重重點頭。

許文嵐一開始不明白,等後來才算是明白過來:被休出門就不是夫家的人了,可出了嫁也不能算是娘家的人,兩家的祖墳都是不能葬的,這樣一來隻能葬在外頭就成了孤魂野鬼,這年頭人人信佛信神更信輪回之說,這做孤魂野鬼是件何等可怕的事兒?也難怪古代女子寧可委屈自己也要死磕在夫家了。

“等幹娘老了,我奉養幹娘,姥姥姥爺別惦記我幹娘了,她以後隻會比現在過得好,說不定哪天就有第二春了呢!”

許老太太聽前半截直樂,聽到後半截差點被嗆著:“這孩子,怪不得你娘說你盡說怪話呢!”搖搖頭,卻是一聲歎息。

被休或是和離在他們心裏其實是一個樣兒,二嫁哪兒是那麽好嫁的呢?

大朱氏也沒存二嫁的心,朱大舅去趙家之前,她還特意和朱大舅說了這話,若是趙家為難,就說她以後在娘家終老絕不再嫁,許是這樣趙家就會痛快些。

柳氏背著大朱氏扯住朱大舅:“這話可萬萬不能說,趙家寶那德性,還想讓大妹給他守著,憑啥?!不中,我跟你一塊堆去,不能讓趙家欺負著咱們家。”

許文嵐也想跟著去來著,可這種事,怎麽能讓她一個小姑娘家去?

送走了朱大舅和舅媽,過來看大朱氏的朱氏扯著許文嵐做女紅:“反正也沒什麽活兒做,就自己繡個帕子也是好的……”

說是教做女紅,其實是怕許文嵐閑著又瞎尋思些怪事出來。

許文嵐呶呶嘴,老老實實地窩在熱炕頭上繡手帕,繡著繡著,新花樣兒又出來了。

“幹娘,我給你做帽子吧!就是出了月子,咱出門也不能讓風吹了……”

大朱氏聽得直樂,抿著嘴不說話,倒是朱氏哈哈笑,啥都不用說了,傷人自尊。

悶著頭不吭聲,許文嵐還真就是做了頂帽子。雖然剪裁得不是太整齊,針腳也大得讓人發笑,可形狀卻是出來了。

做的自然是雷鋒帽,也就是後世的冬軍帽。不過這個雷鋒帽的原形也是東北的狗皮帽子,隻不過這個時候還沒有出現就是了。

雖然沒有過這樣的帽子,可這狗皮帽子禦寒效果那是杠杠的,朱老爺子一看就樂了:“這帽子好啊!出去打獵戴上都不怕冷,可比氈帽強多了,我瞧著這護耳的法子最妙,也不用戴耳包了,倒有點達虎裏人那帽子的意思。”

“那是,這就是塞了點棉花——我娘不樂意給我找,就那麽薄薄一層……”被朱氏一瞪,許文嵐吐了下舌頭,繼續侃:“要是用狗皮做,那更暖和。”

“這個有道理,”朱老爺子嗬嗬地樂:“回頭我去淘兩張狗皮來,再把去冬打的麅子皮也拿出來——不過,這個帽子可不能讓文嵐做,要不然我那皮子可讓你糟蹋了……”

“姥爺……”大聲嚷著,許文嵐撇撇嘴角:“給我幹娘先做。”

“知道了,偏心眼。”朱氏故意嗔她,又笑道:“咱們文嵐就是腦瓜子好使,怎麽就能尋思出這麽多東西呢?要我說啊,這帽子一戴出去,別人肯定得問在哪兒買的?咋做的?”

被朱氏誇得暈乎乎的許文嵐一下來勁了:“娘,要不咱們賣帽子唄?這樣的帽子就沒哪家能做的,咱們做了帽子賣,肯定好賣。”

“這丫頭,剛誇你兩句就不知道北了?做生意哪兒那麽好做啊?”拍拍許文嵐的腦袋,朱氏笑眯眯地轉身又看帽子,還一個勁地比劃:“啊,這裏是這麽裁的……”

有些泄氣,許文嵐嘟起嘴生悶氣,大朱氏逗她:“瞧這嘴巴,都能掛油瓶子了。”

“哪兒有啊?”許文嵐有些不好意思,小聲嘀咕:“我就是想讓家裏多賺點……其實也不必開鋪子,做好了到集市上賣不一樣?雖然賣不了多久肯定也有人學著做,但能賺點是點兒唄。”

大朱氏聽得直笑,可聽著聽著,表情就認真起來:“文嵐,你和幹娘好好說說,還有些啥東些?你剛說的那個抱枕啥的是啥個東西?”

許文嵐比比劃劃說著,心裏還是有些遺憾。

要是真能開起個手工布藝店應該還是能賺錢的,畢竟這年頭繡坊成衣坊的多見,可做這些家居布藝的卻真沒有。

垂目細想,大朱氏忽然就問:“文嵐,你看幹娘做這個中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