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販鹽

這種女子,隻好養著,看她們跳舞,若是跳得不好,也可隨意舍棄,不用考慮。

而石成的幾門妾室,都還算是有背景的,無不是那些想要與石成交好的士族塞過來的庶女。

董玉袖勉強還配得上他石氏的妾位,如此就罷了,舍她一個吧。

“我願納女郎的義妹為妾。”從頭到尾,石成都沒有說到董玉袖的名字,而是用“女郎的義妹”來代指。他正是想要暗示道鸞,他願意納董玉袖為妾,乃是因為她是陳氏的義女,是老夫人的義孫,道鸞的義妹。若是沒了這層身份,她董玉袖連著宴會的門都進不來,石氏的門檻她摸也不摸到!

“婚嫁之事應由長輩定奪,郎君所言,秀會轉告家中長輩。”道鸞道。這石成分明是想一聲不響就把董玉袖帶回石氏,當他的舞姬。可事情能有這麽簡單麽?

“嘿,你這女郎。”石成有點兒不解,這女郎到底是真傻還是假傻?不過區區一個義女,你自己做主就行了,還需要稟告長輩?難道這女郎不是陳氏的主事人?手底下那群下人報錯信兒了?

“郎君想要的人,確實不是秀能想怎麽樣就能怎麽樣的。”畢竟老夫人現在還寵愛著她,但這不是最主要的原因。道鸞施施然一笑,“我倒是想要跟郎君做另一筆買賣,不知郎君肯不肯聽我一說?”

看著女郎雙目炯炯的樣子,怎麽瞧也不像是會被長輩拿捏的人。她一直在裝傻?石成心底湧出怒氣,道:“好你個陳氏阿秀,裝傻充愣是何居心?”

道鸞道:“隻是想看看石氏郎君是不是慧眼識珠之人,且,我也想讓石氏郎君知道,合作之人究竟是什麽樣的。”

這石成叫她來,為的就是董玉袖,沒有其他。如果剛才她冒進地,一上來就講其他事情,隻怕這石成會拿捏她所求,坐地起價。因此,一開始裝傻,就是為了讓這石氏郎君知道,自己不簡單。

如今再來說她的交易,這石成必不會將她當做可以隨意吞吃的小魚小蝦。這世上最難琢磨之人,正是最難拿捏之人,也是最難被算計之人。

石成聽了道鸞的話,上下打量她,嗤笑道:“女郎是來同我石成,尋求合作來了?”

道鸞笑眯眯地說:“正是。不知郎君可願聽我一說?”

“且慢。”石成道,“那你的義妹獻舞,乃是你安排的?”為的就是引他請她來?

道鸞卻沒有否認,反倒扯謊道:“正是。我料到郎君喜愛歌舞,我那義妹又是個絕世舞姬,想來郎君定會喜歡。果不其然,正好投了郎君所好。”

“既如此,你又同我扯些有的沒的。看來女郎是很怕在我石成手下吃虧啊。”石成橫眉冷目,冷哼道。可見,道鸞之舉讓他有些不爽。

“郎君的手段,洛陽,江夏,乃至整個中原,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秀這麽做,也隻是懼於郎君威名罷了。想來郎君氣量過人,必不會介懷。”道鸞麵色不改,氣定神閑,說著話又坐下了。隻是這次不如方才那樣拘謹,眼裏沉沉的都是算計,讓石成仿若出現一種錯覺,自己麵對的不是一個女郎,而是一隻老狐狸。

“哼。”這女郎倒是會說些好聽的話,“我就洗耳恭聽,聽聽女郎到底想做什麽。”

“秀聽說,石氏郎君的商脈廣布天下。但要說到郎君真正日進鬥金的來源,不是米糧,不是器玩,而是鹽。”道鸞娓娓說來,果不其然看見那石成的虎軀一震,眼中似乎閃過了殺機。但道鸞見過這種眼神無數,哪會害怕,仍是語氣不波不瀾地接著說道,“這北地有九成的鹽,來自於石氏,也因此,這九成鹽所生的金銀,也入了石氏的錢庫。都說石氏富可敵國,這富,十有八九都是鹽的功勞。”

鹽,乃是民生之要物,若是沒了鹽,輕則不能夠滿足百姓日常醃製食品的需要,重則會造成屍橫遍野,民不聊生的災禍。古時鹽乃是類比金銀的存在,直到今日,仍有不少地方的百姓用鹽當錢幣交易。因而,鹽之重要,不亞於人的性命。

但是鹽的販賣權應該掌握在朝廷的手中,為何石氏能夠靠販鹽起家?那是因為石氏掌握著大量的私鹽,依靠販賣私鹽,石氏得以聲名鵲起,得以富可敵國。隻要是有利可圖的事情,就會屢禁不止。何況是已經積累了大量資本的石氏?朝廷的禁令,隻是不痛不癢的示威而已。

石成殺意不減,隻是笑了笑,端起酒杯道:“女郎知道的倒是清楚。怎麽,女郎是要跟我石氏分一杯羹麽?”

道鸞點點頭道:“正是。”

石成手緊了緊,好像要把酒杯給捏碎了。他緩緩地把酒杯放下,口中說道:“女郎,恕我直言,口氣太大的人都是活不長的。”

“秀欲向石氏郎君買鹽。”道鸞道,“之後利潤會分三成給郎君,不知郎君意下如何?”

“哈。”石成聽了便發笑,“這北地所使用的鹽,十有八九都是來自我石氏,其中利潤我石氏更是全吃下。女郎從我這兒買了鹽,是要賣往哪裏去?”

還沒等道鸞開口,石成突然一拍案,咬牙切齒道:“還有,我石氏既然能獲得所有的利潤,為何要女郎那三成?女郎這是當我石成傻麽?”

石氏的隨從全都嚇得跪倒在地上,很少見到郎君如此發怒了,這女郎看來是要小命不保了!這天底下,還有誰敢跟錢過不去,敢跟石成過不去呢!

“郎君此言差矣。”道鸞望著他的臉,不驚不恐,“確實,這北地十之八九用的都是石氏的鹽,但是那南方呢?用的也是郎君的鹽嗎?”

石成一愣,神色複雜,道:“你……你是想要到南方去販鹽。”

“正是。”

石成又坐下了,道:“我也曾經想過這麽做,但是光是運鹽,就要一大筆錢。我石氏在這北地稱霸,但那南方是什麽樣的形勢,我們全然不知道。家族內部也有很多人對此反對,認為若是貿然行事,反倒賠了錢該怎麽辦。因而此事一拖再拖,到後來就沒有提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