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成十年,杞國之帝率領將士禦駕親征與舒國大戰,此戰延續整整三年,驍勇將軍許巍血灑疆土,以命相抵終是換來舒國投降。驍勇將軍與帝情同手足,驍勇將軍之死令帝痛心疾首,帝念驍勇將軍膝下留有一兒一女尚在繈褓之中未曾取名,帝特賜其子“清風”二字養於太後膝下,賜其女“清如”二字以正驍勇將軍節氣。

後和碩公主李明月的生母孝儀皇後去逝,帝疼愛嫡女,命人將許清如送入宮中陪伴和碩公主,那之後許清如便和李明月二人形影不離。

許清如生性好靜,加之宮裏規矩極嚴,幾乎日日待在鳳棲宮中不曾隨意走動。公主李明月便是不同了,本就是天之驕女,又得皇帝寵愛,天性好動,尤其是喜歡跟男孩子般攀樹,鳳棲宮裏的梨花樹都不知道被李明月掰折了多少。

為了養養李明月的性子,帝派先生教公主丹青,這日便是許清如坐在鳳棲宮的院子裏督促李明月繪製丹青。

可這李明月哪裏會這些,不是撒了墨,就是撕了畫。

“不畫了,不畫了!”李明月將紙揉搓成一團,耐不住性子的丟棄置一旁。

許清如微微低下身子把李明月丟掉的畫撿起來,細語道:“公主莫要胡鬧,明日先生可是要檢查的。”

李明月不聽許清如的話,已經擼起袖子不顧公主姿儀,爬上了身旁的那一株最高的梨樹,嚇得身旁的宮人連忙前去勸說,生怕這位唯一的嫡公主遭遇不測。

許清如早已經習慣了李明月的這番折騰,隻能好言相勸,便道:“公主又要爬樹,若是讓陛下看見了,這鳳棲宮的樹可都得遭殃了。”

李明月最愛坐在偏高的樹枝上,眺望著鳳棲宮宇之外的宮宇,離鳳棲宮最近的就是皇帝的長宣宮,李明月睜著大眼睛仔細看著長宣宮門外那個挺拔的身影,衝著底下的許清如嬉笑著招了招手道:“清如姐姐猜我看見了什麽?”

許清如不問便知道,此刻是晨省之時,定是太子李宗義前去請安了。

李明月看著李宗義在門口立了許久,卻一直沒有進去,覺得疑惑:“太子哥哥怎麽一直站在外頭?莫非今日父皇心情不好?”

李明月在樹上自言自語,樹下的宮人們是慌不擇亂。

許清如見下頭的奴才們都嚇壞了,便出言又勸說:“你快下來吧,若是磕著碰著了,別說這一屋子的奴才,就是連我都吃罪不起。”

李明月聽了這句話又聽見外頭有些聲響,嘴角笑意如梨花盛開,仙蔥玉指輕扶著樹枝,剛想往下爬,卻一個沒留神便往下掉。

底下的宮人都快嚇暈過去了,卻見恍惚間一個身影從鳳棲宮外閃進來,一把托住了從上頭掉下來的李明月。

李明月微微睜開眼睛,見自己穩穩當當的被抱在了懷裏,修長的手臂輕輕勾住來人,故作含羞帶怯道:“清風哥哥來得及時,剛才真像一陣風。”

許清風早就習慣了李明月的調侃,輕輕鬆了口氣,感歎著若不是他剛才及時出現,這個小祖宗若是摔了個狗吃屎,他的妹妹許清如哪怕是深受皇恩,可也得跟著受罰。

許清如無奈搖頭,這段時間這樣的招數也不知道見李明月是使了多少回了,可偏偏次次都能讓自家兄長許清風撞個正著。也不知道是天意,還是有人刻意為之。

許清如見身旁的宮人一臉錯愕,連忙上前道:“兄長快鬆手吧,若是鳳棲宮外的人看見了,還不知道怎麽嚼舌根呢,公主的清譽要緊。”

李明月見勢更加是纏著許清風不放,這許清風年少有為,本來可以仰仗著自家父親的功勞得個閑職,可他偏偏要去參加科考,還早早的考取了功名。皇帝嘉獎他,甚至直接許了他大理寺卿一職,一時間朝野中人人稱讚他是天生俊才。再加上許清風劍眉星目文武過人自小養在太後膝下,被太後當做至寶,這一時間就成了整個杞國國都女子心中最想嫁的公子人選之一。

許清風被李明月抱得越來越緊,雖知道自己僭越,卻又不敢推開,生怕這個小祖宗倒地不起賴上自個兒。

許清風和許清如都拿李明月沒辦法,正當不知所措之時,隻聽一沉穩男聲從外頭傳來,讓許清如微微一怔。

隻見太子李宗義不知何時已經站在門外,瞧著鳳棲宮裏的鬧劇,眉眼微微一怒,故作申斥道:“成何體統?明月還不下來!”

眼前的李宗義是當朝太子,他的親生母親是恪妃,恪妃出身不高年輕早殤,李宗義便被過繼給了一直無子嗣的孝儀皇後,自此被立為了太子,也是在那之後孝儀皇後生下了唯一的孩子李明月。

李宗義眉眼間總是有些出塵的淡然,看不出心思,一襲藍衣上點綴著些許鬆竹,頭戴銀色發冠,墨色長發飄逸,身姿挺拔,嘴唇微微下擺,頗顯俊氣。隻見他走進來,一隻手精準的揪起李明月的後頸將她從許清風的懷裏硬生生拖了出來。

“簡直越來越沒有體統了,未出閣的姑娘這樣與外男親熱,若是讓父皇知道,小心送你去宗人府好生看管。”

李宗義“威脅”李明月的話李明月聽得耳朵都快生繭子了,擺了擺手毫不在乎道:“行了,行了皇兄,你都說了好幾次了,我不過就是喜歡清風哥哥。再說了,父皇對我甚好,才不會讓我去那種鬼地方。”

許清風衝著妹妹許清如擺手,示意自己從來沒有刻意“勾引”過公主李明月,想讓妹妹替自己說些好話解解圍。

不料想許清如還沒來得及開口,李明月吃了口奴婢遞上來的甘梨,看著李宗義一臉天真爛漫道:“皇兄哪裏好意思說我,皇兄這段時間不也是總往這裏跑,打著給父王昏定晨省的幌子,總是私下裏偷偷來見清如姐姐。”

許清如臉紅至耳根,美目微微遊離,見公主如此直率,竟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李宗義被李明月說得也是張不開口來,他確實是來見許清如的,前些個日子聽下人說許清如被皇上召見,詢問了一些事情,似乎是想著給許清如安排婚事。李宗義對此心裏著急,李宗義對許清如的心思從來都不藏著掖著,幾乎人人皆知李宗義愛慕許清如已久,甚至為此時常讓小廝送些桃紅小箋附上詩詞送與許清如。

李宗義今日想著見皇上也是想要提及此事,卻不想皇上今日身體抱恙不打算見李宗義。

許清風見李宗義看著自己妹子恍如癡狀,不由得笑話道:“太子這是怎麽了,我家妹子臉上是有什麽嗎?怎的惹得太子如此傾慕?”

許清如就站在許清風的身側,抓著許清風的袖子,低聲怨懟道:“兄長別渾說。”

李宗義踏著步子緩緩向許清如靠近,許清如低著頭麵如桃色目若秋水,微微咬緊了下嘴唇,不敢直視李宗義。

李宗義離許清如隻有一步之遙,他看著許清如,聲音溫柔得連李明月都有些吃驚。

“清如,你相信我,等我麵見了父皇,我就娶你做東宮的太子妃。”

李明月捏著自己的小臉不敢相信,一直少言寡語的太子居然對著清如姐姐表白了心意,不由得哇哇叫著:“兄長真的要娶清如姐姐為妻嗎?那我還可以嫁給清風哥哥嗎?”

許清風見自己又被李明月點了名字,嘴角微微抽搐,想了個主意道:“忽然想起來,太後還叫我待會兒去幫她抄佛經,我先走了。”

李明月見許清風又要趁機跑路,上趕著要追他。二人打打鬧鬧的也不顧及身旁的宮人就跑出了鳳棲宮。此刻的鳳棲宮內隻剩下了太子李宗義和許清如。

許清如絞著自己手裏的帕子,許清如自小便待在宮中鮮少與自己的母親見麵,對於男女之事實在是知道的甚少。許清如被剛才李宗義的話說的心髒怦怦亂跳,她自己也不知道是願意還是不願意,隻知道心裏歡喜。

四下此刻已經無人,宮人都去追公主李明月了。李宗義忽然微微低下頭,伸出厚實的手掌握住許清如絞弄帕子的小手,見她橫波瀲灩的眸子輕輕抬起,心中一緊,卻畏著規矩隻能忍下。

“清如,相信我。隻要你願意,我一定待你好。”

李宗義的話直擊許清如含苞待放的心蕊,她重重的點了點頭,雖然不知道什麽是男女之情,但聽兄長許清風說過,隻要這個男人願意對你好,你且麵對他有些小鹿亂撞般的心跳,你若嫁他定然不會錯。

李宗義見許清如點頭,麵色歡喜異常:“這裏是宮中有些話我說不得。明日是上元燈節,父皇素來喜歡與民同樂,到時候也會微服私訪,你明日便跟著李明月出宮,我會找人安排我們見麵。”

“嗯。”許清如輕輕點頭,應下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