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有奸情

站在鐵匠鋪街對麵,許文嵐隻覺得氣血上湧,明明站在雨裏,身上是冷透了,可是心裏卻是熱騰騰的——不,該說殺氣騰騰吧?

是不是傳說中的捉奸就是這麽個感覺?

呸,她一個閨女,捉哪門子奸?要是真的老爹有奸情了,也該是娘來捉才是。

運了運氣,許文嵐穿過大街,慢慢走到了鐵匠鋪門口。

這鐵匠鋪是和後頭住家的宅子連在一起的,鋪子乍一看不大,上麵懸著個上書“劉”字的菱形招牌,門兩側還貼著一對木質對聯:“爐內煉黃金,錘上生碧玉”。也不知已經掛了多久,又舊又破,連字都有些花了。

進了鋪子,是不大的前門臉,和別個家一進門就是櫃台不一樣,鐵匠鋪沒有櫃台,隻是四麵灰白斑駁的牆上掛著各種各式的鐵器,有家用的菜刀,也有農用的鐮刀、鋤頭,就隻是牆上,牆根底下也堆著各種各樣的鐵器,看著有點雜亂無章,甚至一眼掃去,還有的鐵器上已經生了鐵繡。

顯然,這家劉記鐵鋪經營得不大好,也是,馬立三那樣的酒鬼,要有心思經營鋪子就出奇了。

前麵門臉沒有人,但隔著一道隔板,裏頭卻是熱氣蒸騰,金屬碰擊聲中夾雜著人聲。

揚聲叫了一嗓子,裏麵隱約有人應了聲,掛著的布簾子一掀,一個正在低頭扭扣子的男人從裏頭走了出來。

天本來就熱,又是做的打鐵的活計,想來在裏頭操作間工作的漢子都是赤著身子的,就是轉出來,身上也不過是個沒袖的短褂子,露出肌肉賁張的粗手臂。

這時代,可少有人這樣露肉,許文嵐看著禁不住眨了眨眼。

但隻是一瞬,她就認出了這從裏頭迎出來的人,可不正是她要找的那個可能有奸情的老爹。

“爹……”

聽到許文嵐一聲叫,正低著頭係扣的白應魁身子一震,等抬頭看清了許文嵐,更是有些慌了:“文嵐,你、你怎麽找這兒來了?”

許文嵐呲牙一樂:“爹在這,我才找到這兒來的啊!”

要是換成朱氏,看白應魁這樣緊張的表情,會不會直接掀簾子闖進後頭看看裏頭是不是還有個衣衫不整的劉梅了?

晃了一下腦袋,許文嵐把浮上腦袋的那些畫麵甩掉,正想說話,白應魁已經搶上幾步過來拉她:“這孩子,這麽大雨,你亂跑啥呀?這不得受涼得風寒?”

說著話,扭身就往裏麵去了,門簾一撩起來,許文嵐就看到裏頭熱氣騰騰的,又是煙又是蒸汽的感覺,一口大的爐灶擺在當中,一個光著背脊的年輕漢子正蹲在風箱旁拉風箱,另一邊還有個少年在添煤,一眼掃到許文嵐,忙護住上身,拉風箱的漢子一回頭,“哈”的一下就樂了:“怕什麽羞啊!人小姑娘又沒進來……”

“都閉嘴吧!那是我閨女。”白應魁訓了句,轉身出來,把手裏的衣服往許文嵐身上裹。

“先穿上,等爹讓他們都穿上衣服,你進裏頭烤烤……”

被白應魁這麽一鬧,原本還想大聲質問的許文嵐愣是半句話都問不出來了。

一肚子氣,這會也化成水蒸汽揮發了。

扁著嘴,過了半晌,她才小聲問:“爹,你怎麽又到鐵鋪來做工了呢?”

白應魁歎了一聲,先是大聲讓裏頭收拾幹淨了,這才低聲道:“也是巧,那天就碰見劉梅了,她知道我在碼頭上扛包,就說想讓我來鐵鋪幫忙,說是馬師弟整天就是喝大酒,耍錢,根本不顧鋪子,連鋪裏的學徒都跑得差不多了。我就想著,這裏的有錢到底是比扛包賺得多的,再說……”

後頭的話白應魁沒說,可許文嵐想也知道了。

八成這裏頭還有幫劉梅一把的念頭,與人為善,本就是白應魁做人的根本,更何況劉梅的爹還是白應魁的師傅?

她真不能說人太善良不好的話,畢竟要不是白應魁善良,她自己八成都得凍死在冰天雪地裏了。

悶著頭,兩父女坐著誰也沒再說一句話。

等到裏頭年輕的少年紅著臉叫兩人進屋去坐,白應魁才笑道:“進屋先烤烤火……”

“就是,師妹肯定凍著了……”少年看看許文嵐,目光一對,看到許文嵐笑了,可能是又想到什麽了,臉一下就紅透了。

這十六七的少年,正是知人事的時候,雖然許文嵐年紀還小,可少年也受不了被人看光了的感覺。

許文嵐倒沒笑話他的意思,隻是好奇:“爹,你還收徒弟了啊?”

“帶徒弟要是帶出成手了,以後也好……”笑了笑,白應魁沒多說,可那意思大概是等徒弟能擔起事了,就不在劉記鐵鋪了。

“大路,也不用出去,你和亮子就那坐著吧!沒事,咱們這樣的人家沒那麽多講究。”

男女大防這事兒,越是門戶高的越是講究,尋常百姓要真那麽講究,這日子就沒法過了,哪家窮戶人家的女人不得拋頭露麵呢?

這打鐵的爐子叫什麽老君爐的,就是燒得旺,在火烤旁一坐,那叫一個熱,許文嵐都能看到自己身上直冒白汽了。

“趕上成仙了……”許文嵐一句笑語,叫一屋人都笑起來,氣氛倒沒剛才那麽尷尬了。

她笑著把背著的小簍解下來,把沒賣出去的茶葉蛋拿出來:“爹,吃茶葉蛋!亮子哥、大路哥,也吃茶葉蛋——我爹以後還得靠兩位大哥多幫手了……”

“哪兒啊,還是得師傅教我們……”叫亮子的年輕人笑著應聲,叫大路的少年卻仍是靦腆著張臉。

許文嵐笑著又說了兩句,卻是壓低聲音問白應魁:“爹,你什麽時候告訴我娘啊?”

一提到朱氏,白應魁的笑容都苦澀了:“文嵐,你說要是你娘知道了,是不是得生氣?”

知道生氣你還做這事?

許文嵐都不樂意搭理白應魁了,這問題問的?多沒頭腦?

看許文嵐不吭聲,白應魁撓了撓頭,訕訕地道:“我也想和你娘說的,可是幾次都沒敢說……”

眉一挑,許文嵐白了白應魁一眼:“爹,這個事啊,您還真得和我娘說,而且還得是你自己個兒去說。你放心,我不回去和我娘告狀,就等著你親自去說……”

別人說什麽,都不抵白應魁自己說,這要是別人說給朱氏聽,那就真的要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