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病不病有眼看

要不是眼前形勢容不得說笑,許文嵐怕是要因為白勝武直接笑場了。

這小子倒真是個渾不吝的性子,這麽點年紀脾氣就大得不得了,許文嵐還真不懷疑:要是真出了什麽事,白勝武是有射人的膽量的。

白慧兒一出來,所有人都把目光轉向了她,有那膽小的已經扯著脖子喊上了:“可別出來!傳染了咱們你負得起責任嗎?臭麻風女……”

也不知是誰那麽缺德,忽的一塊石頭就砸了過來。

白慧兒哎喲一聲,捂著頭就蹲下身去。

“慧兒……”朱氏撲上去,抱著白慧兒,眼淚一下就流了下來。

許文嵐氣個半死,叉著腰大罵:“誰啊?臭不要臉的,有種你給我滾出來……”

白勝武掙開白勝文的手,一下就竄出了小院,從人群裏扯出個小子,掄著拳頭就打。

旁邊的人驚叫失聲,上手幫忙扯白勝武,可白勝武卻死都不撤手,騎在那半大孩子身上,掄圓了胳膊一拳接一拳的打。

不過兩三下,那個少年已經鼻口竄血。

“白二寶,你快撤手——撤手啊……”拉扯認為女人也急了,上腳就踢。

隻是她還沒踢上白勝武,腳就一下被人抓住了。

扭頭一看,才看清抓她腳的人是白應魁,就覺身子一歪,整個人都栽在地上,卻是白應魁抓著她的腳直接就掀翻了她。

可虧得鄉下幹農活都是穿的褲子,要不然這一下就得走光露底了。

可就是這樣,那女人還是坐在地上拍著地大聲嚎起來:“打死人啦!打死人啦——大家夥快來看啊,白老大打死人了……”

“呸,你快閉嘴吧!要是死了你還能在這兒嚎!”朱氏一口唾沫吐在地上,罵完了又扶白慧兒:“傷得怎麽樣,娘瞅瞅。”

白慧兒直搖頭,卻不撤手,可血還是從她的指縫裏往外滲,分明就是被打破了額頭。

許文嵐氣得氣兒都喘不均了,一擄胳膊正要開罵,白勝文卻是一把扯過她,挺身站在她身前,大聲道:“李嬸,您也別哭了,凡事都得講個理字,你家小豆子挨打為的啥?要不是他拿石頭砸我姐,能挨打?”

先喝住哭嚎的女人,白勝文又叫白勝武:“勝武,給他點教訓就得了。”

白勝武喘著粗氣,又一拳砸在叫小豆子的少年臉上,這才收手站起身來,一雙泛著血絲的眼睛往旁邊一轉,別說小的,就是那些個大人,也都有那麽點瘮得慌,要不怎麽說愣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呢!?

明明就隻是個半大小子,可要真是傻愣愣的連命都敢拚,還是遠著點兒好。

小豆子還在地上嚎,哭得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的,連著血,鼻涕都流進嘴裏了,說話也不利索:“大家夥都說了得拿石頭把麻風女砸跑了……”

雖然說話像漏風了似的,可他這話許文嵐一聽就明白了,敢情這些人來時都商量好了,到時候就是丟石頭砸也得把白家人砸跑了。

平常都是鄉裏鄉親的,見了麵也笑嗬嗬地打招呼,可一旦出了事兒,卻沒了往常的人情味。

還好,沒見著瑪瑪嬤嬤和蝴蝶,要不然她可真是更不得勁了。

這麽一想,她更替白應魁傷心了,連自己親爹都這樣來攆,心裏還不知怎麽難過呢!

白勝武橫著眼,一眼踢在小豆子腿上:“閉嘴,再嚎還打你……”

小豆子抽抽涕涕的,卻到底還是被嚇得憋了回去,被自已娘一抱,就縮在娘懷裏不吭聲了。

白勝文團團一揖,看起來仍是和往常一樣和氣,可是許文嵐卻看出他雖然在笑,眼底卻是冷的。

“大叔大嬸還有爺爺奶奶們,我知道大家都是害怕了,要說要村裏真有人得了麻風,我們白家也是怕的。但今個兒,我得把話說明白了,我姐可是沒得麻風。大家夥都長著眼睛呢!我姐就站在那邊,你們自己看看,不就知道我姐到底是不是得麻風病了嗎?”

在朱氏的攙扶下站起身,白慧兒身子一挺,自己站得筆直,把捂著額頭上的手一鬆,一塊血糊糊的傷看著怪嚇人的,可她卻是仰著頭根本不怕人看:“你們大家夥自己看!我哪兒得麻風了?!也不知道是哪個沒心肝的撒這樣的謊,也不怕半夜三更黑白無常來剪了她的舌頭——”

說這話時,白慧兒瞪的就是白蓮花,說這被剪舌頭自然也是說的她。

白蓮花又是氣又是恨,尖聲叫道:“你就是得了麻風、得了麻、麻風……”

話說到後來,她自己都心虛了。

明明白慧兒就是得了麻風的,可怎麽這會兒看著半點兒不像呢?

之前在家時還有的疹子,竟然都消了,臉看著也是紅通通的,在那一站,除了額頭上的傷之外,就跟個好人兒似的,要說她沒毛病,誰都會信。

可不是誰都會信嘛!

院子外頭的人看著麵色紅潤,中氣十足的白慧兒,有些拿不準了。

“不是說得麻風了嘴都歪嗎?我瞧著人家閨女挺好的啊……”

議論紛紛,一時間沒一個敢出來應和白蓮花的話了。

李氏有點發急:“我們蓮花沒說謊……”

她還想幫著白蓮花分辨,白老爺子卻是急著問:“帶弟,不,慧兒,你這是大好了?”

白慧兒看了眼白老爺子,連吭都吭一聲。

她可還記著白老爺子要送她去瘋人塔的事兒呢!

許文嵐更是直接冷笑道:“爺,我告訴您吧!之前大夫又來看過我姐了,說是可能誤疹來著,我姐得的就是皮疹,吃個幾天藥,疹子消下去這病也就好了,可不是什麽麻風病!您啊,還是管管我老姑那張嘴吧!整天啥都不知道就瞎亂八八,不說誤了我姐的親事,就她自己,要是有個得麻風的侄女,好嫁咋的……”

抿緊了唇,白老爺子垂了頭,低聲念叨:“怎麽會這樣呢?怎麽會就看錯了呢——這事兒鬧的……”

又是愧又是羞,還有十分的難堪,沒有自己檢討,直接就罵上了白應魁:“老大,你咋都不和家說一聲?要是好好把話說清楚了,還能有今天這事兒?好好的一個家,都被你這不省事的給鬧分散了——得了,事兒也都這樣了,一會兒就搬家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