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五章 謝氏二

道鸞應對這種場麵的能力極差,此時隻能走一步是一步,見招拆招了。

她老老實實說道:“秀此番來會稽,便是想要使家弟拜得貴謝氏三郎為師,心之切切,未能及時拜見諸位長輩,實在是秀的不足。望老夫人見諒。”

先表明自己的錯誤,順便提醒一下老夫人……自己很沒禮貌?

謝老夫人聽了卻露出滿意的笑容,說:“無礙,無礙,你愛弟心切,足見是個好姐姐,令弟的福氣。隻是既然來了,這會兒,怎麽不見令弟呢?”

說到陳昊,道鸞的嘴角不由得揚起一抹驕傲的笑容,說:“家弟有幸能通過謝氏三郎的考驗,如今已是謝氏三郎之徒,隨三郎意思,留在慶山上了。”

謝老夫人露出讚歎之色,說:“令弟真是個聰慧過人的孩子。”

說完,和身旁兩個老人交換了個眼神。

道鸞壓力很大,說道:“隻是走運罷了,談不上聰慧。”

“女郎過謙了。”謝老夫人仔細瞧著道鸞一身上下,“聽說女郎家在西陵,不知女郎祖上是何人,如今家中又有何人,可有婚配,若沒有婚配,可有心儀之人呀,打算在這裏呆多久啊?”

一連串的問題問的道鸞那是一個呆滯,她半張著嘴,不知道該說什麽:“呃……”

小輩們都偷笑起來,那些知道內情的都丟給謝重之一個幸災樂禍的眼神。

謝重之惡狠狠地瞪回去,越發覺得自己對不起道鸞了!

“嗯?”謝老夫人看著她。

道鸞揉了揉有點發疼的頭,努力地扯開一抹笑容,說:“秀家在西陵,祖上出自洛陽陳氏,如今家中有父母、阿兄、小弟。婚配尚無,謝老夫人可聽說過西陵有一女,人稱‘三不女’?”

“啊?”謝老夫人疑惑道。

道鸞保持微笑,使出平生的努力破壞自己的形象:“此女於西陵張氏求娶當天,揚言‘一非君子不嫁,二非豪傑不嫁,三非聖賢不嫁’,從此整個西陵都言此女眼高於頂,自以為是。不才,秀正是此女。”

道鸞以為自己說完之後謝老夫人立刻就會打消撮合她和謝重之的念頭,沒想到這老人家聽完撫掌道:“好!這等氣性實在難得!你們看看,要是你們這一代有女郎這樣的氣性,我們謝氏還用得著擔心式微?用得著擔心後繼無人?”

……謝老夫人你不按話本演啊!

道鸞真是被震驚到了,整個西陵的士族都對她嗤之以鼻,到了謝氏這裏,反倒成了楷模,成了榜樣?

“不、不是……”道鸞都嚇結巴了,眼巴巴地看向謝重之求拯救,但謝重之愛莫能助,因為他隻要想要開口,他的父母就好像腦袋後麵長了眼睛,轉過頭來惡狠狠地盯著他啊!那眼神裏的威脅意味都快溢出來了,明晃晃地寫著:你要是敢跟老祖宗逆著來,小心你的命!

“既然如此,女郎就是沒有婚配了?”謝老夫人溫和地說道,“既然如此,你看我們家混兒怎麽樣?”

道鸞眨了眨眼睛,啥?混兒?

隻聽見一聲輕輕的咳嗽,謝老夫人側過臉嗔怒地瞪了一眼咳嗽的人,又對道鸞笑眯眯地說:“就是我們家重之啊,你瞧怎麽樣?”

齊刷刷的,所有人的眼睛都看著她,在等她的回答。

道鸞咽了一口口水,她深吸一口氣,說:“謝氏小郎君很好,但是秀已心有所屬,怕是今生與郎君無緣了。”

好像聽到了一聲聲唏噓,道鸞見謝老夫人臉上的笑意頓時沉了一沉,頓時冷汗冒了出來。

但是這慢慢沉下去的笑意不是對著道鸞的,而是對著謝重之的。同時還有那些長輩們深沉的眼神,跟刺一樣紮得謝重之體無完膚。

這一家子個個都在為他的終身大事操心,這小子倒好,三天兩頭往外跑!好不容易遇到一個老祖宗看得上眼的,人女郎對他壓根沒有意思!怒怒怒!

謝重之委屈啊,他本來就把人女郎當師傅、當姐姐看,況且他都還沒有及冠,他們急什麽啊,急什麽啊?!難道他們覺得他會跟謝運一樣一大把年紀了還是單身嗎?!

但是他慫,不敢跟一大家子人作對,更不敢跟老夫人作對。

良久,就在謝重之緊張地快要開口的時候,謝老夫人的臉上又露出了雨後初霽的神色,她朝道鸞勾了勾手,說:“孩子,你過來。”

道鸞也很緊張,她可不覺得自己能夠鬥得過讓謝氏如日中天的謝老夫人。但老人家的態度和善,讓她不由得鬆了口氣。

道鸞走到謝老夫人跟前,謝老夫人神秘兮兮的跟她說:“我們家這個混兒,是老身最擔心的,雖說你們不能成一對璧人,但他將你當做家人看待,希望你也能好好的回報他才是。”

不說別的,但說這些陳昊拜師,謝重之幫了她多大的忙?

道鸞笑著頜首說:“您不必多說,我早就將他當成自個兒的弟弟,他若是有用得著我的地方,我自然萬死不辭。”

謝老夫人的眼中流露出惋惜,說:“哎喲,這性子,老身可真是喜歡。不能當我們謝氏的媳婦,真是太可惜了。傻混兒喲!”

謝重之收到老祖宗一枚嫌棄的眼神,一頭霧水。但看她倆之間氣氛友好,就知道謝老夫人沒有為難道鸞,當下安了大半的心。

道鸞除了微笑隻能微笑了。

第二日,發生了一件極巧的事情,巧到一大早謝重之來見道鸞,第一件提起的就是這事兒。

“真是巧了!”

謝重之說著,走進了道鸞的院子。

宋玉正紮著馬步,雙目閉著,聽到謝重之的聲音也不開腔。一旁的李訓很是讚賞的點了點頭,這小子,雖然是野路子出身,但是穩打穩紮,如今他指點他,也不過是在旁點撥,無須手把手,倒省了很多功夫。

道鸞懶懶地曬著太陽,這會稽近海,比西陵濕潤多了,再加上溫暖和煦的日光,弄得她有點懶洋洋的。

“怎麽了?”她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