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心境
一張瘦猴般的猙獰臉龐，說不出的恐懼，它的眼珠流淌著綠色的膿液，它的口水是青綠色的，就跟鼻涕一般，耷拉在地上。
它的身體，細小無比，如同嬰兒一般，它身上的皮膚，如壞舊的刷子，它的身體沒有半點肉，肚皮也是凹下去的，鎖骨從它的皮上滲透出來，它全身留著血。
一條如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雞毛撣子的尾巴，點在地上。
羅長生說它世間第一醜陋，在我看來，不無道理。
在靈狸的尖叫聲中，羅莎嚇得抱頭鼠竄，恨不得找個洞鑽進去。
靈狸上前，一口將瑟瑟發抖，縮成一團的羅莎，當球一樣，拍到我的麵前。
羅莎到我麵前時，她又恢複了原樣，驚恐的臉色，較之先前更加驚恐。
靈狸似乎很生氣，它頭也不回，豎著尾巴朝遠處而去。
我歎息一聲，回頭看了一眼靈兒，她的臉上滿是焦慮，我收了炎魔域，正對著羅長生。
羅長生看了看羅莎，又看了看我，笑道：“看來你已經知道，對付她的辦法了！”
我鄭重點點頭，說道：“現在呢，你打算怎麽辦？”
羅長生聳了聳肩，道：“我給你講個故事，你要不要聽？”
“不聽！”
“很可惜，這是關於我的！”羅長生站了起來，他的臉上，盡是痛苦之意，他脫下身上，包裹得嚴嚴實實的衣服。
在我極度的驚訝中，他將全身脫了個精光！
但令我極度無語的是，他的身體，除了頭顱跟一隻手臂之外，別的都是靠密密麻麻的毛龜拚湊出來的身體，我無法想象，他居然靠著這麽一具身體，活到了現在。
我怔怔得看著他，好久才到：“你……怎麽？”
“對我來說，那是場災難，我失去一切，你能想象，我的痛苦嗎？”羅長生朝我走來，那些毛龜有不少落在了地上，但又爬回了羅長生的身上。
我後退一步。
羅長生又道：“你能想象，當你親眼看著自己失去一切的時候，是多麽絕望嗎？”
我搖搖頭。
羅長生示意這副身體，冷笑一聲：“但令我絕望的，不是這個……”他轉過身，來到輪椅邊，手扶在輪椅上，緩緩坐了下來，他長長得舒了一口氣。
羅長生的眼中，充滿了迷茫，他看著我，淡笑一聲，道：“我從來沒想過，需要別人可憐，我也從來沒有要求過，別人可憐我，我隻是後悔，我明明可以做到的事情，卻無法做到，你能想象，那種悲傷嗎？”
我再次搖搖頭，我無法對一個，失去身體的人指手畫腳。
羅長生沉著臉，他低下了頭。
許久，我出聲道：“那你也不能害這世上這麽多的無辜人啊！”
羅長生緩緩睜開眼睛，他抬起頭，目光正對著我：“無辜嗎？你看看我，我無辜嗎？”
我點點頭，隨機搖搖頭。
羅長生長長吸了口氣，他打了個響指，一個玻璃瓶子被兩個工作人員用車推了出來。
我看到，在玻璃瓶中，有一顆血紅色的心髒，還在跳動。
心髒鏈接在一個儀器上，儀器中塞滿了毛龜。
羅長生的手，輕輕觸碰在那個玻璃瓶上，他帶著笑容，喊道：“媽……”
這個字眼傳入我的耳朵中時，我的鼻子開始發酸，眼淚在眼眶打滾，但終究還是被我憋了回去。
羅長生淡淡說道：“我曾把這個人，當做我的一切，我生命中的一切，可你知道嗎？當她在我麵前，變成這個模樣的時候，你能體會我的心情嗎？”
我點點頭。
羅長生破口而出：“不，你不明白，這是什麽感覺，這就像是，看著自己所要守護的世界，在自己麵前慢慢傾塌，你無法想象這麽一種感覺，這就仿佛是在給你放血，不，是在給你灌血，讓你的身體，開始撐爆，在最後一刻，砰然炸開！這種感覺，爽嗎？”
我搖搖頭。
羅長生嗬嗬一笑：“你知道嗎？當一個人，處於絕望的時候，會做出令他自己也瘋狂的事情來，但我想問你，當發生什麽樣的事情時，你會選擇親手毀掉這個世界？”
羅長生的問題，讓我很是無語，死是每個人一生中，必須經曆的事情，他媽媽雖然死了，但也沒有必要，讓這個世界毀滅。
羅長生見我不作答，將輪椅轉了個身，背對著我：“古時王朝，帝王將相死後，皆會有活人陪葬，我的要求不高，我隻想讓這世界上的絕大部分人，為我媽陪葬，怎麽樣，我的要求不高嗎？”
我陣陣出神，羅長生已經瘋了，一個瘋子，能要求他做什麽。
“我不答應！”我鄭重說道。
“不答應？這個被諸神遺忘的世界，被遺忘的我們，你還有什麽理由不答應！”
“這個世上，還有我們珍惜的人！”
“嗬，誰會珍惜我們？我們的死，不過換來幾句哭聲，兩代之後，誰會記得我們？
你看我的母親，她死後，連句慰問都沒有，沒有人關心我們，沒有人在乎我們，更沒有人同情我們，我們孤單的兩個人，相依為命，在你看來，死了就是死了，可在我看來，沒有比這更絕望的事情，你能想象，這世上，隻剩下一個你，永遠隻剩下一個你，你能體會那份孤獨嗎？”
我使勁搖搖頭。
“你是不在想，讓我早點死了好，也許我一死，這個世界，就不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
我再一次搖搖頭。
“你肯那麽想，我知道，我還知道，你心裏再說：這個羅長生怎麽那麽混蛋，都快要死的人了，真希望他早點死，那麽世界又會變成原來的模樣！”
“你就是這麽想我是這樣的人？”
羅長生的臉色變得嚴肅起來：“你得明白幾點，第一，你無法改變這世界的趨勢，哪怕你再厲害，第二，你無法改變我的心，但你可以殺了我，第三，每個人都會有絕望到毀滅世界的那一天，我由衷的希望，你到達那一天時，能跟我聯手，我們一起創造這樣的世界。”
“那你也得清楚，第一，我會盡我全力，去改變這一切，第二，我不會殺了你，第三，那一天永遠也無法到來，第四，我會阻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