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一章懺悔(1/3)
汪百盛拿起一個紅彤彤的果子，咬了一口。
在我們的注視下，他裂開嘴，手背抹眼，竟開始哭起來。
我爸說過：“一個男人，鐵骨錚錚的男子漢，流血流汗，就是不能流淚，如果一個男人流淚了，那麽就隻有兩種可能，一是對生活充滿了失望，二是他做出了無法挽回的錯誤。”
看著汪百盛如今的模樣，我不禁覺得他有些可憐。
但可憐之人，總有他的可恨之處。
汪百盛痛苦無比，嚴明問道：“你哭啥？是不是這水果有毒？”
汪百盛邊抹眼淚邊搖頭：“在你們來這裏之前，我本來已經想好了退路，可你們一來，我這才知道，我已經無處可去，我毀了我所建立的一切，我毀了我的家庭，毀了我的女兒，現在我的，身無分文。”
“起碼你還有這地方啊。”
我看著四周，這裏環境不錯，作為養老所，確實不錯。
汪百盛痛苦道：“這裏，這裏能有什麽用？”
“你可以放棄天堂計劃啊。”
“放棄，說的容易，天堂計劃是我的全部，我拿出一生去為之奮鬥，你卻叫我放棄，你怎麽不叫我死來得更快一些？”汪百盛吼道，我見他如此憤怒，這還是第一次，他緩緩搖頭，繼續道：“曾經當我以為在沙漠中迷路，快要死的時候，我發現了這裏，並且存活下來，因為我活下來了，我將這裏當做了天堂！”
我問：“所以呢？”
“我以為這裏可以是我，乃至全人類的安樂之所，隻要人們在這裏生活，就會無憂無慮，所以我建立了天堂計劃，這個完美無缺的計劃，你們能想象嗎，人們在這裏快樂生活，逃離災難，逃離戰爭，逃離一切，這裏就像是個世外桃源，不，這裏就是！”
汪百盛眼中充滿期待，他看著手上那紅彤彤的果實，嘴角露出欣慰的笑容。
“然而這裏並不是。”江濤說道。
汪百盛笑臉消失，取而
代之的是無盡的痛苦：“是啊，當我知道，這裏無法住人的時候，已經完了，天堂計劃已經開始，再也收不住了。”
我忙道：“怎麽會收不住？隻要你不再為天堂計劃做任何事情，這一切都可以避免的啊。”
汪百盛低下頭，他搖了搖頭，哀聲歎息。
“收不住，外麵已經開始了，我已經成為了全世界的公敵，全世界都想要我的命，可這跟當初我設想的並不一樣，我隻想讓他們，在戰爭中明白，人們需要的，是一個完美的烏托邦，可是你知道嗎？人類對戰爭的渴望，早已超過我的預想，沒人會在意什麽烏托邦，他們隻知道戰爭，在戰爭中賺錢！”
“可受苦的還是老百姓啊！”
“是啊，老百姓可憐，難道我不可憐嗎？我傾盡一切，可不是為了那些普通老百姓，老百姓能拿出多少錢？”汪百盛怒吼道。
我怒道：“合著你從一開始，就像讓那些人死？”
汪百盛冷笑：“他們，他們死不死，關我什麽事？我需要的是錢，一大筆錢，有了這筆錢，我可以就更多的人，讓他們更多更好的生活下去，可你看看外麵，我傾盡一切財產所建設的天堂，成了一碰就倒的碎土，這算什麽天堂，頂多是個泥塘，沾點水就成了泥沼，他們要真來了，那才是真正的升天堂。”
“事到如今，你還為自己考慮？”
我氣憤無比，恨不得要揍他。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我不為自己先考慮，我怎麽能為別人考慮，我從來沒打算，讓這世上所有人，都能進入這天堂，而我也更加做不到，我隻能保證足夠的人口，隻要有人，就能繼續建設家園，但是現在，我知道我錯了，我輸給的不是自己，而是輸在別人的野心上，我所做的一切，全是為別人而做的，然而別人，那些假裝跟我做生意的混蛋，他們做了什麽？戰爭一到，他們一個悶聲發大財，就剩我一人，而我，與全世界為敵，你說
我，我該不該死！”汪百盛吼道。
“該，確實該死！”江濤冷漠道。
鄭伊俐白了江濤一眼，轉而抓住汪百盛的手。
汪百盛猛然醒悟：“對，我還有女兒，可是，我卻不能給你一個完整的家，現在的我，隻是一個廢人，一個被全世界記恨得廢人而已！”
汪百盛的話，有說不出的淒涼。
然而我卻不對他感到同情，這樣的人，實在可惡。
“是不是覺得我很可憐？”汪百盛轉向我，問我道，我點了點頭，旋即汪百盛苦笑，“我也後悔，我也曾想放棄，可我不能放棄，因為我放棄得太多，我已經麻木了，人這輩子，能有多少堅持？我好累，所以我不想放棄，我一直想堅持那麽一回，我做到了，我堅持到了現在，可現在，我不得不放棄，可要我跟當初的決定說出再見，我怎麽也無法做到，你們捫心自問，會切自己的手指嗎？會斷自己的手臂嗎？會砍自己的脖子嗎？我要是放棄的話，那等於是將我的身體，出賣給了別人，而我像具行屍，永遠不記得自己是誰。”
江濤站起來對我道：“走，別理這種人。”
我沒有聽江濤的，隻是對汪百盛道：“你的天堂計劃，是你的夢，可你為了實現自己的夢，破壞了多少人的夢，扼殺了多少人的夢想，你說戰爭會帶來天堂，可天堂呢？你真正見過天堂嗎？你知道天堂是什麽顏色嗎？我可以告訴你，我見過天堂，天堂的顏色，就是你心髒的顏色，你明白嗎？”
汪百盛震鄂出神，他看著自己的胸口，用手觸碰著。
“血？”汪百盛看向我，他的表情呆滯。好久，汪百盛用手指摸向眼睛，抽噎著，“無法挽回了，再也無法挽回了。”
我鄭重道：“可以挽回，你知道月堂嗎？就是被你放棄的那個，他們現在已經有了跟你天堂計劃相似的地方，隻是他們的目的，並非以戰爭為目的，如果可以，你可以加入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