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 可造之才
“文勇不錯啊。”培訓結束後，林振華拍著小家夥的肩膀誇獎道。
在全廠的工人中，出了陳金福外，楊文勇是第一個完全看懂了三視圖的。在林振華用手比劃的時候，他已經用羅布銷了一個工件模型出來，連上麵的鍵槽都銷得整整齊齊的，讓人深刻地體會到一條真理：一個不想當廚子的農民不是好工人。
有了蘿卜的模型，林振華再解釋三視圖就容易多了，全廠工人對照著培訓教材上的三視圖，把那個蘿卜傳看了一遍，腦子裏終於有了直觀的印象。等那個蘿卜最後回到林振華手上的時候，上麵已經沾滿了油泥，看起來黑黝黝的，遠遠看去，真像是一個鐵疙瘩一般。
“細叔啊，我一開始想跟你說的，你講三視圖的時候，拿一個現成的零件來講會更好一點。“楊文勇建議道。
林振華鬱悶道”你怎麽不早說？“”我怕說了細叔會不高興。“
我現在也不高新，林振華再心裏說道。他不高新，當然不是因為楊文勇挑戰了他的權威，而是他突然發現自己很笨，這樣簡單的一個道理都沒想明白，反而要讓一個15歲的農村孩子來教他。”文勇這孩子，聰明的很。“陳金福在旁邊搭腔道，”就是家裏窮，沒讀到書。如果讓他讀點書，說不定能考個大學。“”是啊，多少人才就這樣埋沒了。“林振華答道。”林科長，你看過文勇的技術了，你覺得怎麽樣？“陳金福意味深長的問道。”非常不錯啊。“林振華沒想什麽，隨口應道，”他這個技術。如果好好磨上十幾年，絕對是個高級技工了。“
";對啊！”陳金福一拍大腿，“我也是這樣想的。林科長，我有一件事，不知道合適不合適講。”
林振華道：“陳師傅，你講吧，你是長輩了，就算講得重一點，我也能接受的。
陳金福搖搖頭：”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求你一件事，可能會很麻煩。“”什麽事？“”你有沒有辦把文勇去？“
林振華沒聽明白：”什麽叫去？“
陳金福道：”就是帶到城裏工廠去做事。文勇這個孩子，聰明，有靈性，不管學什麽東西，看一眼就會，手也靈巧。我帶了他兩年，他現在車工和銑工都能出師了，我現在想，他能留在農機廠，太可惜了。農機廠也沒什麽好設備，平時就是做點修修補補的事情，也練不了手藝。再說，我這個人就是個工人，手裏的技術都是自己做出來的，不想你林科長這樣會講。文勇留在我身邊，我怕浪費掉了。“
林振華遲疑了一下，他看看楊文勇，問道：”文勇，你自己的想呢？“
楊文勇不假思索的說道：”隻要能掙到錢，能學到技術，我就願意“”可是，你才15歲的人。一個人出去做事，會很苦的、“林振華嚇唬道。
楊文勇道：”我不怕苦。“
陳金福幫腔道：”林科長，這一點你放心，文勇是農村孩子，吃苦這一點，我是可以打包票的們肯定不會有問題，不過，我就是擔心你能不能幫他找到地方，現在城裏的待業青年也是一大堆。哪裏有單位肯接收農村孩子。“
林振華道：”這倒沒有問題，我那邊有個企業，我也能說上點話的，像文勇這種情況，給他安排一個工作沒什麽問題。“”這麽說，你答應了？”陳金福有些激動，顯然，想把楊文勇弄出去做事這件事情，他已經考慮過很長時間了。這次求林振華幫忙，他其實也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沒想到林振華竟然沒有一口回絕。
“他還是個孩子，他父母那邊，是什麽想？“”我爸媽希望我出去做事。“楊文勇答道。
陳金福道：”他家裏負擔重，如果文勇能過出去做事，家裏少一個吃飯的，也能省不少呢。如果掙了工資除了吃飯還能有點多，能補貼一下家裏，那就更好了。“”工資倒是沒什麽問題，隻要能夠出滿全勤，保底工資也有40塊錢吧。“林振華說道。”有這麽高的工資啊？“陳金福驚訝地問道，看那意思，恨不得自己也跟著林振華去了，”小林，文勇最多也就算是個臨時工，真有40塊的工資？“
林振華道：”這個應當能保證吧，前提是遵守勞動紀律，不偷懶。“”我不會的，我不會的、“楊文勇搶著說道，他用央求的口吻對林振華說：”細叔，你就帶我去吧，我什麽都聽你的。我如果做錯什麽，你打我罵我都可以。“
林振華對於楊文勇也有幾分看好，畢竟這小夥子才15歲的年齡，為人淳樸而又有靈性，如果給他一些機會，好好培養一下，說不定以後能夠有所成就。林振華倒也沒有特別想幫一個人對於自己有什麽用，隻是覺得在自己力所能及的條件下，給那些有前途的人創造一個機會，也是非常愉快的事情。
右軍對於林振華代州楊文勇一事，也是十分的讚成。林振華這一次來，給右軍留下的印象非常好，右軍覺得林振華似乎是變了一個人，不再像在部隊裏那樣不成熟了，楊文勇跟著他出去，應當不會吃虧。右軍對於自己的工人也像當年對待自己的兵一樣關照，但凡能夠給誰一些機會，踏實不會反對的。
幾天培訓結束了，林振華也把幾樣產品的圖紙全部畫了出來，交給右軍好好保管。有陳金福把關，這些產品應當是能夠製造出來的，至於銷路，那就要看右新有沒有這樣的本事了，不過，林振華也留了一條路，實在不行的時候，他親自出馬幫著推銷一下。應當也會有些效果的。
林振華給永禾農機廠設計的這幾個產品都屬於用料不多附加值比較高的產品。這與他自己生產電風扇的情況不同。電風扇掙錢。主要是拚數量。一年能搞出20萬台來就有上千萬的收益。但這樣的產品不適合於永禾農機廠，因為他們不可能從物資部門得到這樣豐富的原材料。
這裏涉及到的，其實是工業布局理論中的一些常識。在有資源的地方，或者是臨近海邊，物資運輸比較方便的地方，適合發展資源密集型產業。想成規模的來料加工，裝配等產業，要求在較少的生產資料上附加較多的價值。
永禾這個地方交通並不方便，受政策限製，右軍也不可能弄到太多的原材料，所以林振華給他設計的產品都屬於這種用量省，附加值高的產品，這類小機械，一台能夠買到幾百塊錢，其中成本還不到兩成。
永禾農機廠不到30名職工，一年的工資就一萬出點頭，再加5000承包費，隻要能賣出30台這樣的小機械，就能夠盈虧平衡了。餘下的再賣得多就是承包者的利潤。
一切都安排妥當，林振華也得回江南省去了。臨行前，他對右軍交代道：”排長，你抓緊時間帶嫂子去做手術吧。手術別再嶽峰做了，去潭州做吧。我給你留德錢，應該夠的。“
右軍連連點頭：”好的好的，我也是這樣打算的，潭州的醫院技術更好一些。“
交代好了右軍，林振華又偷偷地去找了田曉蘭，把500塊錢塞給她，說道：”嫂子。我讓排長帶你去潭州做手術了，到了潭州了以後，你一定要拉排長去醫院做一個假肢，挑最貴的做，錢如果不夠，你上郵電局給我打電話去，我派人給你送到潭州。“
田曉蘭接過錢，感激地說道：”小林，你這一來，又是借錢，又是幫右軍承包廠子，這可讓我們兩個怎麽感謝你好啊“
林振華道：”嫂子，現在不說這個。我相信排長的魄力，他一定能把農機廠搞好的。到那時候，你們再還我錢就是了。“
還有一個要去告別的人就是毛崽。林振華的烏鴉嘴十分靈驗，毛崽在暴吃了一頓紅燒肉之後，果然消化不良，次日就發了一場高燒。打了兩天針，他的燒是退下去了，但還躺在床上起不來。
林振華來到毛崽床前，對他說道：”毛崽，我要回去了，以後你跟爸爸媽媽到江南去找我玩，好不好。”
“好。”毛崽須肉地回答道。
“以後吃東西不要這樣貪心了，知道嗎？”
“知道了”
“還想吃肉嗎？””想。“
林振華拍怕他，說道：“毛崽，你放心吧，叔叔向你保證，你一定能夠過上天天吃肉的生活。”
說罷，他站起身，對站在一旁的右軍說道：“排長，在苦也別苦樂孩子，農機廠盈利之前，如果家裏生活有困難，你一定要跟我說，我馬上給你寄錢過來，不為別的，就為了毛崽天天能吃上肉。”
右軍道：“小林，你放心吧，我就算把命搭上，也會商農機廠扭虧為盈，我也是個男人。我一定會讓毛崽和牙崽天天吃上肉的。”
“排長，我相信你一定能行的。”林振華說道。
右軍嗬嗬笑道：“小林，這話我怎麽覺得挺耳熟的。”
林振華道：“嗯，我覺得耳熟，好像當年我們訓練的時候，你也經常這樣跟我們說。”
右軍道：“哈哈，正是如此，來，小林，讓咱們一起奮鬥吧。我相信，咱們英雄連出來的人，沒有孬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