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報應
鄭芸狐疑地走到書房，發現自己的父親正襟危坐，對她道：“你應該已經知道發生什麽事了。”
“阿父！”鄭芸走上前道，“你一定要幫幫我們！”
鄭光氣得拍案，道：“那陳洪到底是什麽樣的人，你沒看清楚？到現在，你還想要幫他？！”
鄭芸語塞，她當然知道他是什麽樣的人，但是一夜夫妻百夜恩，她總不能在這個時候棄他而去。就算不是為了夫妻之情，也是為了不留下罵名啊！
“阿芸，我已經為你謀了另一門婚事，你與那陳洪和離了吧！”
恍若驚雷！
鄭芸以為鄭光隻是不願意幫她，沒想到居然是這樣的打算！另謀婚事，和離？雖說本朝女子再嫁不是什麽稀奇事，但是鄭芸依舊驚訝非常，問道：“阿父，你這是什麽意思？”
“陳洪如今已經沒了莊子和田地，哪怕他手裏頭有銀錢，東山再起也難。”鄭光道，“這些人他在鄂城也算得罪了不少人，現在他落到這步田地，想要把他往死裏踩的人多的是，你何苦趟這趟渾水？不如和他和離，和離書我都替你備好了，隻需要到縣衙去備籍。”
鄭芸忍不住問道：“可是有誰會願意……”
“陳遜。”鄭光看著鄭芸，無視了她聽到這兩個字的時候，那臉上的震驚，“陳遜那日帶著糧草來找我，就是想要求娶我們鄭氏的女兒。阿芸，阿父不想讓你跟著陳洪吃苦。”
鄭芸往後退了一步，呆若木雞，一時連話都說不出來，她明白鄭光的意思。陳洪現在是自身難保，如果她跟著他，又得不到鄭氏的幫助，那隻能是一落千丈，別說是以前在鄭氏備受寵愛的生活，連現在的日子都過不上！至於回家，她是嫁出去的女兒，隻有再嫁這一條路，怎麽能夠和離了之後回家呢？想要不吃苦，隻有一條出路，那就是再嫁！
“可是陳遜……陳遜哪來的糧草和錢財？”她可不記得，這個落魄的陳遜會有這樣的財力！
“這個你就不要管了，這不是你一個婦道人家該管的事情。”鄭光沒好氣道，這其中的關竅豈能讓鄭芸知道？陳遜背後的那位大人物，那可是他們區區鄭氏惹不起的！那樣的一擲千金，不是洛陽的士族還能是誰？
和離，拋棄現在落魄的陳洪，嫁給陳遜，繼續自己雖不比士族卻也綽綽有餘的富夫人的生活，這個選擇似乎不錯。可是要說沒有感情，那是騙人的！鄭芸開口，語氣發澀，道：“可是阿父，這樣做的話，西陵的人都會在背後說我……”
“到底是名聲重要，還是過日子重要？你現在還年輕，嫁給陳遜，生一個大胖小子，那些東西都還是你的。可是跟著陳洪，你能得到什麽好處？”鄭光冷哼，沒想到這個傻女兒居然看不透這樣簡單的事實！他甩袖，這算是送客了，“回去好好想想吧！”
鄭芸出了鄭氏的門，覺得渾渾噩噩的，好似經曆了一場噩夢。可是事情清清楚楚，這不是噩夢，陳洪現在真的要掉進深淵了。她怎麽辦？跟著他掉下去？她有那麽傻嗎？
鄭芸回到家中，看見了陳璿。陳璿已經知道韓豐和陳幺兒都消失了，她大哭大鬧，砸碎了不少的東西。鄭芸站在門口，看著像潑婦一樣的陳璿，頓時心生無力之感。
“阿母！”陳璿看到了鄭芸，立刻撲到她懷裏哭，“你要幫我找到陳幺兒那個賤人！肯定是她勾引了我的豐郎，讓豐郎帶著她夜奔！那個賤人！我要是抓住她，要把她千刀萬剮！”
傻姑娘，到了這個地步還看不透，那韓豐根本不是什麽好人！可是何嚐不是她把自己的女兒推入火坑的呢？那個時候，要是她不那麽著急地把陳璿介紹給韓豐，陳璿現在就還是完璧之身！現在她是連商戶之家的嫡母都當不起了，隻能降為妾室！
她難道要帶著這樣的女兒過下半輩子嗎？她才不過三十歲而已！鄭芸從來都沒有設想過，自己的女兒居然隻是一個妾室，而不是嫡母，這無疑是對她、對鄭氏身份的侮辱！
鄭芸問家仆道：“老爺還沒回來？”
“老爺去莊子上找那陳遜了，還沒回來！”家仆道。
正適時，跟隨陳洪去莊子上的家仆急躁地跑回來，說：“夫人，不好了！老爺要打那陳遜，反而被陳遜的人給打了！”
“什麽？！”鄭芸心裏頭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老爺有沒有受傷？”
家仆支支吾吾道：“老爺被打在地上，碰巧撞到了地上的犁耙，頭……頭上流了好多的血！現在正昏迷不醒……人在醫館裏，大夫說……可能傷到了腦子……”
這不啻於是天打雷劈！鄭芸好不容易穩住身形，看了看還在自己懷裏哭得跟個孩子似的陳璿，她頓時心累無比。這個女人感受到了此生從未有過的疲憊，這是報應嗎？就像那個惡徒所說，這是她鄭芸的報應嗎？
小皮猴隔三差五就到道鸞的小樓來，這會兒正圍著火爐烤手，聽雪稚給他將那些民間的話本。道鸞在一旁聽著，突然聽見門外丫頭來報：“啟稟女郎，郎君來了。”
道鸞勾唇一笑，道：“有請。”
隻見一個男子走了進來，也不避諱，脫了鞋就往火爐邊湊，對道鸞挑了挑眉道：“人我給你帶回來了，事情也辦了，你要怎麽報答我？”
道鸞意味深長地說：“是啊，報答。我倒是想問問，你還記得我的吩咐是什麽嗎？”
韓豐臉沉了沉，看來是讓這個女人知道了。不過他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聳聳肩道：“你隻是讓我去勾引那小姑娘，卻沒說不準把她給吃了啊。”
“我以為你見多了山珍，對這等的野菜不感興趣，看來是我猜錯了。”道鸞心歎，她雖然把陳璿當做一枚棋子，但是陳璿與韓豐這件事她斷斷是沒有料到的。雖然知道陳璿想要擠入士族是何等的心切，但是沒想到她居然能做到那種地步……當然，也和這個浪蕩子脫不了幹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