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一章 謠言
汝南。
汝南的百姓們本來也是被胡人的入侵而嚇得魂不守舍，紛紛想要南下避難。當然，更多的原因還是汝南王秦隆老乏，沒有能力保全他們。但是秦慎在汝南王府一亂之後在城牆之上一陣慷慨激昂，不但激勵了汝南男兒們一同抗擊胡人的決心，也讓他們安了心。
但是茶館裏卻有不同的聲音。
來來往往，不少人都在這兒聽說書的。雖然現在亂世當道，反而讓人更加頹乏。
汝南百姓們都聚在一起，嘰嘰喳喳討論著這天下的事情。他們都是普通人，卻也想要有一個安穩的家，自然也關心這國事。雖然秦慎已經向汝南百姓們保證過，他們在秦慎的庇護之下不會有任何事情。但是人心惶惶，誰不怕？
汝南百姓一心向著秦慎，認為這位新的汝南王能帶他們奔向繁榮昌盛。
“……放屁！”
有人在這茶館裏大聲嗬斥，手重重地拍著桌案，強調著自己的說法。他的聲音敞亮，將那些喝茶的百姓都給吸引了過來。隻是眾人聚在一起之後，聽清楚這個人所說，紛紛竊竊私語。
一位大娘忍不住開口道：“孩子啊，你這麽說話，怕是要被官兵抓起來，關進大牢裏去的咯！”
那人狂傲一笑，似乎並不介意自己說的話是何等的驚人。
“……那秦慎啊！就是個縮頭烏龜，是個敢做不敢當的人！明明是他殺了自己的兄弟，居然還把過錯推到了秦臻身上！你們大家想想啊，秦臻是什麽人啊，一個傻子！難道說一個傻子還能殺人嗎？”
有人不服氣，說：“可是郎君都說了，秦臻那是裝傻，裝了十幾年，心機該多深啊！”
“嘿，你這麽說就不對了。”那人一捋袖子，一隻腳踩在胡床之上，“那王府裏頭都是王爺的人，為什麽秦臻能夠當著那麽多人的麵就把自己的兄弟給殺了呢？首先，他要帶把刀吧，其次，他的武功要好吧？再三，沒人能阻止他吧？”
圍觀的人說：“郎君說了，秦臻是個傻子，他們就沒想過他會在身上藏刀，當時他就站在秦楓身邊，秦楓措手不及，被他一下子就砍倒了！然後秦慎打算對王爺動手，多虧了郎君，王爺才得救的！”
“嘿，你說得對，可是再仔細想想，汝南王為什麽要叫他們去呢？”
“因為王爺打算要立秦楓為世子——”
那個強辯的人突然沒了聲音，因為他也意識到這件事的不對。那就是，既然汝南王要立秦楓為世子，他為什麽要把秦臻叫去？
因為秦臻是個傻子，秦臻在場不在場，都沒有差別。
為什麽秦臻會被叫去？
“是那裏，快，抓住他！！”
一陣喧嘩，守城的士兵受到告密，全都湧到了這茶館來抓這無事生非的造謠之人。但是行人眾多，他們來勢洶洶，卻將在場的人都衝散了。一時間，大家如同遊魚般四散開，伍長和他手下的兵反而被擠得動彈不得。
等人都散開了，方才那個散播謠言的人卻不見蹤影。
遠處，高樓之上，成功在人群中埋下種子的暗衛一把擦去了臉上易容的膏藥。他在屋脊上奔跑，卻如同無聲的貓，一下子就躍進了一個小院之中。
三個暗衛已經在那裏等候，他們穿著不同的衣服，看上去就如同魚販、肉販、菜販等這在這城中出現的尋常人一樣。但是臉上的冷漠卻暗示了這群人不尋常的身份。
他們是在刀尖上舔血的人，從來都不會跟尋常掛上鉤。
“丙三，成。”
“甲四，成。”
“壬九，成。”
三個暗衛接連說道，方才茶館中散謠之人微微頜首，說：“向主公回稟。”
城中謠言四起，有的人說是那秦慎惱怒秦隆要改立世子，而欲殺秦隆；有的人說是那秦楓沾沾自得，卻唯恐秦隆再度改主意，想把秦隆殺了；有的人說是秦臻目睹秦楓之死，害怕得逃跑，卻沒說那秦楓到底是死於誰的手；有的人說……
秦慎聽完暗衛稟告所有的謠言之後，手緊了緊。
有趣，有趣的很。
支離破碎的謠言，拚湊起來就是真實。
暗衛都低著頭不敢說話，他們知道主子很生氣，非常生氣，因為此時，從來不苟言笑的他嘴角竟然隱隱帶著笑意。
怒極反笑。
驀地，那門外腳步聲綴綴，腳步輕盈的暗衛如燕子般飛進這廳堂裏，抵上了一個信封。他低著頭，落在秦慎麵前，道：“啟稟主子，三百裏加急。”
秦慎伸手拿過那信封，紙上行雲流水，寫的卻是胡人的文字。讀懂了信上內容之後，秦慎手指捏緊了信的邊緣，指骨泛白，他卻神色不改。
看來，他們是打算攻進來了。不然，不會在這個時候要求聯姻。
沒錯，那信乃是胡人的王阿木佳索寫的，他其實信不過漢人，在他眼裏，漢人都是狡猾的狐狸，因此雖然答應與秦慎合作，但他總要找到能夠拴住秦慎的辦法。
那就是聯姻，讓她的女兒嫁給秦慎。
被當做工具的女孩兒，在這個時候派上了用場。也不知道阿木佳索的女兒是什麽模樣，又是怎麽想的。若是個有想法的，這樣被利用的話，大概很不甘心吧。
可是秦慎現在跟陳繡有婚約，此事，他曾經對阿木佳索提過。阿木佳索在信上說，他若能解決那陳繡最好，若是不能，就由他親自出手，倒也沒差。
倒也沒差，秦慎冷笑。
但他與陳繡無情，隻是覺得那女子比想象中的要有趣一點。可惜，想要往下深挖的時候就遇到了這樣變故。阿木佳索的支持，和區區竟陵陳氏，他自然會選。
卻不知，那人在做什麽？秦慎無端想起她那雙沉靜如水，卻帶著一絲絲瘋狂的眼睛。好似躲在樹叢裏的小獸，靠近了一瞧卻是癲狂的困獸。
困獸。
這個比喻讓秦慎無意蹙眉。
或許是因為……與他有三分像。
好在他的理智向來過人，隻是稍稍猶豫，秦慎就選擇了比較委婉的方式結束和陳繡的合作關係。
他招招手，說道到：“上紙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