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4 他們終歸要輸

聽到何嵐的質疑。林振華解釋道:,“何嵐。這個問題不是靠賭氣就能夠解決的。我們國家的底子薄,而且還有大量的農村剩餘勞動力,這些剩餘勞動力都沒有工業生產的基礎,在這種情況下,我們隻能從低端做起。但至少到目前為止,我們並沒有放棄裝備製造業。隻是我們的裝備製造業與國外相比還有一些差距,短期內要超越它們還是不現實的。”

“黃師兄,你覺得林經理說的對嗎?”何嵐轉頭對黃岡問道。當著眾人的麵,何嵐也不好意思稱林振華為哥了,這樣有點顯得太萌。

黃岡點點頭道:“我研究過林經理他們公司的案例,我覺得他們公司的許多做是非常好的。在技術水平落後的情況下,國內有些企業就選擇了放棄,而林經理的公司還在堅持。他們一邊想辦延長落後技術的生命周期,一邊積極開發新一代技術。上次報紙上講漢華重工開發成40萬噸大化肥成套設備,我不了解技術水平到底怎麽樣,但從報紙上的報道來看,至少也是填補了國內空白的。”

林振華道:“這個我倒是可以向你介紹一下,40萬噸大化肥那個,的確是填補了國內空白,在國際上屬於比較先進的技術吧,但與最先進的水平相比,還有一定的差距。”

黃岡道:“林經理不用著急,其實,對於我們這樣的後進國家來說,采取跟隨戰略是最合適的。以咱們的技術水平,要在最前沿的地方去和發達國家競爭是不現實的。你們開發的技術,能夠實現進口替代,占領國內市場和發展中冇國家的市場,就非常了不起了。”

“林經理,你們幹嘛不再使使勁,一下子衝到最前沿去呢?不是說最前沿的利遊最高嗎?”張瓊插話道,作為大一的新生,她對經濟的了解有限,但從眾人的談話中,她知道最前沿是利潤最高的。

黃岡搖搖頭道:“這位師妹,其實這裏有一個誤解。從單獨一件產品來說,最前沿的確是利潤最高的。但從整個市場來說,其實利潤最高的反而是落後一代的產品。”

“這是什麽意思?”何嵐和張瓊都納悶了。

“林經理,你覺得我說的對嗎?”黃岡對林振華問道,他的知識於書本,其實心裏也沒什麽底,林振華是做實際工作的,有些認識會更準確。

林振華想了想,啞然失笑道:“小黃真是大才,這個問題我們其實也意識到了,但從來沒有總結過。的確如此,最先進的產品是利潤率最高的,而落後一代的產品是利潤總額最高的。

比如說,小黃岡才說的40萬噸大化肥設備,尼宏重工的報價是又四萬美元,它大概能有500萬左右的毛利,毛利率是25%左右吧。目前國際上最先進的是荷蘭的80萬噸的設備,價格是5000萬美元,因為沒有競爭者,它的毛利率差不多能到蜘,也就是2500萬美元。

表麵看起來,賣一套80萬噸的設備,相當於賣5套40萬噸的設備。但在國際市場上,80萬噸設備的訂單數,連40萬噸設備的十分之一都到不了。所以總的利潤額反而是40萬噸設備更高。”

黃岡好奇地問道:“林經理,你剛才說的的萬噸設備,尼宏重工的報價是2000萬美元,你們的報價是多少?比它們低,還是高?”

“當然更低。”林振華道,“我們的人工成本比日冇本低得多。無論是研發成本,還是製造成本,都比它要低。售後服務方麵更是如此,日冇本往外派一個工人的成本,比我們高出幾倍也不止了。我們目前在國際市場上賣的萬美元,比尼宏的成本價還低。,40萬噸設備,報拜低於1200

“那還有人願意買它的產品嗎?”有一名男生問道。

林振華點點頭道:“它當然還是有一些傳統市場的,重型裝備這方麵,也不完全是看價格,還存在其他一些考慮。日冇本設備的聲譽比我們好,有些國家寧可多花一些錢,也願意買它們的產品。不過,我們的產品出來之後,一方麵是搶了它的一些傳統市場,另一方麵是迫使它不得不降價了。實不相瞞,現在尼宏的日子非常難過,它的老板估計連咬我一口的心都有了。”

何嵐道:“林經理,我知道了,這就是你經常跟我爸爸說的那句話:走自己的路,讓別人無路可走。”

大家哈哈地笑了起來,黃岡道:“林經理這句話說得太好了。我剛才在想,如果真如林經理說的這樣,你們現在沒必要去衝擊BO萬噸大化肥這項技術,隻要把40萬噸的市場全部占住就可以了。我想,你們的價格低到這個程度,荷蘭人的80萬噸設備也會受到影響的。它如果不想滯銷的話,就隻能降價了。”

林振華道:“它無論是滯銷還是降價,都是死路一條。我們來猜測一下:為了開發80萬噸的設備,它起碼投入了5個億,必須要賣出20套才能收回開發成本。如果它降價,就意味著必須賣出更多才行,但縱觀全球,並沒有這麽大的需求。如果滯銷,那這個項目它是淨賠本了。我想,從我們的40萬噸設備出現那天起,它就已經完蛋了。”

“這就是你說的讓別人無路可走的意思吧?”何嵐說道。

黃岡道:“林經理,聽你這樣一說,我有一種預感。也許20年以後,現在的這些發達國家,都會被你們擠得無路可走了。發達國家本來就是依靠先進技術來賺取超額利潤的,你們的產品一出來,哪怕是落後別人一代兩代的,也會搶走人家的市場,讓人家的先進技術賣不出去。時間長了,發達國家的經濟就成問題了。”

張瓊道:“黃師兄,你也太樂觀了吧?人家技術那麽先進,你竟然在說他們的發展會成問題,這怎麽可能呢?”

黃岡撓撓頭道:“師妹說得對,我也覺得自己是不是有點太樂觀了。我隻是剛才聽林經理這樣說,所以產生了這樣的感覺而已。林經理,你的感覺是什麽?”

“他們現在還有些技術。”林振華道,“不過他們終歸要輸。”

從黃岡他們的宿舍出來,何嵐和張瓊還沉浸在林振華說的那句霸氣側漏的斷言之中。在當時的中冇國,很少有人會認為中冇國能夠與發達國家同台競技,更不用說發出讓發達國家無路可走這樣的狂言。

林振華是個穿越者,在他穿越之前的那個時代,發達國家的頹勢已經非常明顯了。這些一度鼓吹自冇由貿易的國家,後來頻頻地揮舞起貿易保護的大棒,以便讓它們國內剩餘的那些產業能夠苟延殘喘。在後世的互聯網上,年輕網民們給中冇國起了一叮)名字,叫作“發達國家粉碎機。”一個又一個的發達國家在“中冇國製造”的擠壓下,產業逐漸萎縮,最終陷入債台高築、財政破產的境地。

當然,在1987年的這個時候,林振華如果要說出這些話來,恐怕不會有人相信的,除了如黃岡這樣目光長遠的青年學生之外。

走到何嵐的宿舍樓下,林振華停下了腳步,說道:“好了,我就送你們到這吧,我出去坐車回招待所了。”

“小華哥……”。何嵐有點戀戀不舍的樣子。

“你們再說幾句貼心話,我不在這裏當燈泡了。”張瓊詭秘地捅了何嵐一下,格格笑著跑進樓門去了。

看著張瓊跑開,林振華笑著對何嵐說道:“嵐嵐,這下壞了,估計這個謠言要傳得沸沸揚揚了。”

“什麽謠言?”何嵐愣了一下,她旋即就明白過來了,林振華指的是張瓊說的他們之間的朋友關係這層含義。何嵐沒有回應林振華的話,而是問道:,“小華哥,你這次能在北京呆幾天?”

林振華道:“我這次是來機械委開會的,開兩天會以後,要去一趟山東,到魯中機床廠去看一下,然後帶那裏的幾個工程師一起去美國。這中間我會回北京來坐飛機,不過恐怕沒時間來看你了。”

“我知道你忙。”何嵐的神色裏有些落寞,“不好意思,你這麽忙,我還讓你陪我聽了一場講座。”

林振華笑道:“瞧你說的,我應當感謝你呢。如果不是聽這個講座,我也不會認識黃岡,他說的很多話,對我非常有啟發的。”

“是嗎?”何嵐問道。

林振華道:“是的,我原來對於漢華重工的整個發展還有一些疑慮,剛才和黃岡談了一陣子之後,我的信心更足了。其實我們不用太著急,隻要穩紮穩打,一點一點地蠶食別人的空間就可以了。”

“太好子,那你以後有空就多來我們學校聽聽講座吧。”何嵐道。

“嗯,好啊,隻要你不嫌我煩。”林振華笑著說道。

何嵐很認真地說道:“不會的,我這裏的大門永遠向你敞開的。

“好吧,你快上樓去吧,一會該熄燈了吧?”林振華說道。

何嵐點點頭道:“嗯,那我先上去了,你路上小心。你去美國,如果見到小芳姐,替我向她問好。”

“放心吧,我會給你問好的。等我回來的時候,給你帶美國巧克力。”林振華道。

“我不要巧克力,我想要一個洋娃娃,像小時候你送我的那個一樣。”何嵐道。

“我送過你洋娃娃?有這樣的事情?”林振華納悶道。他的確不記得了,其實那是他第一次去廣州的時候,托福特從香港買來的洋娃娃。那個洋娃娃當年就要100多塊錢,是非常高檔的。

何嵐道:“你是大人物,當然不記得這些小事了。可是我記得的,那個洋娃娃現在還在我房間呢。”

“好吧,我回頭再送你一個。”林振華信誓旦旦地說道。

“拜拜。”

何嵐向林振華揮了揮手,像一隻輕盈的小鹿一般跑進樓裏去了。林振華站在原處,看著何嵐的背影,輕輕地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