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仇人相見

被白勝武抱在懷裏,狗剩一身的狼狽,衣服也髒了,鞋也掉了,帽子、手套不知飛到哪去了,額頭也被磕破了,血哧呼啦的一片。

方氏爬起身,一下就撲了過去,搶似地把狗剩從白勝武懷裏抱過來,先是抱著哭,又拍打他:“你跑哪兒去了?急死娘了,不是讓你緊緊牽著娘的手嗎?”

狗剩哇哇大哭,也不知是嚇的還是被他娘打的:“娘、娘,我撿著了……”

抽抽涕涕地把小手攤開,髒兮兮的手上是一枚銅錢。

狗剩咧開嘴,眾人才發覺他還磕掉了一顆新長的門牙,一說話滿嘴漏風,得仔細聽還一半猜,才知道他說的是:

“娘,你撿著了嗎?不說讓我等,你撿錢給我買糖吃嘛……”

狗剩不說還好,一說,三小的眼睛都盯向了方氏。

什麽嘛,還怨狗剩自己跑開了,分明就是分了撿錢自己放開了狗剩的手。

不過話說回來,狗剩小小年紀,就知道跑去撿錢,和大人一起擠,還真是舍錢不舍命,真的和方氏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果然遺傳最奇妙。

這會兒也不能多說什麽,許文嵐拉了下白勝文,淡淡道:“三嬸,你趕緊著抱著狗剩去醫館看看吧,我們再去找找,看看能不能把狗剩的鞋和帽子找回來。”

被狗剩揭穿,方氏的臉也漲紅了,這會許文嵐說分開她正和心意。

“成,你們仔細著點啊,那小靴子是你三叔新給買的,牛皮的,貴著呢!”

嘴角發抽,許文嵐也不應聲,扭頭就走,還是白勝文說了兩句客氣話,才趕上去。

“狗剩的鞋……”

“管它呢!先找二寶哥的帽子……”許文嵐氣呼呼地回了句,又想起來:“二寶哥,你看到劉春兒了嗎?”

“看著了,那不和她娘在一起嘛……”

扭頭看去,還真是。

劉春兒正抱著小金蘭哭呢!

許文嵐安了心,悶著頭找白勝武的帽子。

“呀,這個……”白勝武一聲低呼,人往前撲去,還沒撲到,就有人比他先撲到了,貓腰撿起一樣東西,扭身就走。

“耶……”白勝武張了張嘴,又伸手指:“真是,我先看到的。”

“啥呀?”

白勝武撓撓頭:“好像是根銀簪子啥的吧!亮亮的……”

剛亂哄哄的,都指不定丟了點什麽找不回來了。

白勝文瞪了兄弟一眼,悶聲道:“別人的東西別惦記,趕緊著找著你的帽子,再找狗剩的那隻靴子,就剩一隻都沒用了……”

他不說還好,一說許文嵐想想狗剩就剩一隻小靴子,看著幹著爭穿不上,忍不住大笑。

這會笑顯得太突兀,白勝武盯了她一眼,還有些詫異。

白勝文卻似知道她笑的什麽,笑著推了她一下。

許文嵐這才收了笑,低頭滿地尋摸(東北話讀學摸)。

三小正找著呢,突然聽到人喊,抬頭就看到剛才帶頭的何捕頭。

許文嵐有些小緊張,不會是那些管事嫌他們多管閑事,讓這個何捕頭來找他們麻煩吧?

心裏緊張,她下意識就往白勝文身後躲。

白勝文也緊張,長這麽大,除了之前白應魁被打時,小少年還沒見過官。

拱了拱手,他客客氣氣地喚了聲何捕頭。

何捕頭原本一直皺著眉,黝黑的麵龐上寫著“苦大仇深”四個字,這麽卻是眉心有些鬆了:“你認識我?”

“剛才劉管事叫過您。”白勝文笑答,雖然神情仍然有些緊張,可表現卻已經算是很好了。

何捕頭點了點頭,仍是心事重重的樣兒:“剛才是你們第一個敲鑼的?”

“是,”白勝文轉眼看了看許文嵐,還是決定不把許文嵐暴露出來:“回何捕頭,剛才是我和我弟弟敲的鑼,想著那樣或許能吸引到大家的注意,少一些傷亡。”

何捕頭點點頭,誇了句:“倒是有心——嗯,還沒請教兩位小哥貴姓。”

“不敢當,我們兄弟倆姓白,這是我妹妹。”白勝文簡單的提了句,故意沒提許文嵐的姓。

何捕頭也沒心意注意這些,隻道:“要麻煩你們跟著我去趟衙門……”

“我們做錯什麽了?”許文嵐急了,探出頭問道:“為什麽要我們去衙門啊!”

她那顫著的聲音,發紅的小臉,倒活脫脫是嚇壞了的小姑娘。

何捕頭看看她,語氣特意放柔和了三分:“不怕啊!就是要你哥哥們做個證,要是縣太爺問發生什麽事了,我也好有個回話的。”

這是怕擔責任,想找個證人做證說不是他錯啊!

許文嵐一下就明白過來,卻仍小聲委屈地道:“我們還在找哥的帽子呢!”

“帽子丟了?”何捕頭抬頭一看,就樂了:“一頂帽子,我回頭買頂給你們。”

許文嵐不說成不成,隻小聲嘀咕:“沒帽子戴,可冷了,耳朵都凍掉了……”

白勝文有些不好意思:“既用得著我們兄弟,我們兄弟自然是沒二話,何捕頭請吩咐。”

點了點頭,何捕頭多盯了眼白勝文:“小哥怕是讀書的吧!”

“正在開蒙。”白勝文笑笑,終於現出一絲靦腆之意。

何捕頭點點頭,也不再多問,和手下招呼一聲,就帶了三小往衙門去。

許文嵐故意落在後頭,白勝文就停下腳步等她,等走近了,她拉著白勝文的衣角,小聲道:“別多說話,人問什麽說什麽,多說點何捕頭的好話。”

白勝文眼珠一轉,就笑了:“知道了。”

小少年這麽受教,許文嵐甚感心慰,正要誇兩句,眼一轉,突然瞥見兩人。

黑水縣的衙門占地頗大,足占了一條街。這邊是衙門正門,街角就是監牢的小門。

那兩人就是從街角那邊走過來的。頭裏是一個女人,走得風風火火,還不忘回頭抱怨身後的男人走得慢。

那男人,腳步蹣跚,腳都拖在地上,像是走不動似的。聽了女人的抱怨,也不吭聲,隻是抬頭沉沉地盯著她的背影。

一看到這兩人,許文嵐就不動了。

像是感覺到許文嵐的注視,女人抬頭看過來,隻年地一眼,就怔住。

“文嵐,大寶、二寶,你們怎麽來了?”女人微微笑著,尤其對白家兄弟和氣,正是劉豔。

在她身後腳步蹣跚的可不正是刺傷了白應魁的馬立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