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2 遊說

宮西野康的活動能力的確不是隨便說說的,KHN多年來一直和中國的高校有合作關係,華青大學的計算機學院也是它的合作夥伴之一,所以宮西野康很容易地就聯係上了計算機學院的院長,又通過他約上了小黑,在一家小咖啡館裏會麵。

對於宮西野康要約小黑見麵這件事,院長表現得很淡定,在越洋電話裏隻是表示自己不拒絕為學生介紹更多的合作機會,但小黑是否願意與KHN合作,就不是學校能夠幹預的了。

接到院長打來的電話,說日本人想見見自己,小黑心裏老大地不樂意,不過,在江傑和林振華的勸說下,他還是答應了,如期來到了說好的那家咖啡館。

兩個人在咖啡館裏聊了半個小時左右的時間,隨後就各回各家了。離開咖啡館的時候,小黑的臉上滿是戲謔之意,而宮西野康的臉則有點發綠。

“董事長,我回來了,我和那個叫蘭翔的中國學生已經談過了。”宮西野康站在宇野精之助的麵前,微微垂著頭,匯報著自己的成果。

“他是什麽態度?”

“他拒絕了。”

“拒絕了?”宇野精之助皺了皺眉頭,“你沒有說我們可以為他提供全額獎學金,而且還能夠幫他聯係全日本最好的大學嗎?”

“說了。”宮西野康道,“不過……他說他對日本……印象不好,對了,他特別強調說,他是在金陵長大的。”

宮西野康分明沒有把小黑的原話說出來,小黑的原話要比這惡劣得多。作為一位新時代的憤青,小黑的反日情緒是非常強烈的,沒有說出諸如“斬盡倭奴”之類的話就已經算是很給宮西野康麵子了。至於宮西野康為什麽要強調小黑是金陵長大的,原因也是不言而喻的。

宇野精之助歎了口氣,他也知道,這些年隨著中國實力的提升。中日兩國爭奪亞洲主導權的鬥爭越來越激烈,兩國民間的敵對情緒也在不斷升溫,像小黑這樣的年輕人擁有反日情緒,並不奇怪。

“你沒有說可以幫他聯係美國的學校嗎?如果他的確不喜歡日本的話。”宇野精之助繼續問道,“我們不是商量過嗎,隻要他願意離開漢華,我們可以為他提供任何所需的便利。”

“他說……他的身價不是我們能夠出得起的。”宮西野康苦笑著說道,為了說動小黑。他甚至放出狂言。說不管小黑開出什麽價碼,KHN都可以接受,可惜。這樣的條件在小黑看來不過就是天上的浮雲而已。

宇野精之助有些惱了:“他能有多高的身價?漢華難道能夠給他多好的條件嗎?年薪100萬美元,還是500萬美元?”

宮西野康道:“他在漢華隻是拿普通技術員的工資,而且是按兼職工資計算的。大概一個月不到500美元吧。但是,他的母親是中國最大的家電連鎖賣場的總裁,也就是說,建康家電有一半的股份屬於是他母親的,建康家電的市值不少於50億美元。”

“原來是這樣!”宇野精之助倒抽一口涼氣,鬧了半天,這個小家夥居然是富二代,而且富到這個程度,難怪能夠視金錢如糞土了。

“不單如此。”宮西野康又補充道。“他的父親,是緬甸的一個軍閥,緬甸最大的翡翠礦就是他名下的產業。”

“這是什麽妖孽啊!”宇野精之助崩潰了,“林振華怎麽能夠弄到這樣的一個人啊!”

宮西野康道:“雖然我沒有能夠說動他,但從他那裏,我還是了解到了一些情況。這個蘭翔的父母,都是林振華的好朋友。他甚至說林振華是他父親的救命恩人。至於漢華微電子公司的兩位最核心的工程師,江傑和苗小瓊,小時候都是孤兒,是林振華出錢資助他們讀書,這才上了大學。所以。這些人對林振華的忠誠度,都是絕對不容懷疑的。”

“這個林振華真的不是一個普通人啊。和他成為對手,實在是一件糟糕的事情。”宇野精之助長歎道。

沒等兩個人歎完氣,川上光詮一臉鬱悶地進來了:“董事長,工控標準委員會的主席亨特先生來了,他想和你談一談。”

“亨特?”宇野精之助有些詫異。有關工控標準的事情,畢竟是一個技術問題,亨特有什麽事情,應當是和川上光詮談才對,怎麽會找到他這個董事長頭上來呢?

“亨特剛才來找我,他的意思是,希望我們能夠和漢華達成某種程度的和解。”川上光詮解釋道,“關於這件事,我做不了主。”

“和解?這怎麽可能!”宇野精之助怒火中燒,不過,他畢竟不是一個莽撞的人,要在這個圈子裏混,他還是要和亨特這樣的人搞好關係的,所以隻能點點頭,說道:“好吧,你請亨特先生過來吧。”

老亨特帶著一臉誠懇的神色來到了宇野精之助的房間,剛剛坐下,他便直言不諱地說道:“宇野先生,我們是多年的老朋友了,我這次來找你,是想和你談一談第四代標準的問題。坦率地說吧,我們工控標準委員會的幾位負責人都認為,目前最好的方案就是你們和中國漢華聯合起來的方案。所以,我想建議你們兩家聯合推出這套新標準。”

亨特是個美國人,美國人一向心思比較天真,不太懂得繞彎子,尤其是在日本人麵前,他們天生有一種優越感,自然就更不會顧忌對方是不是不高興了。

宇野精之助耐住了性子,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問道:“亨特先生,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難道你覺得我們KHN這一次提出來的標準存在著什麽致命的缺陷嗎?”

“當然沒有。”亨特道,“KHN也是工控領域的老牌企業了,你們拿出來的標準,得到了我們各位專家的一致讚賞。”

“那麽,你們是不是認為我們的方案比漢華的方案更差呢?”宇野精之助又問道。

亨特連連搖頭:“不不不,你們的方案比漢華的方案更為成熟,這也是我們一致的觀點。當然,漢華的方案中也有不少值得你們借鑒的地方,這也是我們建議你們雙方進行合作的原因。”

“漢華是一個小偷。”宇野精之助道,“他們從我們手上購買了第三代標準,卻用以發展與我們相競爭的標準,這是非常不道德的行為。對於這樣的小偷,我們沒有譴責他們已經是非常客氣了,要讓我們和他們合作,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亨特道:“宇野先生,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我個人認為,一個有競爭的市場,才是有活力的市場。對於漢華的崛起,我們標準委員會是持歡迎態度的。至於說漢華是在購買了你們的第三代標準之後才發展出了他們現在的標準,這也是符合商業規則的,用小偷來形容他們是不合適的,也許用學生對老師的挑戰來描述這件事,更為恰當。”

宇野精之助也知道漢華的做法無可厚非,其實KHN也幹過買了人家的技術再反過來與對方競爭的事情,這種事在生意場上並不罕見。他避開原來的話題,問道:“既然是競爭,那麽亨特先生為什麽又來建議我們和漢華進行合作呢?”

亨特遲疑了一下,說道:“對於我們來說,我們不希望在這場競爭中隻有一個勝利者。KHN和漢華,無論誰失敗了,對於我們工業控製領域都是一個巨大的損失,尤其是……”

說到這裏,他沒有明確地說下去,隻是向宇野精之助投去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這個眼神讓宇野精之助感到一種莫名的恐懼,他一下子領悟到,亨特說的這個“尤其”,後麵接的正是KHN的名字。

看起來,亨特也深知KHN的窘境。這一次KHN投入巨資開發第四代工控標準,有點破釜沉舟的意思。如果工控標準委員會接受了KHN的方案,就意味著未來幾年內,所有工控係統的製造商都要使用KHN的標準,並向KHN支付標準的使用費,KHN能夠從中獲得豐厚的利潤。

但反過來,如果KHN的方案被拒絕了,就意味著它完全失去了核心競爭力,業務將受到極大的損害,甚至離關門也不會太遠了。

相比之下,漢華的負擔就輕得多了。漢華微電子公司是一家新公司,船小好調頭。這一次參與第四代標準之爭,頗有些“玩票”的性質,成固可喜,敗亦無憂。再說,漢華微電子的背後有龐大的漢華集團作為支撐,三五年不開張也不會垮台。而KHN的業務非常單一,萬一這一次的競爭失敗了,它根本沒有退路。

從這個意義上說,亨特跑來向宇野精之助提出雙方合作的建議,倒實實在在是一片好心了。但亨特此舉顯然帶著一句潛台詞,那就是認為KHN在這次競爭中並沒有太大的勝算。

“亨特先生,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宇野精之助是聰明人,一下子就聽出了亨特的暗示,他問道,“難道你們已經打算偏怛漢華了嗎?”

亨特輕輕地歎了一口氣,道:“宇野先生,我隻是一個搞技術的,我和我們的專家們一樣,隻能提供對標準的評價,至於最終選擇哪家公司的方案,是要由標準委員會的各家會員單位投票決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