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三章 莆田
李訓叫來的人，一個叫張合，一個叫李群，都是剛剛及冠的青年。
張合有點靦腆，他還是第一次翻別人家的圍牆呢！李群確實冷冰冰的，臉上帶著一股桀驁不馴，看上去就知道是不好馴服的野馬。道鸞打量了他們一陣子，很是滿意地點點頭。
李訓說秦臻那邊有些事情要他幫忙，道鸞也不好留他，就讓他走了。如今看來，這兩個小夥子確實不錯，比起隻有雙手雙腳的李訓，還能分開辦事呢。
“蕊兒。”道鸞叫來蕊兒，“這些天若是有人來的，就說我如今為父守喪，深居在院，恕不見客。阿母那裏我另有交代，你且好好照顧她，千萬不可讓她過度勞累了。”
蕊兒詫異道：“為何要如此啊，女郎？”
“我有事要離開西陵，不可讓旁的人知曉。”道鸞抿了抿唇，笑道，“知曉你是個辦事伶俐的，一定能夠做好。如果有什麽要緊的事情，就去這個地方，找先前見過的那少年阿七，他會助你。”
道鸞將施粥的地點，也就是阿七住的地方告訴了蕊兒。蕊兒反複記住了，這才退下。
張合和李群對視一眼，張合問道：“女郎，我們是要跟著你離開西陵嗎？”
事情大都吩咐下去了，道鸞屏退了一眾丫頭，對張合二人點點頭，說：“沒錯，你們現在回去收拾一下，莫要被察覺了。一個時辰之後後門等我。”
李群又問：“要去哪裏？”
“榕城。”
五日後。
他們日行兩百裏，花了五天的時間到了這裏，兩個年輕人似乎還沒有出過這麽遠的門，張合是個性子爽直的，一路上問來問去嘰嘰喳喳，道鸞還耐著性子跟他解釋。李群確實個性子冷的，但他眼中那種難以掩飾的新奇，透露了這個年輕人真正的性子。
這榕城乃是一處靠海的地界，此間人多數以捕魚為生，但是今年多數人都選擇了經商。所以漸漸地，他們搬離了海邊，成了這榕城。但還剩下不少的小村落，依舊在海邊。
等到了榕城，道鸞卻沒有在榕城停留，而是向榕城人打聽了靠海的方向之後，就一直順著官道往海邊去。
大概花了兩個時辰，他們到了一處叫莆田的地方。
這莆田是一個小漁村，隻有十餘戶人家，就住在這海邊，靠打魚為生。
這裏的人，吃穿用度都是自家解決的，雖然離榕城不算遠，但是很少去榕城。所以這裏說起來，算得上很是封閉。
道鸞他們隻到了村口，還沒邁進村子，就聽到有人在他們身後大喊：“站、站、站站住！”
一個中年男人正朝他們跑過來，他是個結巴，說話磕磕絆絆的，好不容易把“站住”兩個字給吐了出來，接下來的話又卡在喉嚨裏，讓人聽著難受：“你、你、你們是、是、是來幹、嘛、嘛、的？”
道鸞示意張合和李群不要說話，她先是向中年男人行了一禮，壓低了嗓音說道：“郎君好，我們是從會稽來的商人。不知郎君是否是此村中人？我們想和貴村做個買賣。”
她早就換上了男裝，因此在這中年男子眼中，就是個清秀的郎君罷了。
結巴聽得雲裏霧裏的，他沒有讀過書，聽了她這麽一段話，也就聽得懂“做買賣”這三個字罷了！
結巴打量著他們，眼中滿是警惕，他說：“買、買、買賣？我、我、我們不、不做！你、你們、走！”
道鸞對他的逐客令視而不見，臉上的笑容依稀，道：“敢問郎君，貴村村長可在？”
“村、村長？”結巴說，“你、你們、找、找、找村……”
“李結巴！”
一個聲音打斷了結巴的話，道鸞三人回頭，隻見一個留著胡須的中年男子朝他們走過來。三人對視一眼，看著男子的打扮，很顯然比結巴的日子過得好。難道，他就是村長？
“村、村……”結巴見了他就有點慌張，好像有點畏懼。
看來的確是這莆田的村長了。
這莆田的村長，名叫李朋。他如何是能當上村長的呢？還要從他的祖上說起。
以前這莆田連人都沒有，更別談什麽村了。而李朋的先祖呢，乃是“海外人”，也就是中原以外地方的居民。他們從那裏坐船，本來是要去一個叫“新洲”的地方，但是路上遇到了風暴，船翻了，李朋的先祖和寥寥數人被海浪衝到了這莆田來。就此，他們在這裏定居，李朋的先祖自然而然成了村長。
這之後，李朋一家就世代襲成這莆田村長之位。經過數代的繁衍生息，這莆田的人也多了起來，但是近百年以來，不少人去了榕城，甚至去了更遠的地方，所以到現在，莆田的人反而又少了，算起來人口也不過百。
但李朋其實很不屑這所謂的村長之位，一個小小的漁村罷了，既沒有油水，也沒有好處，他要待在這裏幹嘛？可是家裏頭老父親不讓他走，他又狠不下心拋棄家人，隻好想著等自己的大孩子及冠了，讓他留下，自己則帶著小的離開這裏，等在外頭的日子過得好了，再接一家人回去。
“你們是什麽人？”李朋同樣也很警惕，但等他看到道鸞三人的打扮，心裏又是羨慕又是嫉妒，臉上換上了一副諂媚的笑容，“哎呀，這是哪裏來的貴客？請問三位有什麽事情啊？”
見結巴要說話，李朋啐了他一口，說：“滾滾滾，你連說話都不利索，在這兒杵著幹嗎！”
結巴扁扁嘴，轉身跑了。跑遠之前還不斷地回頭看他們，眼裏都是委屈。
李結巴一走，李朋就像放開了似的，那臉上浮現諂媚好和討好。這李朋看來是個趨炎附勢的人，這麽一來倒是好對付。
道鸞笑道：“我們乃是來自會稽的商人，途經此地，看此地風水甚佳，因此……想要和貴村做一筆買賣。”
李朋立刻嗅到了錢的味道，他大喜若望，追問道：“什麽買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