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三章 終局

他知道秦臻要做什麽了。

真是可笑,秦慎咳嗽著笑了起來,然後吐出一口血沫。他看見暗衛壓著秦隆走了過來,然後秦臻問秦隆說:“看看,這是你最後的兒子,他就要死了。”

秦隆發了瘋一樣的叫:“秦臻,你也是我的兒子,不管你願不願意承認,你身體裏流著我的血!”

這是事實啊。

秦慎笑了起來,說:“如何?不如把你自己也殺了如何?”

“很不錯的激將法。如果是以前的話,或許會玉石俱焚吧。”秦臻嗤笑一聲,“大兄,找了這麽久,可找到夫人的屍骨了?”

秦慎倏地抬頭,看著秦臻。後者坦蕩磊落的看著他,似乎沒有意識到自己問的問題是多麽的——

正中死穴。

沒有人知道他戀屍的癖好,也沒有人知道駝子一直在幫他運屍、一直在幫他找嫡夫人的屍骨。但是秦臻知道了,還說了出來。

秦慎拉聳著頭,雖然胸前的血不斷地湧,身體也在漸漸冰冷,但他還是咬緊牙關,說:“秦臻,你真讓人出乎意料。”

他看向秦隆,說:“你從來都沒有過兒子,因為你眼中隻有權力,我們對你來說不過是可利用的東西罷了。或許,連東西都算不上?一個沒有愛沒有心的人,還敢奢望心和愛?”

他既是在說秦隆,也是在說自己。

“阿慎!阿慎啊!為父最疼愛的就是你啊,你是為父的兒子,最有前途的那一個,你所有的兄弟都比不上你!”秦隆哭著喊著,暗衛放開了他,他一下子坐在地上。

他把自己的希望都壓在了秦慎的身上,汝南的繁榮,他未來的倚仗,一直都是秦慎!這個孩子,是所有的孩子中能耐最大的。秦楓、秦俊?他們根本就不像他的種!隻有秦慎,這個一直都冷靜自製又狠心冷血的人,才是他秦隆的兒子!

“嗬。”秦慎抬手擦了擦嘴邊的血,“阿父,你難道就沒有好好想過,為什麽這段日子你的身體越來越差?”

秦隆倏地抬頭,他突然想起來了,在之前李嬌嬌的宴會之上,他的身體還很硬量。卻不知道為何,越來越差,越來越差,到現在這般的頹勢……

他一直以為,是秦楓那個孩子。

“為什麽?!”秦隆憤怒地臉都扭曲了。

卻不想,一個更大的驚雷朝他砸了過來。

“你以為……你最好的兒子,其實根本不是你的親生兒子。”秦慎說,“阿母那麽厭惡你,甚至為了不讓你碰她,而裝病。怎麽可能會願意生下你的孩子?”

他看向一臉驚詫的秦臻,是了,秦臻不知道。他一直都不知道,不知道自己的生母並不是什麽所謂的賤婢。她想要脫離賤籍,可是怎麽可能?沒有錢銀,就算離開了王府,她能去哪裏?

這個時候,主母伸出來的柳枝讓她動了心。

那個恨秦隆入骨的女人啊……選擇了一場漫長的報複,不是由她自己動手。若是要論心計,她才是最深的那一個,機關算盡,除了秦慎的死。

秦慎閉上眼,眼前浮現了駝子抱著屍骨罐的樣子。

“你想怎麽做呢,五郎?”他說。

秦臻無言,良久才說:“我本是打算,讓秦隆目睹你的死,讓秦隆目睹自己失去一切的痛苦。但是現在看來……”

一切,自有定數。

遠遠地,灌木叢裏,道鸞將一切聽了個清楚。她身旁的李訓呢喃道:“秦隆還真是慘,死了三個兒子,自己最想要留下的那個居然不是自己親生的。他上輩子造了多大的孽啊……”

得知一切的秦隆愣住了,他臉上盡是呆滯,然後他突然跪在地上,像瘋子一樣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一生,就是一場笑話!

在所有人都沒能反應過來的功夫裏,秦隆突然站了起來,他衝向秦慎,卻不是要殺了他,而是拔出了釘在秦慎胸口的長劍!不知道這是那裏來的力氣,他反手把劍對準了自己。

鮮血四濺。

堂堂汝南王的一生,就此,由他自己親手斷送了。

那把劍一拔出來,秦慎的血就止不住了。他半跪在地,捂著自己的胸口,感覺到視線在慢慢的模糊。大概是錯覺,他看到了駝子朝他跑過來。

“郎君——”甲三說。

“不必攔著。”秦臻說。

他知道這個駝子是誰,他知道秦慎在找什麽,自然就知道駝子是他的幫手。但是現在秦臻突然明白,駝子並不僅僅是幫手那麽簡單。

駝子小心翼翼地跪在地上,捧起了秦慎的屍首,然後如同他平日裏裝那些女屍一樣,他把秦慎的屍首裝進了麻袋裏。

甲三自然不放心,秦慎雖然胸口挨了致命的一劍,但是他不會放過任何可能。

但秦臻攔住了他,他看著駝子離去的身影,說:“不必了。”

一切都結束了。

阿木佳索舒服地躺在軟墊上,打量著這洛陽宮殿的一切,他不由得嗤笑,這中原人的皇帝果然是個會享受的。

從他們離開汝南來到洛陽已經三天了,但是秦慎那裏一點消息都沒有,派去的人也說秦慎不知所蹤。那,必然是他的對手贏了。

成者為王,敗者為寇。對阿木佳索來說,汝南王是誰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個人會是他的傀儡。

為傀儡費心,可不是他的風格。

但阿木佳索肯定沒有料到,這些傀儡還有本事鬧騰。很快他就收到了消息,那新上任的汝南王居然要扶持一個毛頭小子當皇帝?要和他對著幹?說的話倒是挺激昂的,可還不是那一套,什麽“還我中原安平”,嘖,難道以為把那些散沙一樣的人聚集起來就能贏了麽?一群遊俠?

所以說,和秦慎合作還是有好處的,至少不必想著把對方打趴下,再談效忠。

“那個毛頭小子叫……嗯……宋什麽?”阿木佳索心不在焉地問自己的幕僚。

“是宋玉,大王。”

“反正,遲早也是要被掛在洛陽的城牆上是。”阿木佳索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