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五章 蒼梧

張合回來了。

風塵仆仆,青年臉上帶著一種興奮感。隻是他不是跟李群一塊回來的,而是獨自回來的,並且穿著一身老爺的裝扮,臉上還貼了胡子做了裝扮,與周身的少年感混雜,有種奇怪的感覺。

他將地契鄭重的交給道鸞,然後開始大倒苦水:“女郎,這回可累死我了,女郎是不知道,那南方好玩是好玩,可是要裝一個中年人真是太難啦!女郎以後能不能別讓我做這種事兒啊?難死我了!”

道鸞哈哈大笑,說:“我卻看你玩得很開心啊,怎麽?讓你去南方玩一趟,你還不高興了?”

張合摸了摸胡子,說:“這個……”

他的確玩得挺開心的,畢竟他是土生土長的北地人,就沒去過南方那種地方,難得去一趟,看到了許多以前沒見過的東西。這自然是開心的不行啦。

道鸞將張合交過來的地契仔細看了看,張合做的不錯,買的幾個宅子看上去挺好。隻是不知道地段如何……道鸞細細地問了問張合,張合拍了拍胸脯,說:“我辦事,女郎放心啊!買之前,我先打探了一番,這幾間宅子呢,兩間靠近東西市,買賣方便,三間在東市,兩間在西市,還有兩間比較偏,在城郊和城角……”

“辛苦你了,辦的不錯。”道鸞聽了,眉開眼笑。

她吩咐人給張合一些辛苦的費用,張合忙不迭地擺手拒絕,說:“女郎要是真的想要謝謝我的話,就讓我跟著女郎做事吧!”

畢竟看她所作所為,就知道是一個有遠見的人啊。

道鸞哪能不懂他的意思,像張合這種沒有背景的,當然是要背靠大樹好乘涼。要不然等胡人打進來的時候,他和他的家人怎麽辦呢?

“自然,你不必擔心。”道鸞說道,這就算是答應下了。

得了道鸞的承諾,張合心裏頭定了定。他自然也知曉現在的局勢不太平,見女郎是一個能夠倚靠的人,自然要好生靠上去,才能夠在危險來臨之際帶著家人躲避。

“對了,女郎……這最近,到底情勢幾何啊?”

張合小心翼翼的問道,要說不擔心,那肯定是騙人的。

“嗯?”道鸞聽了,想了想。

據李訓所說,現在形勢危急,而且看秦慎的一舉一動,想必胡人很快就要打進來了,不然他不會暗地裏萬事備好,等著東風……所以他們也應該快點舉家南遷,不然到時候……

可是眼下還有一個麻煩要解決。

“你忙了這些天,幫了我這麽大的忙,讓你休息休息也是無可厚非的。”道鸞說道,“不如這樣,你既然知道這些宅子在何處,就先跟你的家人南下去吧。”

張合以為自己聽錯了,愣愣地:“啊?”

“啊什麽啊?你不想去?”道鸞氣笑了。

張合立刻點頭如小雞啄米,說:“去去去!那……那等我把家人都送到蒼梧去,就立刻回來!”

“不必了,你留在那裏,靜觀其動。”道鸞突然心生一念,“你家人是做什麽的?”

張合有點赧然,他家人是商戶啊……很小的那種商戶,也就比佃戶好一點點……

道鸞聽了,笑道:“那好,我再撥給你一些銀錢,你再去買些鋪子。你家人在這西陵做什麽的,去到那兒,也重開一間。”

胡人已經入關了。

不過他們入關之後並沒有乘勝追擊已經潰不成軍的朝廷軍隊,而是暫且在關口駐紮下,似乎在等待著什麽。雖然他們沒有進一步的動作,但是北地的百姓已經如同無頭蒼蠅一樣,惶恐地往上黨湧去了。

洛陽的士族們也都紛紛從眾矢之的的洛陽逃出,其中自然也有洛陽陳氏。

但是舉家搬遷何其不易?尤其是現在這個緊急需要打量現錢的時候。陳廣本來以為還能再拖延一番,但是現在看來,再拖下去他們就沒命了!

他的信如同洪水猛獸一樣湧到了楚喬的手中,信中說到了她的孩子……她的孩子!楚喬的眼睛憤怒地都快滴出血來,她緊緊的咬著牙,恨不得將陳廣碎屍萬段!他用她的孩子在威脅她,一次又一次!可是,可是她又能怎麽樣呢?

楚喬的身子軟了下去,虛脫無力,她抬眼,看到了站在門邊的陳勳,他的小臉埋在陰影裏,看不清表情。

楚喬假裝慈愛,說:“勳哥兒,怎麽了?來,到阿母這裏。”

“好,沒有人在,你不用裝。”

那孩子的聲音冷冰冰的,帶著一種疏離。楚喬臉上閃過一絲猙獰,她低聲嗬道:“叫你過來就過來,不想要你家人的命了麽?!”

她的聲音低沉而狠毒,陳勳渾身一顫,抿了抿唇,朝她走過來。

直到距離沒幾步的時候,楚喬伸手一把將他撈了過來,牽製在懷中,說道:“事情辦得怎麽樣了?”

“已經……取得夫人的信任了。”陳勳說。

他的話裏有一絲猶豫。

但是楚喬沒有聽出來,她現在滿心的焦灼,得知陳勳已經被夫人深深的寵愛之時,她欣喜若狂,說:“好!洛陽那邊已經在催了,想必你也想早點回家吧?去……”

她在陳勳的耳邊竊竊私語,陳勳雖然心底生出一絲抗拒,但是卻無力反抗。

張薇對他太好了,甚至於讓他生出了羨慕,希望自己真的是陳氏的孩子,真的能夠感受這份祖母的愛!可事實呢?他隻是一個小騙子罷了!

陳勳深深吸了一口氣,說:“知道了。”

而那邊廂,蕊兒回來稟報道:“女郎,那封信已經安全到了楚喬手上,她並沒有察覺不妥。”

何為不妥?就是那封信,已經被人用難以察覺的手法拆過,並細細看了一遍了……

“洛陽陳氏看來也很慌張啊。”道鸞說。

她知道他們已經慌不擇路了,正好,她也能借此時機,一舉斷了他們的野心,讓他們偷雞不成反蝕把米,從此再難翻身……

“女郎。”蕊兒欲言又止,“那勳郎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