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9 緊密合作

這一頓飯,大家吃得心情愉快。姚鶴良答應,他會認真地考慮林振華的這個要求,無論最終結果如何,至少他是會與林振華的漢華實業公司形成緊密合作的。老爺子還答應,他會征求係裏的意見,把漢華實業公司當成機械係的一個實習基地。

林振華知道,對這老爺子,用金錢來收買是沒希望的,雖然老爺子本身並不富裕,但頗有些視金錢如糞土的骨氣。林振華對付老爺子的手段,是向他許諾提供進口的工控芯片,這一來,可把老爺子徹底征服了。

在當時,數控機床在西方國家已經非常普及,中國的機械專家們也在緊跟潮流,積極地開發中國自己的數控機床技術。然而,在開發過程中,控製芯片成為一個極大的瓶頸。

中國當時當然也有國產的集成電路,但無論是質量還是性能,與國外的芯片都無法相比。即便是這樣的芯片,產量還異常地低,根本無法滿足各個生產和科研部門的需要。

華青大學作為國家重點高校,在器材采購方麵已經是很受照顧了,但一年能夠從國外進口進來的芯片,數量也是非常有限的。國家極端地缺乏外匯,僅有一些外匯,都是用石油、煤炭、稀土等寶貴資源從國外換回來的。中國生產的最好的工藝品,幾乎全部用於出口,目的就是為了換匯。當年有一位勞動模範,他的事跡就是從自己銷售的生豬耳朵裏剪下幾根鬃毛,積蓄下來用於出口,幾年時間,他辛苦地剪下了十多斤。

姚鶴良目前在做的幾項設計,都需要用到工控芯片。能夠從學校領到的芯片遠遠不敷使用,姚鶴良不得不在每一次實驗完畢之後,再把芯片小心翼翼地取下來,用於下一項實驗。有時候,為了對比兩個設計的差異,他就需要把同一塊芯片在兩個機械之間來回地拆卸和安裝,大量的精力都耗費於這樣的無用功之中了。

林振華對於前世導師曾經遭遇的窘境是非常了解的,從半年前開始,他就委托在香港的福特幫助采購了一批各式芯片,準備用來作為給老師的見麵禮。這批芯片中間,最多的是Intel頭一年剛剛推出的8051工控芯片,這種芯片及其升級產品,在後來長達30年的曆史中,一直扮演著工業控製領域中的重要角色。

說起福特,在這裏需要插進幾句。自從解決了MK800的程序錯誤問題之後,福特就得到了重用,成為斯皮舍爾公司在亞洲區的副總裁,常年在香港工作。對於林振華這個給他帶來了好運氣的中國工人,福特自然是不會忘記的,他相信,如果給這個年輕人一些時間,他必定會成為一個非常傑出的人物。從這個角度來說,福特也願意與林振華保持一種良好的私人關係。

采購工控芯片這件事,對於福特來說是舉手之勞。這種芯片並不在“巴黎統籌委員會”規定向中國限運的清單之列,中國人沒有大量采購的原因,僅僅是由於外匯不足,而林振華是不存在這個問題的。當年的林振華從斯皮舍爾公司拿到了20萬美元報酬,最終有10萬存入了瑞士銀行,另外10萬則存入了香港匯豐銀行。

把一半的錢存在香港,正是為了采購商品的便利。林振華請福特代他管理這筆資金,所有購買書籍和器材的費用,都從中提取支出。林振華本來還打算給福特付一些傭金,但福特堅決地拒絕了,他表示,他與林振華之間的感情,是不能用金錢來褻瀆的。

這一次送妹妹來北京,林振華的確是存著要見姚鶴良的想法,當然,以一種如此戲劇性的方式相遇,是他事先沒有想到的。在他的旅行袋裏,就放著100片8051,還有其他的一些芯片。林振華在飯桌上直接把這些芯片贈送給了姚鶴良,老爺子當時的激動表情,與衛景文簡直是一模一樣。

林振華答應,未來還會通過自己的渠道,幫老爺子采購一些其他的芯片,至於費用,就算進漢華公司承諾給華青大學的科研投入之中了。這種資助,對於姚鶴良來說,無異於雪中送炭。外匯與人民幣的官方匯率其實是根本沒意義的事情,在當時的中國,你有人民幣也換不到外匯,更換不到進口芯片。姚鶴良拿著這一盒子芯片,腦子裏已經產生出了幾十種機械的雛型,他現在痛苦的,隻是不知道先去做哪一件事情了。

“老爺子,您可悠著點。”林振華看出了導師腦子裏想的事情,連忙提醒道,“老爺子,我知道你有很多奇思妙想,不過您可千萬要注意身體,不能連軸幹。咱們還得為國家健康工作五十年呢,是不是?”

“嗬嗬,小林,我可幹不了五十年了,我得抓緊時間啊。有了這些芯片,我的很多設想都可以去驗證了。我都五十歲的人了,趁著現在還能動,怎麽也得多幹些事情吧?”

“老爺子,要不,你還是先還我90片吧。”林振華苦喪著臉說。

“怎麽?”

“您用完了,我再給您送來。我怕如果一塊給您,您就真的成天不吃不睡了。”

“我就是不吃不睡,也高興啊。”姚鶴良說道。

林振華扭頭看著杜向陽,說道:“小杜,交給你一個任務,監督姚老師休息。如果他真的沒日沒夜地加班幹活,你就告訴李老師去。”

“李老師?”杜向陽有些不明白。

“怎麽,小林,你怎麽知道我愛人姓李?”姚鶴良也很奇怪,他當然能夠聽出林振華說的是他的夫人。

林振華窘了:“這個嘛……姚老師,不是你自己說的嗎?”

“我什麽時候說了?”

“剛才,你說你夫人不在家裏吃飯的時候,你忘了?”

“沒有吧?”姚鶴良也想不起來了,不過,這個問題倒也沒必要深究,也許真是自己喝高了隨口說過一句呢?

對於老爺子邀請林振華來讀研究生的說法,林振華隻是一笑置之。他腦子裏的那些學識,如果被華青大學的人聽到,恐怕是無法蒙混過關的。再說,他現在手裏已經有了一個股份公司,正處於創業時期,他怎麽可能放棄這一切,回來讀書呢?還有一點,老爺子其實也是嘴上一說,真要破格錄一個初中畢業生讀研,還不知道有多少手續呢。

搞掂了前世的導師,想著自己的小公司從此就有華青大學作為後盾了,林振華覺得躊躇滿誌。華青大學每年浪費在字紙簍裏的科技成果多如牛毛,隨便拎一項出來,也夠他這個小公司吃上好幾年了。

當天晚上,林振華和楊欣便住在華青大學的招待所了。華青大學的招待所非常不幸地擁有多於一間的空房,使得林振華夢想的“隻剩一間房”的狗血橋段成為了泡影。其實,在那個年代裏想弄出這種戲劇性場麵是非常困難的,首先是招待所都是四人間甚至八人間,很少有後世常見的“標準間”。其次則是沒有結婚證的男女是不可能同住一間的,讓公安查見,你就等著回廠掛牌子遊街吧。

算了,回廠再說吧,小芳上學了,家裏就剩下自己一個人,機會有的是……林振華這樣安慰自己道。

遠處的荷塘傳來陣陣蛙鳴,林振華就這樣枕著華青園的蛙鳴聲,進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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