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樂一覺醒來,自己的宿舍幾乎變成了倉庫。除他自己睡的那張床,其餘的地方全部堆滿了物資。

隻可惜這地方隻有死物能送過來,不能親眼看到那些人。

饒是如此,邊樂也很高興,他不住的拍打的係統的驢頭:“看沒看見,我要聽你話到處攻略,能活到今天?”

係統被他拍的腦瓜子嗡嗡的,又反駁不出來。

棉花娃娃趴在枕頭邊,眼淚都要酸出來了,同樣是走投無路許願,她運氣怎麽這麽差。

環境安全、物資充足、人手齊全。邊樂又升起向外擴張的念頭。

他找來賈健洪,問道:“那半邊什麽時候能清理好?”

“現在隻差醫院和學校我們不敢進,其他地方都可以。”這些日子吃飽喝足,賈健洪已經將邊樂視為自己新一任老大,邊樂有問必答。

邊樂叫來單易,給了他一把帶有神聖屬性的匕首。

匕首是從夏陽的世界帶過來的,在那個世界,神聖屬性可以克製幽靈。因為這個世界的鬼從某種意義上跟幽靈差不多,夏陽先送了一堆過來。

連成和很難受,因為天空漏了,白天出門已經很難受了,現在隊友還要拿著克製他的武器在身邊來回晃。

但這種小小的不滿,很快被邊樂的夥食給哄了回去。

兩個月後,S市也要隱隱發展成另一個基地——隻是這基地卻是一座人與鬼共存的基地。

人傾向於駐紮在東邊,鬼傾向於駐紮在西邊。兩者都知曉對方存在,但輕易不會碰麵。

通常來講人來對鬼怪避之不及,可即便如此,這些人也不願離開。至少在這裏,他們不用擔心挨餓,而且若是出力多,上麵還能發放衣服和武器。

時間一長,他們已經習慣了看黑影在天空中飛來飛去,膽子大一些的人類還會問小的黑影明天是什麽夥食。

太陽生氣,天上的黑影給自己扣上了塑料垃圾桶。他們在光雨之中來回飛行,其他人都見怪不怪。

垃圾桶落在邊樂身邊,連成和的聲音從裏麵冒出來:“基地沒有異常,隻是學校的學生說,老大你廚藝可不可以再精進一點,他們吃燉菜吃膩了。”

一個更小的垃圾桶從旁邊飄來,圍著邊樂晃來晃去,裏麵的連小蓮咯咯直笑。

“嘖。”邊樂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我一個人負責那麽多鬼的夥食,能做就不錯了。他們的工作做的怎麽樣?”

“臨市有鬼將,他們沒清理到那,不過周邊已經清理幹淨了。”

醫院裏的那些鬼都沾過血,邊樂沒留手。但是學校卻因為種種原因,隻留下一群沒沾過血的學生。之前連成和是被老師們打了出來,所以邊樂也沒多為難他們。讓他們跟連成和一樣成為清理城市的主力軍。

“那讓他們繼續吧,鬼將過幾天我過去一趟。”

這個世界的交易體係被破壞的差不多了,邊樂再努力積分也很難快速增長。到現在他手裏的大功率手電筒也不多,不敢輕易放在別人那裏。

S市高速口,一輛熒光粉貨車從遠處駛來。那車身不知是什麽材質做的,路過光下的時候格外刺眼。

被安排在高速口盯梢的人看著那詭異的裝扮心裏咚咚打鼓,他推搡著身邊人忐忑道:“鬼應該不會開車吧?”

“就算開也不能開這種吧……”那人皺了皺眉頭:“真辣眼睛。”

兩個人帶著邊樂發的裝備,舉著牌子站在路口前企圖給人攔下。他們現在還沒有足夠的人手建設圍牆,隻能通過這種手段攔人。

司機像沒看見他二人一樣,駕車長驅而入。

“哎我去!”差點被撞到的人連忙用大喇叭對天上喊:“有人闖進基地啦!就是那輛粉紅色的貨車。”

幾個顏色各異的垃圾桶迅速飛來。

這段時間也有幾夥人聽聞S市資源豐富企圖搶奪,那這些人多半不知道的S市有鬼在,硬闖的都被連成和的老婆扔了出去。再後來,學校裏的學生為了幫忙,也會來輪流看守,想偷摸進來就更難了。

駕駛室中,穿著粉紅色西裝的某人也聽到了聲音。他慢慢放緩了速度,將頭伸出車窗外問一隻紅色的垃圾桶:“這裏什麽時候變成基地了?”

“你來做什麽的?”垃圾桶們迅速將貨車包圍,其中一隻紅色垃圾桶不答反問。

“來找……賈健洪,我將所有的石頭都帶來了。”

鬼神凝具身體之後本想迅速趕來,但他轉念一想,要一次拿下,得做好完全準備。

為了將散落各地的石子收集全,他費了不少精力。

這一次,他一定要讓他和自己在一起。

兩個小時後,信心滿滿的鬼神遭到了無情的拒絕。

“抱歉,我沒有結婚的打算。”邊樂一口拒絕。

他不但拒絕,甚至還感到幾分莫名其妙。

怎麽會有人不分青紅皂白上來就求婚的,他們也隻見了一麵而已。

棉花娃娃坐在係統頭上憋笑憋的瘋狂抖動,她看起來像是知道什麽,但就是不說。

自稱段絕的人穿著極為刺眼,不知從哪淘回來了熒光粉西裝不斷刺激著邊樂的眼球。

邊樂讓人將石子拉走,坐在椅子上擺出談判的架勢:“你需要多少糧食都好商量,但我這個人就算了,賣藝不賣身。”

棉花娃娃偷偷從驢頭跳下來,偷摸跑了出去。現在石子已經搜集全了,她得趕緊叫黑無常上來拿,遲則生變。

斷絕扯開外套,解開幾粒西服扣子:“我是T市基地的領導。”

“嗯。”邊樂微微一應以示尊敬。

“我還喜歡穿粉紅色。”

“哦。”

斷絕手已經摸到褲腰帶了,似乎下一秒就要給邊樂展示會被和諧的東西。

正當邊樂跳起來之時,他停了下來:“放心,結婚之後會看的,這點我還是比較保守的。”

邊樂提在嗓子眼的心放了下來,同時頭又痛了:“我重申一遍,我沒有結婚的打算,你找別人吧。”

段絕也嚴肅道:“粉紅色、領導力、無性別。你還有哪裏不滿意嗎?”

怎麽這麽耳熟呢?

邊樂不禁開始回憶,好像自己曾經說過這三個詞。

係統提醒:“上次段回問你……”

“啊!”邊樂猛然想起,他問道:“段回和你是什麽關係?”他又想起另一位段姓人士:“段允申和你又是什麽關係?”

“他們……都是我啊……”

頭頂的天花板寸寸崩裂,段絕的頭發無風自動。他飄向上方,對邊樂伸出手,用溫柔至極的語氣說道:“現在,我的一切都是按照你的標準定製的,不要再拒絕我。”

看到這個場景,邊樂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天底下頂著光還沒事兒的鬼,也隻剩那位了。敢情地府的都知道,就是不告訴他。

他要早知道麵前這個人是鬼神,別說對話,他連頭發絲都不能讓這人看見。

邊樂低頭想了幾秒,說道:“這就是你的不對了。”

段絕:“?”

“你當初問我最愛什麽,可沒問我最愛的鬼長什麽模樣。”邊樂振振有詞:“你自己理解有偏差,最後反過來怪我無理群鬧,這太過分了。”

“我沒說你無理取……”

“你有。”邊樂上下打量他的姿勢:“你現在擺明告訴我,我必須得答應。”他雙手衝他一伸:“好,就算我答應,是我嫁你。彩禮呢?別人家結婚都有三大件八大件的,憑什麽我這麽寒酸啊。”

段絕變成鬼之後從來沒出過汗,但現在他感覺後背都快濕了。

他頭發緩緩放下,雙腳又落回到地上:“你不是想要石頭嗎?我帶來了。”

“我呸!”知道石頭來源的邊樂直接開罵:“小氣鬼!拿我的東西做人情你也不害臊。”

“那、那你要什麽?”

“嗬嗬。”邊樂雙臂抱胸:“你這太沒有誠意了吧?你喜歡我,想和我結婚,卻連我喜歡什麽都不知道,你那叫喜歡我嗎?你那是饞我身子,下賤!”

邊樂一通指責,直接給鬼神罵懵了。他像個受氣的小媳婦,雙手現在身前攪著,默默不語。

“還沒進我家的門,天花板都給我捅漏了。”邊樂指著頭頂:“修,修不好別來見我。”

說罷,邊樂一甩手,牽著驢走了出去,留段絕在原地茫然。

出門以後,邊樂一口深呼吸,直接倒在係統身上:“快跑,此地不宜久留。”

係統沒動,而是說道:“你不怕跑了給他惹急了,他可是能遮天的存在,你要跑到哪裏啊?”

邊樂窒息,恨不能現在就脫離這個世界。他跑到鬼神帶過來的石子堆麵前,拎起石堆上的娃娃開始掐臉:“好你個小東西,竟然瞞我這麽大的事!”

一頂黑色的帽子從地底浮現,聽到邊樂罵人之後又悄悄縮了回去,卻被驢一口咬住。

邊樂一手掐著娃娃的臉,一手薅著黑無常的帽子給人動地底拉了出來。

“瞧瞧你們做的好事!我快要失身了!”

黑無常眼睛一亮:“咋?你願意舍身飼鬼嗎?我可以隨份子的!”

鬼神抱走源於愛人失蹤,若是邊樂安撫住鬼神,他們能省很大力氣。

邊樂氣得薅住他的帽子給他轉了個圈。

一娃一鬼被教訓過後,垂著腦袋被迫懺悔。

邊樂踢了踢石子:“這些東西你趕緊帶走,然後來幫我。”

“嗯嗯。”黑無常積極響應:“放心,鬼門關重建之後地府會輕鬆很多,到時候我們有空都來……”

“有空?”邊樂挑眉。

黑無常立馬拍胸脯:“沒空也來!”他擺著笑臉:“不過在此之前嘛……好好做個渣男,傷他的心,爭取讓他再死一回。”

他豎著食指強調道:“一回就夠了,我們大帝絕對讓他有死無生!”

邊樂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他算發現了,越高位的人越不擇手段。好好個神不好好修煉拚戰鬥力,竟然去搞PUA。

呸,不要臉!

夜晚降臨,在外工作的人類都回到了肉聯廠,現在是鬼怪的時間,邊樂為了和鬼溝通方便,在關了燈的食堂準備明天要用的食材。

連成和擺脫了垃圾桶,挨到邊樂身邊:“明天吃什麽?我想吃肉汁土豆泥。”

“我看你像土豆泥。”邊樂將鬼甩開。

興許是因為邊樂吸了太多鬼氣,加之他的靈魂不屬於這個世界。目前來說能做出讓鬼可以咽下去的飯,隻有他一個人。

就算一天一頓飯,也是個不小的工作量。給個別鬼開小灶,想都別想。

“哥哥。”連小蓮趴在邊樂的背上,勾著邊樂脖子:“我想吃炸薯條。”

“吃,吃大份的!”

連成和:“……”

段絕帶著他那身熒光粉西裝,蹭到邊樂身邊:“哥哥,我也想吃。”

背著連小蓮,邊樂轉了個身:“小蓮,哥哥跟你說啊,長大了結婚,堅決不能找摳鬼。特別是那種嘴上花花,拿你送的東西做回禮的人,知道了嗎?”

連小蓮懵懵的,但有薯條吃她開心的應和:“不找那樣噠!”

段絕憋悶的說不出話來,找了一個地方坐下來背對著邊樂生悶氣。

他眼角瞥到一個娃娃,那娃娃坐在桌子上,明明一動不動。但她針線縫合的笑臉讓斷絕怎麽看怎麽不舒服。

像極了滑稽表情。

段絕無所事事的將娃娃撈在手裏,卻在接觸她的那一刻愣住了。

而且這個靈魂波動……他既熟悉又陌生。

邊樂上前將娃娃奪回來,沒話找話:“你不是想吃薯條嗎?你要吃多少?”

“這個娃娃是哪來的?”段絕問道。

“撿的。”

“那給我吧。”

段絕伸手就要將娃娃抓回來,邊樂一邊躲閃一邊拒絕。但顯然他擰不過鬼神,幾個回合後,娃娃還是落到鬼神手裏。

他的指尖慢慢變成黑色,指甲如野草一般瘋長,轉瞬間找到兩寸來長。

“小蓮補習班要上了,你帶她去學校吧。”邊樂將連小蓮塞進連成和懷裏,不斷給連成和使眼色。

不用邊樂提醒,連成和也從段絕散發的氣勢感覺到了壓迫感。他拉著邊樂的袖子,想讓他一塊跑,卻被邊樂推開。

段絕氣勢越來越重,連成和一咬牙,抱著連小蓮跑了出去。他冒著被光灼燒的痛挨個房間通知:“馬上離開這裏避一避。”

邊樂聽到外麵人員離開吵嚷的動靜悄悄鬆了口氣。

在這種時候,能穿牆真方便。

已經被識破了,娃娃再也不能裝死,她開口:“你要幹什麽?”

段絕欣喜的笑:“你能說話真是太好了,本來我想把你的靈魂抽離出來。”他將娃娃捧在手心中:“我們是不是認識?”

娃娃沉默片刻,在鬼神麵前她不能說謊,人說謊的時候靈魂會有起伏。

“這輩子不認識。”

若非如此,她也不會在鬼神麵前出現。

邊樂耳尖一動,立即聽出了娃娃的話外音。

這輩子不認識,也許上輩子認識。

不知段絕聽懂了還是沒聽懂,他沉思片刻,對邊樂微笑:“靈兒。”

段絕看著邊樂,緩緩說道:“再次見麵以來,我好像從未仔細看過你。”他漆黑的指尖迅速點向邊樂的額頭。

邊樂抬起手,立刻擋住了他,同時整個人向後竄了三步。

黑霧在肉聯廠上空迅速聚積,像有千百條黑蛇在霧中湧動。

與眾人一同離開的師正元掏出符咒給單易:“你先帶人走,我回去看看怎麽回事。”

單易將符咒反手一推:“這種活兒你來比較合適,我回去吧。”

周婉月和老太太看著天空中的那團黑霧,越看越是心悸。

“我也想回去。”周婉月拉著老太太的手:“您能等我嗎?”

老太太罵道:“你湊什麽熱鬧,是不是忘了之前你是怎麽請神上身的?”

周婉月癟了癟嘴:“那咱就自己跑了啊?”

“快走吧,他心裏有數,不讓不能讓小連來通知。”老太太拉著周婉月的手往前拽,周婉月吭吭唧唧不想動。

“要是沒了他,我們還能有幾年活啊?”

周圍的人都聽到了周婉月的這句疑問,紛紛停下腳步。

“連成和,要是沒邊樂了,你還會護著我們嗎?”周婉月問向飄在天空的一家三口。

連成和尷尬的笑。

他不能保證。

現在留在這裏,是因為邊樂比他有能力。就算遇上了更高等的鬼,他打不過還有邊樂兜底。如果將來邊樂不在,他們一家三口沒法滿足口腹之欲,又沒法保證安全,他一定會遠離這裏。

“師正元,你能在沒有連成和的情況下找到食物,帶著一大幫子人活下去嗎?”

師正元沉默,他不能保證。

在他守著廠房的那段時間,連他自己也快要活不下去了。

老太太似被周婉月說服,但她依然緊緊攥著周婉月的手不放。

周婉月傾身抱了抱她:“我去看看就回來。”

在老太太愣怔的時候,周婉月撒腿往回跑。

“你回來!”老太太快氣瘋了,她想追過去,被師正元一把攔住。

單易安撫道:“我和她一起回去,如果情況不對,我會帶她回來的。”

兩個人感受著力量,匆匆跑向食堂。

“老大!!!”周婉月猛得推門。

一隻軟乎乎的棉花娃娃站在桌上,用她短短的胳膊指著騷粉色西裝的人:“你太讓我失望了!”

雙爪漆黑的人飄在半空中,表情跟周婉月如出一轍的懵。隻有邊樂站在一旁,雙手捂臉,似乎對這一場景不忍直視。

段絕憋在心裏的火沒處發,他幹脆在空中盤腿,與小娃娃對噴:“過分的難道不是你嗎?你為什麽一言不發的離開我?”

“你先告訴我,你為什麽連我都認不出來?你愛的是不是隻是我的皮囊?”

明明是可愛的笑臉,段絕卻在那張Q版臉上看到了一絲肅殺。他不自覺放低了聲音:“怎麽會呢……我還是認出你了啊,一碰到你就認出來了。”

棉花娃娃蹦了一下,用小短腿跺腳:“胡說八道,你根本就沒認出來!我隻是給了你一個小小的考驗,你都沒有通過,我怎麽敢和你在一起。”

段絕盤著的腿,在棉花娃娃的數落中不知不覺鬆開。

他跪在空中,緩緩飄下:“不要生氣,以後不會了。”

“還有以後?”

“沒有了,最後一次。”

單易跑了過來,大口喘著粗氣:“誰……誰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事?”

這會兒,邊樂已經挪到門口,他將二人往外麵推:“噓——你們還是快點走吧。”

他怕鬼神一旦雙腳落地,智商又占領高地了怎麽辦。

將兩人攆走之後,邊樂跑到棉花娃娃身後,指指點點道:“男人的嘴,騙人的鬼,他兩樣都占了,誰知道是不是說謊啊。”

斷絕的瞳孔瞬間放大,被棉花娃娃一聲喝道:“瞪什麽瞪,就你眼睛大?”

看鬼神暫時不能對他怎麽樣,邊樂趁熱打鐵道:“唉,還是不誠心。你們在一起的時候他為你付出過什麽嗎?是不是沒有?”

“嘖嘖嘖。”邊樂伸出手指在臉頰邊搖:“不行,這種男人不能要。”

“你……!”段絕欲反駁,棉花娃娃一抬胳膊,他又把話咽了下去。

邊樂見狀,輕輕吸了口氣,將自己最想說的話說了出來:“你都能為不相幹的人死兩回,卻不能為自己喜歡的人死一回,你是不是覺得我們……你叫?”

“柳靈兒。”棉花娃娃答道。

“你是不是覺得我們小柳好欺負?”

棉花娃娃噎住,她那麽嬌的名字,邊樂怎麽能念的這麽土。不過這種時候她不能下邊樂麵子,跟著附和道:“就是,我看你跟本不喜歡我。”

“我當然喜歡你。”段絕伸出三根手指,對天發誓。

“不要狡辯。”邊樂也伸出三根手指向上舉:“現在天都被擋死了,對天發誓又有什麽用。你得做出點行動來啊。”

段絕黑沉沉的眼睛看著棉花娃娃:“我死一次你就相信我了嗎?不會再不告而別了吧?”

這個眼神,伴隨著血液無數次出現在柳靈兒的夢中。

但現在柳靈兒突然不怕了。

在邊樂身邊見識過這人眾多智熄的操作後,她突然覺得,這人也沒什麽的嘛。

她笑了兩聲,用細軟的聲音回道:“可是……你都為他死了三次,輪到我為什麽隻有一次啊?”

周婉月趴在門口,用耳朵聽裏麵的動靜。單易在她頭頂趴著,兩人提心吊膽聽著裏麵的動靜。

他們還沒意識到裏麵那個人真正的身份,但他的爪子看起來就不正常。

以防萬一,他們留在外麵監聽。

“怎麽沒人說話了。”周婉月小聲道。

單易捂住周婉月的嘴,讓她再小聲一點。

如漏勺一般的天空突然裂開,成片的黑色像紙一樣被撕碎,□□。大片的陽光傾斜而下,照在二人許久未曾見光的、蒼白的臉上。

周婉月顧不上聽聲音,她直起腰來,踉蹌著跑到空地之中。她指著天空,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單易。

單單這變化還不夠,天空中參與的團裝黑霧不知為何又驟然壓縮。它們像煙絮一樣破碎灑落,直至消失不見。

一頂黑帽子突然從底下冒出:“你們誰會請神,快,時間有限!把我們酆都大帝的神念請過來!”

屋內,段絕重新凝聚了身體。

他伸出細瘦的手,用虛弱的聲音說道:“你可以跟我走了嗎?”

柳靈兒這次沒拒絕,她走到鬼神的掌心之中:“多少年了,我終於再一次看到你真實的臉。”

鬼神輕輕的笑。

他模樣既不像第一次見麵那般清秀,也不像第二次見麵那般美豔。這是一張非常普通的臉,臉頰甚至還有一些嬰兒肥,像個高中學生。

但這張臉露出的笑容是那樣真實。

他將自己的臉頰貼近娃娃,哄道:“我們走吧。”

娃娃伸出胳膊,按住他的臉:“再等一會兒。”

“嗯。”

棉花娃娃的臉上滲出斑斑血痕:“如果你不是鬼,該有多好。”

“不,我是鬼,一切才會好。”鬼神否認。“曾經的我隻能被他們打,被他們罵,現在一切都反過來了,不是嗎?”

“那我的父母,也曾打你罵你了嗎?”

“我寧願他們打我罵我,也好過他們讓我離開你。”

“所以,如果還有下輩子,我會視而不見的。”

棉花娃娃撫摸的著鬼神的臉頰:“孽緣就到此為止吧,你對我的根本不是愛。”

鬼神還欲否認,頭頂一道金色罡氣從天而降,將他的人形絞的粉碎。

段強,是鬼神最初的名字。

但他一點都不強,人又瘦又小,剛入高中的時候,站隊永遠在第一名。

雖然在同一個班級,但柳靈兒與他不熟,甚至沒說一句話。直到高二那年,柳靈兒作為值日生倒垃圾的時,看到了同班的有錢男生肆意打罵段強。

柳靈兒第一時間喝止了他們,從此,她開始慢慢照顧段強。

段強也由此依賴上她。

她並不覺得為難,看著段強漸漸開朗,她覺得很高興——直到段強被樓上墜落。

那時她正好站在窗戶旁邊,段強墜落的瞬間他們曾短暫的對視。

從那雙眼睛中,柳靈兒居然讀出了一句話:“等我。”

大三的時候,她再一次從鏡中看到了他。

此處她以為是幻覺,直到同學聚會時她聽到了消息——曾經欺負過段強的人接二連三的淒慘死亡。

接下來的日子,柳靈兒“眼花”的次數越來越多,她也終於在夢中與段強說了上了話。

他說成為鬼的日子很難熬,總也吃不飽。

柳靈兒偷偷給他燒紙,結果卻被父母發現了。

再之後的事情柳靈兒也記不太清了,人對過於傷痛的記憶會自我屏蔽,她現在隻能記得自己在一片血海之中許下了願望。

她的願望沒有完成,甚至讓世界與她一同絕望。

一道細如發絲黑霧絞上娃娃的脖頸:“我真的很愛你……如果不是愛,我為何想要與你同生共死?”

棉花娃娃心如止水,任憑那絲黑霧絞緊靈魂。

這樣也好。

“啪”。

誰輕輕波動了按鈕。

比白晝還要明亮的光照向娃娃,她脖頸間的黑霧頃刻潰散。

邊樂扛著手電筒,嗤笑:“還能因為什麽呢?因為你不要臉啊。”

沉默中,最後一縷黑霧不複存在,對這個世界最大的威脅戲劇化落幕。

太陽完全降臨時,凡是落在陽光下的鬼怪盡數消亡,未消亡的則寄生在陰影之中惶恐不安的看著世界。

“嗚嗚嗚……爸爸我好痛……”連小蓮縮在垃圾桶內瑟瑟發抖。

她的垃圾桶上有一個不起眼的小洞,之前陽光弱,她隻要飄的時候避開那裏就好了。但現在,炙熱的陽光從那個小洞裏照入,她無論怎麽躲,在狹小的空間內都躲不開。

連成和急的哭了出來,但他的腳尖剛伸出來便被陽光照化了。

師正元一把將垃圾桶按住:“你別動!”

一隻滿是皺紋的手拍上連小蓮的垃圾桶,將那個小洞堵死:“乖乖,現在還痛不痛了?”

學校教室中,靠近窗邊位置的學生半個身子都被照化了。但他任憑同學怎麽呼喚,都不肯從窗邊撤離。

“為什麽要躲。”男生痛的五官抽搐,繼續說道:“反正我家隻剩我一個了,世界也恢複正常,現在死不是正好嗎?”

一頂白帽子從牆外飄了過來:“別那麽悲觀,要不要考一考陰間公務員?說不定還能找到你前不知道哪幾輩的祖宗。”

太陽重現,這個世界的生機在陽光下快速複蘇。

但柳靈兒除外,她覺得自己馬上要沒了。

驢蹄子將她死死的踩在地上,而邊樂扛著手電筒對他三百六十度“消毒”。

“MMP,你差不多得了,眼睛真的瞎了。”柳靈兒實在受不了,靈魂從娃娃中蹦出來。

她和娃娃體一樣穿著白色的連衣裙,頭發柔順的批在腦後,整個人像一朵清麗的蓮花。

周婉月——現在應該是頂著周婉月臉的酆都大帝緩緩走了進來。他背著手,像個來鄉下視察的老幹部,一開口全是官話:“在座的都是我們地府的大功臣,在此,我代表地府領導班子,對你們致以誠摯的謝意!”

黑無常跟在她後麵,對邊樂擠了擠眼,背後是昏了過去的單易。

邊樂看單易的眼神太明顯,酆都大帝輕輕嗓:“我降臨人間程序太麻煩了,需要很多力量,這位同誌為了我的到來做了不少努力,當然,我們這位女同誌也一樣。”

或許是酆都大帝附身的緣故,周婉月的臉上掛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怎麽看怎麽喜感。

確定這個世界的威脅消失,邊樂準備馬上跳往下一個世界。

沈見風那裏的問題還沒解決,他得趕緊接他的任務。

“你那裏任務做完了嗎?”他聯係沈見風問道。

沈見風秒回:“早做完了,在等你消息。”

自從聽說下個世界主神能找他麻煩,他晚上覺都睡不好。

邊樂歎氣,讓沈見風準備準備轉任務。事情是他惹出來的,於情於理,為人為己,他都該去接著。

柳靈兒抬手將臉頰邊的頭發捋到耳後,狀似不經意的問:“不多待一會兒嗎?這裏好多人還靠你吃飯呢。”

邊樂笑著搖頭;“鬼神都沒了,人還怕吃不上飯?我會跟他們說一聲,多留我這宿舍一段時間。”

現在不用擔心人,應該擔心像連成和這樣的鬼怎麽辦?

柳靈兒似是看出他心中顧慮,小小的“嘁”了一聲:“要走的人想那麽多做什麽,你擔心的我也能想到。”

說話間,沈見風的任務已經轉來了。

酆都大帝見邊樂的靈魂慢慢脫離肉身,手掌伸向前方,摸了邊樂的靈魂球一把。

“這是我們神仙班子給你的獎勵,希望你能在下個世界再接再厲。”

紫色的光芒沒入邊樂的靈魂。

柳靈兒手癢癢,也想跟著薅一把,被邊樂迅速躲開。

“神仙班子是什麽鬼……”邊樂吐槽道。他也想客套幾句,可他靈魂飛的太快,轉瞬之間他就換了個地方。

留在原地的柳靈兒看著自己的肉身癱軟在地,慢騰騰的躺了回去。

半個小時後,周婉月慢慢蘇醒,她透過破碎的房頂,一眼看到淡藍色的天空。

她伸手掐了自己肚皮一把:“嘶……我沒做夢?”

周婉月猛爬起來:“大哥!我們是不是贏了!”

柳靈兒慢慢轉頭:“大哥沒了,以後叫大姐吧。”

周婉月盯著柳靈兒飽滿的胸脯,腦袋頂上不斷蹦問號。

人類的適應能力一直很強,經過重大搓著的人類更是如此。

就算邊樂不在,柳靈兒也能領著眾人有條不紊的重建S市。每當這種時候,柳靈兒心裏都很得意。

但午夜夢回,再次夢到從前之後她又忍不住失落。

再待幾個月又能怎麽樣。

她坐在邊樂曾經住過的宿舍裏的,擺弄著土豆喃喃自語。

“就是啊,他在我這個世界待可長時間了。”古代裝束的寧長樂嬉笑著:“他在我這待到我爹、我哥哥都走了之後才走。”

“我也是。”戚照的語氣乍聽很冷,但柳靈兒聽出了幾分得意。

最溫和的夏陽勸她:“他這樣是為了你好,你這裏被廢棄,時間不能倒流,他走的早你也能早回到身體裏。啊,對了,他在我這個世界也沒想早走的,是被主神逼的。”

“嘖。”柳靈兒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另一個世界,邊樂在木質香中緩緩醒來。

係統迫不及待的播報:“恭喜你來了新的主線任務,搜集兩百點探索點。”

“給我一個和平的世界,兩百點灑灑水啦。“沈見風那裏怎麽樣,他能再次接任務嗎?”

“能,不過他接的新任務也轉了,現在在做第三個任務。”

“嗯?轉給誰了?”

“夏陽,那個新型係統。你放心,他倆的任務都是正常的。”

邊樂想了一下,先把他倆放一放,點開任務欄看詳情。

他要好好看看,這個世界主神還要怎麽為難他胖虎。

【主線任務:搜集探索點(0/200);支線任務:成為狐妖湛初的唯一。主線任務失敗予以抹殺,支線任務失敗扣除100000點探索點,探索點不足時予以抹殺。任務提示:攻略主角狐妖湛初可得200點探索點,其餘人員無。】

邊樂的視線停留在失敗扣除那一行上,來回數著後麵的零:“一、二、三……”

係統不忍直視,勸道:“不然……這個世界你妥協一下吧?我們實在是扣不起。”

邊樂堅定的搖頭:“不可能,要攻略,毋寧死。”

他關掉任務麵板,深吸一口氣,活動了下身體。

這是一間質樸的臥室,風格不華麗,但每一樣擺件的位置都恰到好處。

但這間臥室沒有床鋪,隻有一個蒲團被邊樂坐在身下。

邊樂左手向旁邊一伸,想要借力站起,卻摸了滿手絨毛。

“嚶。”一聲嬌啼從邊樂手下響起。

邊樂扭頭一看,一隻色白如雪的小狐狸伸出粉嫩的舌尖輕輕舔舐著邊樂的指尖。

手指不自覺的抓了抓,隻摸到輕柔的毛毛和暖呼呼的肚皮。

邊樂心念一轉,試探道:“湛初……?”

小狐狸彎了眼睛,用葡萄一樣的眼睛看著邊樂,不太細長的尖嘴連連嬌哼:“嚶嚶嚶。”

砰——

邊樂感受到心髒被重擊,他右手捂著胸口,艱難到:“我好像也不是不能攻略……”

“住口!你這個昏頭仔!”係統恨不能抓著邊樂的頭發搖,它大吼著:“我不準你去攻略!!!”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