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套麻雀

回了家,朱老爺子和朱大成就開始整治那頭鹿。

雖然看過殺豬,但殺鹿,許文嵐還是覺得不忍看,漂亮的梅花鹿可比大肥豬萌多了。

和她一樣,白帶弟也縮進屋了。幾個男孩卻是興致勃勃地圍關圍後,被柳氏順手支使著燒水端盆忙個不亦樂乎。

大朱氏卻是心疼許文嵐的傷,解了朱老爺子包紮的布重新給她包紮:“怎麽劃得這麽長呢!這還不得留疤啊!”

“沒事,又不是在外麵,在手掌心裏,不怕的。”

女人都愛美,白晳的手掌心多了一道可能永不消失的劃痕,許文嵐也不開心,可不過是一道淺淺的劃痕,她太過計較,隻會讓所有人都不開心。

與其鬧得大家都鬱悶,她倒不由當作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這樣反倒更好。

可許文嵐說不在意,還是有人不能釋懷。

白勝武本來是看剝鹿皮的,可大朱氏一招呼許文嵐重新包紮,他就湊到炕邊。

呆呆地看著許文嵐解開的手掌,看到那道凝了血的傷痕,嘴一扁,竟似乎要哭的樣子。

大朱氏可沒心情安撫他,拍了他一巴掌,氣著罵道:“讓你再皮,把妹妹弄傷了,你心裏過意得去?好好一個女兒家,白嫩嫩的一雙手,就因為你,多了一條傷疤,這一輩子都怕是消不掉了!”

“一輩子?”白勝武咬著嘴唇,想了半晌,才問:“一輩子多久?要像姥爺爺爺那麽老嗎?”

一聽白勝武問這話,許文嵐差點就要噴笑。大朱氏卻是點頭:“比那還要久,你想啊,那麽長的時間,妹妹手上都要有難看的疤了,都是你造成的,要是以後嫁不出去怎麽辦啊?你啊,還敢不敢再闖禍了!”

大朱氏剛開始說時,許文嵐還配合著一臉嚴肅表情,可現在看著白勝武茫然的表情,卻又有些覺得不妥。

不會就這樣給這小子造成終身陰影吧?如果這樣,那她可罪過大了,一道啥也不影響,就是破壞了左手掌紋的傷痕,就讓一個活潑的小孩變成陰鬱鬼,太劃不來了。

咳了聲,許文嵐淡淡道:“以後就算是消不掉,也會變得很淡的。幹娘,您別擔心,也別再說二寶哥了,他也不是故意的……”

她話還沒說完,白勝武突然扭頭跑了出去。

半張著嘴,許文嵐這個懊惱。

敢情她剛才說的那些都白說了?虧得她還好心安撫他呢!

正在憤憤不平,白勝武又轉了回來,懷裏小心地抱著隻小灰兔,一過來就把那隻小灰兔塞進許文嵐懷裏了。

許文嵐看得直發怔:這是啥意思?賠罪禮?!

還沒開口問,白勝武已經自己說了:“這個給你玩——我不吃肉了!還、還有……”扁了扁嘴,白勝武的大眼裏含著一汪水,居然顯得格外的萌:“我以後再也不欺負你了!我會對你很好、很好——誰敢欺負你,我就打死他……”

話沒說完,他到底撐不住,“哇”的一聲哭了。

這回輪到許文嵐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她知道白勝武因為誤傷她而內疚,可現在看這內疚還真不是一星半點的。

不知怎麽的,她有些感動,卻又真的很想笑。

忍了半天,她還是“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白勝武抬起頭,淚眼婆娑,平時的虎頭虎腦,這會兒卻成了楚楚可憐。

“咳,我不是笑你啊!反正——謝謝了……”許文嵐頓了頓,還是哈哈大笑起來。

“我真的沒事,你也別哭了。你看……”伸出手,許文嵐張開手指,又握緊拳頭,來回張合了幾次:“沒傷到筋也沒傷到骨頭,就是以後有條疤而已,又不影響生活——嗯,現在還是有點疼……”

她的幾次張合,傷口有些抻到,又滲出血水。

白勝武眼盯盯地看著她的手掌心,忽然一抹眼淚,小聲道:“要是誰笑話你,我就打他——還、還有,要是你沒人要了,我、我娶你當媳婦啊……”

說到這,白勝武又開始掉金豆子。

許文嵐張了張嘴,幾次想說話,到底還是咽了回去。

搞什麽啊?娶她是很可憐的事是不是?居然哭成這個樣兒。

懶得理會白勝武,許文嵐一擰身,背朝著他。

到了晚上,果然吃的烤鹿肉,可這鹿肉是發物,許文嵐受了傷,根本就不讓她碰。

可憐兮兮的,隻能吃白菜燉豆腐。

眼一轉,瞥見許文嵐眼巴眼望的可憐勁兒,許氏笑得合不攏嘴:“留個臀尖,回頭帶回去,我家寶貝外孫女可得吃上回烤鹿肉。”

許氏的好意,許文嵐心領,可心裏卻暗道拿回去可不知道她還能不能吃上了呢!

夜裏,飄了雪花,可等到第二天一早,天就放了晴。

這個天正好適合套麻雀,昨個夜裏雪,天冷,鳥兒都找不到吃的,這時候套一套一個準。

對這活計,男孩們早就手拿把捏,根本不用大人幫手,直接就上手。

在院子裏掃了片空地,撒了穀子,再用棍子支起了籮筐,棍子上拴著繩子,隻要鳥兒一來吃穀子,一拉棍就能套住。

四個男孩,一人支了一隻籮筐,也不怕冷,就那麽匍匐在雪地裏,嘴裏凍得呼呼冒白氣,卻還是不舍得進屋暖和下。

大朱氏怕凍著兩個女孩,不許她們出去,就支開了窗戶,讓她們坐在炕上往外看。

外邊雖是冰天雪地,身下卻是熱乎乎的炕頭,再加上大朱氏還給兩個女孩裹上了被子,窩在被窩裏看。

遠處的山,近處的房,俱都覆在一片雪白中,卻又偶爾現出濃綠深黛,還有一片片的紅瓦片,幽靜而又溫馨,倒真是一處好風景。

“嘰嘰喳喳”的鳥叫,驚破寂靜,卻更顯生機勃勃。

坐直了身,許文嵐直想跳出屋去看,又怕驚飛了落下來的那些鳥兒。

一地麻雀,還有幾隻不知從哪兒飛來的肥鴿子,晃著身子大大方方地啄食穀子,似乎全然沒有感覺到危險似的。

“拽,拽啊,一會該飛了……”許文嵐緊張地小聲念叨著。

也不知是不是感應到了她的急切,白勝武手一拽,籮筐應聲而落,還沒來得及飛走的麻雀盡數被罩在籮筐下。

還沒來得及拽繩子的幾個男孩一疊聲地叫起來,眼睜睜地看著那些鳥驚走了:“都別動,一會還能飛回來……”

一句話還沒說完,院外忽然撲棱棱地飛進了兩隻大鳥,眾人一怔,再細看,哪兒是什麽鳥兒,可不正是兩隻野雞,雖然飛得不高,卻是越過院牆,直奔那片穀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