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九章 改意

陳繡說:“聽說閣下是從會稽來的?”

“正是。”

“會稽任氏?”陳繡挑挑眉,“似乎並非十分出名?”

因為據她所知,會稽並沒有什麽姓任的大族,小家族倒是多的是。因為那會稽除開大姓謝氏,其他的不過都是小士族,且十分分散。這與會稽百姓祖上乃是海民關係很大。

也是因為這樣,道鸞才不懼陳繡去查。

不知道任慈武此人,她想要查出這任文正的背景就十分困難。因為準確來說,任文正隻是幫任慈武辦事的,任文正並不是一查就能查到任慈武身上的線索。

他們的計劃,一語蔽之,就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出不出名有什麽必要呢?”李群笑眯眯地將話圓過去,“這天底下,多少英雄才俊,莫非都要出名了,才能夠一展拳腳麽?多得是像我們這些不想依靠家中長輩已有成績的人,想要出來闖一闖。”

陳繡道:“原來閣下是有這樣宏圖大誌的人,是繡失言了。”

李群擺擺手道:“女郎這麽想也很正常,不過有宏圖大誌的人倒不是我,是拜托我來這兒的人。”

“哦?”

“是我的堂弟。”李群眼珠子一轉,“不過現在不能告訴女郎,我堂弟的名諱。不如,女郎還是說一說,女郎的來意吧?”

倒還挺謹慎。

“聽說,你們有一筆大生意?”陳繡開口道,她見李群要開口為自己辯駁,便打算他的話,“你不必多說,這件事我已經知道了。今日來,就是來跟你們談生意的。”

見“任文正”的表情一瞬間變得有點難看,陳繡笑了笑,說:“我覺得很是奇怪,為何你去拜見了這麽多士族,卻偏偏沒有來我們竟陵陳氏?”

“不瞞女郎……”李群似乎是做了什麽打算,他的手伸向懷中,掏出了一封信,“之所以沒有去女郎的府上拜見,是因為這封匿名信。”

陳繡接過李群手中的信封,拆開細細看了一番,她的眉眼冷凝下來,眼中具是冷意,抓著信紙邊緣的手微微一緊,將那信紙都揉皺了。

陳氏阿秀,很好!

“你們……去了西陵?”陳繡問道。

李群搖搖頭說:“尚無。”

“那你們可知這寫信的人是誰?”陳繡冷笑,她將信紙甩在桌案上,“寫信之人,十有八九就是西陵陳氏的嫡女,陳氏阿秀!”

“陳氏阿秀?……難怪了。”李群的臉色有點難看。

陳繡又追問一番,這才知道,原來他的堂弟和謝氏小郎君,也就是謝重之相交甚好,曾經見過那陳氏阿秀一麵。他與謝重之無話不談,興許是陳氏阿秀在場的時候,聽到了他打算到江夏各處看看有沒有商機,便心料到他一定會去到竟陵,一定會去見陳繡。

所以提前寫了一封信,信中百般抹黑竟陵陳氏。

空穴來風,他的堂弟雖然疑惑,但是小心為上總是最好,這才無視了竟陵陳氏。

素珍在一旁,蹙著眉頭,說:“女郎,這西陵陳氏女郎為什麽要這麽做呢?”

“怕是為了宋玉的事情。”陳繡道。

她與她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的,她為什麽要這麽做?想她們的交集,不過是那宋玉罷了!但是陳繡又很快否決了這個想法,宋玉何德何能,讓陳秀這麽做?

不得不說,陳繡下意識的想法竟然準了。

但她轉念一想,莫非陳氏阿秀這麽做,是因為自己搶走了她和石成之間合作的機會?

陳繡打量“任文正”,她說道:“既然是誤會一場,不知閣下可願意與繡談談,這筆買賣?”

陳繡其實早就跟石成有所約定了,確實,她知道道鸞本來有和石成合作的打算。若不是半路殺出了她這隻攔路虎,他們現在已經順利地結為盟友了。

但是石成是一個很摳門也很精明的人,她和石成的合作,並沒有撈到多少好處。石成的讓步,很大程度是看在她和秦慎有婚約上。

如果不是能把這筆交易看成是跟石成交好的機會之一,陳繡斷斷不會花那麽大的力氣去做事。

她和道鸞有一樣的野心,將目光放在了南方。

而“任文正”的出現,讓她看到了另一種可能性。

這個年輕人,依照他所說,那個叫莆田的地方,將會變成一個曬鹽的小村,之後慢慢一步步富裕起來,在這個幾乎所有人都放棄了靠海為生的時候,他們如果能堅持下去,將會成為一股很大的力量。

更重要的原因是,國家將傾,什麽不準販私鹽,朝廷有能力管嗎?

亂世,才是發大財的時候。

雖然很心動,但陳繡是一個謹慎的人,她聽了李群所說之後,暗暗思索了半晌,這才笑道:“此時並非是繡一人能夠做主的,不知閣下可容繡回去與長輩商量?”

誰不知道這竟陵陳氏,主家的是嫡女陳繡啊!

李群也沒多想,一則是他確實不知道陳繡在陳氏的地位,二是他累死了,恐怕沒有過多的精力應付她,生怕露餡。

因此他很是豪氣的說道:“好,反正我會在這城中呆上一段時間,短期不會離開的。這麽大的事情,也是應該問問家中的長輩。我會在這客棧,等著女郎的答複的。”

真是讓他歪打正著,這讓陳繡覺得此人果真不知道這竟陵之事,確實是個外來人。

陳繡走後,李群就忍不住回到房中,一下子倒在榻上,呼呼大睡了。

離開的陳繡和素珍往陳府走去,路上素珍忍不住問道:“女郎,您難道不打算和石氏郎君合作了嗎?”

“我與他,倒也談不上合作。”陳繡淡淡說道。

確實,石成的態度棱模兩可,高傲的他絕對不會放下身段。他們之間的“合作”,不過是石成的口頭話。石成那家夥,就怕自己和秦慎的婚事吹了,所以說話七拐八拐,意思還不是“等你真的成了汝南王室的主母,再來談我們的一紙契約吧”。

“那——”

“這幾日,你就去查一查,這個‘任文正’的底細。”陳繡說道,“不必去查會稽任氏,會稽任氏太多了,時間不夠。隻需要去問那謝重之……還有,那莆田,看看是不是如那任文正所說,他們的確買下了莆田,也的確有了鹽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