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三十三章情,可斷否?

雖然因為不想刺激到陳升,因為自己的緣故,導致陳升做出關鍵的選擇,黃金獸已經說的很含蓄了。

可是,它的意思,卻也很明確。

陳升現在,自然是很強,很強的。

陳升的機緣,自然也是很多,很多的。

可是,那又如何?

在這數千年間,以二十年為單位,邊荒已經走過了多少代的人?

在這數千年間,難道就沒有,機緣比陳升更多,運氣比陳升更好,實力比陳升更強的人嗎?

恐怕不一定吧。

好比如,那一直被邊城稱之為傳奇的家族,納蘭世家。

納蘭世家的祭壇,多麽奇妙,多麽神妙,多麽強大?

可是,納蘭世家的近幾代人,不也都死在衝刺化虛境的道路上了嗎?

納蘭世家的每一代人,可都是有威壓邊荒的天資的。

既然如此,那麽陳升他,憑什麽就一定,可以成功?

連那天蠻部的老祖,那個在天蠻部的化虛境強者死的死,殘廢的殘廢的時候,可以運用天命獸的力量,鎮壓了自己,使得自己逃過一劫,並且活下來的天蠻老祖。

不也照樣,被鎖困在十方山之中,無法外出嗎?

陳升,他就可以比天蠻老祖,做的更好,更妙?

恐怕不太可能吧?

鴻蒙紫氣決又如何?

斬仙法又如何?

八九玄功又如何?

就足夠了嗎?

飛仙鍋為蠻族重器,荒神燈來曆非凡,煤球為天命獸,天命神靈,天命棺常伴己身。

這樣哪一樣,不是頂尖之物,頂尖之法?

可外物如果一定有用,那麽修者自身,又何必刻苦修煉,與天鬥,與地鬥,與人鬥,與命鬥?

這個道理,黃金獸身為一名真正的“老怪物”,它看的很透徹。

所以它即堅信,陳升是整個邊荒,這一代中最有可能,突破那個詭異的禁錮,邁入化虛境的。

但是它也明白,很可能陳升這一代人,依舊還是沒有一個人,可以突破到化虛境。

這一代,邊荒很可能,還是沒有化虛境。

想要憑借個人的力量,破滅邊荒數千年來的詭變,談何容易?

同樣的,陳升自己,也看得明白,看的透徹。

否則的話,以一年的時間都不到,就連接從煉氣境突破到煉神境,又突破到神橋境,並且幾乎可以說,在神橋境之中,已經沒有幾個敵手的陳升,又怎麽會在得知父母的身體,隻能維持一年不出變故的時候,那麽著急,那麽緊張?

紅袍屍修已經告訴陳升,隻要他可以踏入化虛境,那麽他父母的問題,就不是很大了。

陳升之所以這麽緊張,不就是不太堅信,自己可以在一年之內,踏入到化虛境嗎?

陳升之所以那麽著急的尋找空間石,請高進煉製冷凝戒,不就是對於自己是否可以打破邊荒數千年來的禁錮,沒有多少信心嗎?

所以,他想方設法,將這個時間,擴大到了三年,三倍的時間。

隻是,陳升又是否知道,如果一年之後的他,無力突破到化虛境,那麽被卡在神橋境再無法做任何突破的他,三年之後,三十年之後,乃至三百年之後,依舊不可能突破到化虛境。

這,便是殘酷的事實。

而現在!

擺在陳升麵前的,是斷情水,是自遠古時期,就被稱之為神液的斷情水。

是超越了現在所謂的七級八級,或者是頂級靈藥——九級靈藥的神奇之物。

斷情水,可以對他的靈體之力,起到一個巨大的,無可替代的作用。

對於陳升的幫助,難以用言語來形容。

“嗬嗬。”

陳升看著這斷情水中,倒映出來的自己的模樣,忽然笑了起來。

笑容之中,有著悲哀。

“東聖姚家,是有化虛境的強者的,東聖陳家,也是有化虛境的強者的。”陳升的身體,有些顫抖,聲音,有些打顫。

“如果,如果我此生無資格,踏入化虛境,那麽我真的,可以保護姚洛嗎?”陳升抬頭看向斷情水,喃喃自語,“帶著姚洛,跟我亡命天涯,隱姓埋名,提心吊膽?”

“然後眼睜睜的看著三年之後,玄冰棺失效,壓製不住我父母的身體,看著他們的身體一天比一天惡化,直到就這麽死在我的麵前?”

“我,坐以待斃?”

“我,廢物一個?”

“到底,什麽是愛?”

陳升的雙眼之中,攀上了一層密密麻麻的血絲來,他的狀態,不太好。

神庭穴內,神台之上,靈體身上的斬仙法卷軸,無風自揚,靈體的表情,也是有些猙獰。

甚至於,有一股死氣,正在悄然的,從神庭穴之中誕生,向著陳升的靈體而去。

哀莫,大於心死!

黃金獸幾度想要開口,卻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最終隻能化作一聲沉沉的歎息,保持了沉默。

這件事,隻有陳升自己,能做得了自己的主。

其他人說什麽,都是無用的。

現在擺在陳升麵前,就是這樣的一個選擇。

是放棄動用斷情水,記得姚洛,前往東聖城。

還是使用斷情水,實力大增,前往東聖城,但是卻要忘卻對姚洛之情。

唯一慶幸的,是黃金獸不會忘記姚洛,所以它可以在陳升忘記姚洛之後,告訴陳升,要去救姚洛。

可是,就算日後陳升可以再跟姚洛走在一起,那麽失去的那些珍貴的回憶,真的舍得嗎?

斷情水作用下,他陳升,還能對姚洛,生情嗎?

若是如此簡單,斷情水的副作用,也就不需要稱之為副作用了。

斷情水,也就不是神液,不那麽神奇了。

這個選擇,對於陳升而言,無疑是殘酷的。

現在陳升的沉默,陳升眼中的血絲,不是他在糾結,正是因為他其實心中已經有了決定,方才會如此的痛苦。

他,還有選擇嗎?

他,必須要變強,變得越強,越好。

隻不過,是不忍去觸及,又忍不住去觸及,對姚洛的思念和想念罷了。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對於外界,可能是一個時辰,對於陳升,卻像是一生。

他終於低下頭,將目光,從斷情石上重新落在了斷情水上。

“情,可斷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