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悲慘的過往

院長說什麽,她自然而然的就聽什麽。

她記得,那天她在房間裏麵玩了好久,久到房間裏麵的玩具全部摸索了一遍,久到她甚至對於那些玩具已經到了一種厭棄的地步,偏偏他還是等不來自己的爸媽。

後來,她聽見院長的手機鈴聲響起,那串音樂,她至今都忘不了。

夢中的婚禮,對她而言,卻是永遠的噩夢,一個足矣毀滅她的歌曲。

她看見院長在那裏和別人聊了許久,時不時將目光投放在自己的身後,眼神中帶著太多的惋惜,好似是在傳遞著什麽。

電話不知道在什麽時候被掛斷,她隻看見院長大步淩然走進了辦公室,給自己穿上外套,又隨便拿了一個褂子給她穿上,然後就要抱著她離開。

“院長,我們現在這是去哪?”

她糯糯米米的聲音放在現在,她必然會覺得諷刺,可是,那卻代表了她的童真。

“你爸媽不會來了,院長啊,帶你去看你的爸爸媽媽。”

院長的聲音有些哽咽,眼眶中更是還有淚花在閃爍,她話語幾度停歇說不下去,卻又強迫著自己繼續說著。

她記得,那天下午,院長一遍遍、不厭其煩的摸著她的頭,麵露難色。

“可是院長,外麵雨下的好大,不如等等吧,說不定我爸爸媽媽等一會就來了。”

她一臉癡笑著,眼神中閃爍著光芒,如星星一般璀璨。

“不等了。”

院長哽咽說著,一邊將她放在門邊,轉身摸了電話給自己的家人打了個電話說明一下情況,隨即又向著屋內走去,在牆角的拐彎處找到了那一把黑色的傘。

那黑,她至今都記得。

那傘,更是無數次的出現在她的夢裏,刺激著她,做著一個又一個的噩夢,久久難以忘卻。

“走吧。”

院長叫著她的名字,那個時候,她還不叫顧嫣。

她記得,那時,院長抱著她一個人走了很遠,很遠,走的盡是她不認識的道路。

那天的天氣,確實是惡劣之際,像是一個撒潑的孩子,往他們的身上不停撒著瓢潑大雨。

就算是身上有雨傘遮蓋,卻也始終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她們兩人全身上下都被打濕,濕漉漉的頭發更是隨意黏在額角,讓她難受。

院長非常善良,將她往自己的懷抱裏麵一塞再塞,不讓她的身上沾一點風雨。

她也清楚的看見,院長身上一片片幹的衣服被打濕。

她們在雨裏狂奔,耳邊呼嘯著那飛速開車人的咒罵,夾雜著一兩道風聲、雨聲。

淅淅瀝瀝,有一下沒一下的落在她的心裏,打在她原本熱乎的心,一點點看著心漸漸涼透。

後來,她們到了醫院裏麵,看著來來往往忙碌的人,看著那身上一個個還穿著白大褂的人,她就那樣睜著懵懂的大眼睛看著那些外在的東西。

“院長阿姨,你生病了嗎?”

她記得,那時候她的親生父母告訴過她,生病了一定要記得去醫院。

那些她父母說過的話,她原本都還記得,尤其是在那段最艱難困苦的歲月,她更是時刻銘記於心。

隻是這些年,隨著時間一點點的推移,那原本記在自己腦中無比刻骨銘心的事情倒是全然抹掉了。

“是啊,院長阿姨感冒了,要來醫院裏麵看病。”

院長將她慢慢放了下來,一手牽著她,在一個個的病房裏麵徘徊找著,口中更是問遍了一個又一個的護士,似乎是在尋找著什麽。

那時候的她,非但沒有覺得疲憊,反而感覺到好奇。

終於,她們的腳步在一個病房裏麵停下,院長領著她,腳步緩緩的向著裏麵走去。

她記得那個房間,記得上麵躺著的人,記得他們的容顏,還有死去時候的樣子。

發白的牆壁,鮮紅的血液,現場很靜,空氣中滿是消毒水的氣味,她傻傻站在那裏,一言不發,隻是看著。

半晌,身旁一直領著她的院長阿姨突然蹲下來,兩眼認真的盯著她,眼神中平添了幾分疼惜。

她聽見,聽見院長阿姨在她的身邊念叨著:“雪兒,從今以後你就是一個人了。”

那時她還不懂,隻是傻傻的看著,好奇的詢問著。

院長阿姨沒再說話,隻是緩緩站起身,對著護士點點頭。

她親眼看見,自己父母死去的臉龐。

他們睡得很安詳,沒有了顧嫣以往記憶中的開心,沒有了她記憶中的忙碌,甚至,連他們兩個人在一起時的吵架聲音都沒有了。

她看見了,看見院長在自己的身邊掉了淚,那淚,是熱的,燒灼著她的手心。

她也聽到了,院長在她的耳旁一遍遍的重複著,一遍遍的喊著她的名字,讓她以後振作,還有院長在。

這當然都是假的。

小時候她不知道,後來,她知道了。

葬禮如約而至,在一群家人的幫助之下簡單安置完畢,她一個孩子,再攤上那一些的窮親戚,人人都不願意家裏再多出來一雙筷子。

她被迫送進了孤兒院,看著孤兒院裏麵的孩子。

那時,她笑,自然覺得麽有什麽不同,隻是給自己重新換了一批和自己玩耍的夥伴罷了。

她每天坐在院子門口,靜靜等待著她的爸爸媽媽來接他回家,日複一日,她看見無數的人在這裏來來往往。

她也不停的跑去找孤兒院裏麵的院長,和院長聊天,一遍遍、不厭其煩的詢問著自己的爸爸媽媽這邊那你們還不過來接自己回家。

她看見,看見院長哽咽著喉嚨,遲遲說不出話來。

後來,她就沉默了,越發不愛說話,也越發不願意參加外麵那群小朋友們之間的活動。

她看書,學習,每天翻看著不同的故事書。

她被一戶人家帶走,那戶人家看上了她的沉默寡言和聰明,隻是可惜,她們的家庭並沒有多富裕,養了一段時間覺得不合適又將她重新送了回去。

她不在乎這些,隻是依然我行我素著。

這麽多年,她太孤單了,而她也習慣了。

經過這些事情,她也已經全然看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