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解局一
陳昊見道鸞看完信蹙著眉頭，問道：“阿姐，怎麽了？”
道鸞拋去一眼“說了你也不懂”，看向雪稚，道：“我倒是小看了鄭芸，看不出來她是那樣重情重義的一個人。”
鄭芸居然沒有順從鄭光對她的安排，而是毅然決然地待在陳洪身邊。可惜那陳洪，腦子傷了，人變得混混沌沌，平日裏的精明打算都沒了。如今就剩下一間在鄂城的府邸，還有糧鋪。
可是空有糧鋪，沒有田地，哪來的糧食，怎麽做生意？鄭芸正在想方設法地用“韓豐”留下的那筆錢買田，想辦法撐起陳氏。可惜啊，鄭光這個人，哪怕再疼愛女兒，容忍也是有限度的。他不能忍受自己這個傻女兒做出的決定，決定再也不管她了。
陳氏現在是四麵楚歌，鄭芸還有一個女兒陳璿要管。她大概是想瞞住陳璿非完璧這件事，把她嫁到商戶之家去當嫡母吧。可是以陳氏的頹勢，誰樂意以嫡母之位聯姻？再論陳璿的野心，她又怎麽甘心嫁到商戶之家？
“這大概就是報應吧，女郎。”雪稚感歎道。
“或許吧。”道鸞把信扔到了火爐裏。
翌日，王舞來了。
她好像恨不得用自己的衣服把全世界照亮似的，要是放到戰場上，敵軍第一箭就能準確地瞄準她，送她歸西。她進了小樓，也不客氣，招手就說：“香茶呢吃食呢？你們陳氏就是這麽待客的啊？對了，香茶要上好的碧螺春！”
“你倒是會享受。”道鸞皺著眉頭看她這一身明黃，“怎麽不穿紅衣了？”
“換個顏色換種心情。”王舞突然神秘兮兮地湊過去，“你知道了吧？鄂城那件事。”
“昨個兒就知道了。”道鸞說。
“你下手也真夠狠的，搞得人家家裏落到了那步田地，真慘。”王舞嘖嘖道，“不過你到底做了什麽？誒別一副愛搭理不搭理的樣子，我好歹幫了你呢！說給我聽有什麽關係！”
王舞這幅洗耳恭聽的樣子跟陳昊聽話本時候雙眼亮晶晶，恨不得知道全世界有趣的事情的模樣真是如出一轍。道鸞斟酌了一番，說：“你知道陳李氏吧？”
“對，陳李氏，就是那個在縣衙門口一頭撞死的，誰不知道啊。”王舞撇撇嘴，“我身旁那群丫頭天天圍在一起嚼舌根，有什麽事我能不知道呢？”
“她沒死。”道鸞回想著那日的場麵，“那血其實很假。”
她見過人死的時候鮮血噴出來時候的場麵，那血既鮮紅又溫熱，和陳李氏一頭撞死的時候那暗紅的血液是不一樣的。但那個時候所有人都被嚇傻了，又有誰會去想這件事？再加上有人吼了一嗓子，大家都慌了，都以為陳李氏死了。
“我就猜沒死。”王舞合掌笑道，“然後呢？”
道鸞搖搖頭說：“事情我都是吩咐雪稚做的，發生了什麽事也都是雪稚告訴我的。你讓她給你講吧。”
王舞立刻去纏著雪稚，雪稚看她這幅樣子也想起了纏著她說話本的陳昊，忍不住發笑，這才徐徐地把事情由來說給王舞聽。
雪稚自陳李氏來了之後的夜裏，就去找過陳李氏。她吩咐清楚了，要陳李氏假裝發瘋，被擒拿之後想方設法假裝撞死。陳李氏一頭亂發，大家都沒發現她的發間藏了雞血。安排是這樣安排的，但實際發生的事情還是會有所偏差。因此道鸞又讓雪稚找個聰明的家仆去推波助瀾。
“女郎可猜得出，推波助瀾的是誰？”雪稚笑道。
王舞想了想，這裏頭有誰是那個幫陳李氏的呢？她突然靈光一閃，道：“是那個說陳李氏死了的？”
“正是。”
那個時候大家都在看戲，所有人都驚呆了，隻要人群中有人喊一句“陳李氏死了”，那麽“陳李氏死了”這件事就會如燎原之火，所有人都會說陳李氏死了，這就第一步坐實了陳李氏的死。而後麵還需要一個人在在幫一把，就是仵作。
“其實連縣吏都收買了。”道鸞補充道，“畢竟比起鄂城陳氏，我西陵陳氏才是不能得罪的主啊。”
王中是個識時務的人，況且收兩份錢，他高興還來不及呢。道鸞料到以鄭芸的身份，肯定不願意看死屍，何況是碰呢！而那胖婆子不過是個無威無勢的，等屍體進了殮房，仵作要求所有人出去，他說什麽就是什麽，會有人不信？要是胖婆子真的不信，非要自己摸一摸，他們也準備好了另一具與瘋婦人陳李氏十分相像的屍體。
“胖婆子哪來的勇氣像仵作那樣檢屍啊。”雪稚道。
如此一來，陳李氏就算是“死”了。
之後的事情王舞都知道，就是陳璿被羞辱一事。那不過是為了激起她內心的貪欲，畢竟見過了好的，就會覺得原有的難以忍受。陳璿甘願獻身韓豐就是最好的證明。
不過這並不是重點，重點是陳璿遇到的“鬼”，那的確是陳李氏沒錯，嚇她一嚇，才能使陳璿心生敬畏，也能擾亂鄭芸。而所謂的佃戶反亂，也隻是逼陳璿快點回鄂城與鄭芸相聚的借口罷了。
“跟著陳璿回去的婦人，正是她和車夫一同演了那一場好戲。”雪稚道。
這一招挑撥離間的效果驚人，本來可以火上澆油，但道鸞並沒有這麽做。在這段時間裏，她派雪稚去做了另一件事——找陳遜。
張薇一句話道破，有誰願意背井離鄉？道鸞認為陳遜對陳洪心懷怨恨，定然不會輕易的離開，而是在尋找機會報複。她正好就給陳遜提供了這麽一個機會，對，那個讓鄭光忌憚的大人物，就是道鸞。
“讓鄭光忌憚？你怎麽做的？”王舞詫異不已。
“這還要多謝你請我去赴宴，讓我贏了個缽滿盆滿啊。”道鸞狡黠一笑。
鄭光是商人，他很清楚權勢的重要性。權可以偽裝，但是錢財卻是實打實的。道鸞贏到的錢財換成了銀票，讓陳遜帶著一大疊銀票去見鄭光。手段很俗，但是卻很有用。
“用錢砸他？”王舞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