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九章 下雉四

“走?想的可美!讓你們來,是讓你們伺候夫人的!滾去那屋,乖乖幹活去!”陳氏轉頭對那趙婆子。王婆子嗬斥道,“你們可瞧見了她的下場,如果不想跟她一樣的話,就好好幹活!懂嗎?”

這三個人其實都是紙糊的老虎,嚇不倒人,一旦不同心,便不足為懼。趙婆子和王婆子都被陳氏所震懾,當下也不敢再撒潑。那李婆子苦著一張臉收拾自己的東西,也不敢發一言。

見三個婆子服服帖帖辦事的樣子,陳氏很是滿意。她見陳曦悅雖然有孕在身,卻瘦弱如柳,心裏將這下雉江氏罵了個遍。陳氏特地去買了兩隻雞給陳曦悅燉湯喝,又為她布置了火爐和厚厚的棉被。陳曦悅在陳氏的照顧之下身子日漸好轉,臉色也好了許多。

但好日子不長,這天,一個叫江滿缽的惡仆找上門來了。

陳氏正在院子裏監督著婆子們幹活,突然聽到有人在敲門。此人敲門的力氣非常大,好像要將那破舊的門板給敲碎了似的。

陳氏邊走過去開門邊嘟囔道:“什麽人啊這是。”

見那三個婆子聽了聲響都目光炯炯地看過來,陳氏嗬斥道:“看什麽看,還不幹活去!”

婆子們都收回了目光,眼中帶著對陳氏的恨意。陳氏冷哼一聲,量這些惡仆也翻不起什麽風浪。她打開門,卻見到外麵站著一個酒鬼,是一個矮小、滿臉麻子,有著一個酒糟鼻的男子,他手裏頭攥著一個酒壺,倚在瓦牆邊,也沒看清楚陳氏是誰,就大聲喊說:“還不快給爺上洗腳水!”

下一刻,一盆冷水潑到了他的頭上,那男子在這大冷天裏被冷水潑了一臉,頓時就醒了,整個人發著懵。定睛一看,這男人是誰?不,不對,這是一個生的很魁梧的女人。他可沒見過這個女人啊!男子湊近前去看,說:“你是誰?”

“你又是誰?”陳氏往後退了一步,順手將門拉開了。

那男子沒有倚住的東西,一下子就摔倒了地上。他哎喲了一聲,嘴裏頭罵罵咧咧說開了:“賤婦!居然敢這麽對你大爺!”

“這不是江滿缽嘛!”李婆子驚喜地說,“江滿缽來了,我們有救了!”

說得好像是被山匪劫持了一半,陳氏打量著這個江滿缽,聽那李婆子的話,這江滿缽和他們定是一丘之貉。姓江,是江氏的人?陳氏冷笑,江氏,沒一個好東西!

江滿缽打了個酒嗝,從地上爬起來,指著陳氏的鼻子罵道:“你知道爺是誰嗎,賤奴!得罪了爺,小心你的命!”

陳氏打量他,哼道:“我還就真不知道你是誰了!難道是村口撒尿的那條狗?”

江滿缽怒了,氣得上躥下跳,說:“賤婦!你江大爺是江氏的人,下雉江氏你懂嗎?你知道嗎?猜想你也不知道,像你這樣的下人怎麽會知道下雉江氏!”

江滿缽還沒酒醒呢,此刻還沒有意識到陳氏既然人在這裏,那定然身份不一般。

三個婆子眼巴巴地看著江滿缽,王婆子喊道:“江滿缽,快,快把這個女人趕出去!”

江滿缽看她們三個平日裏也好吃懶做的,此時正捋起袖子在幹活,不由得傻眼了,說:“你們仨怎麽今天這麽勤快了?”

“什麽勤快!是這個惡婦逼我們的!江滿缽,快回去告訴老爺夫人,讓他們為我們做主!”李婆子自己不敢去告狀,就攛掇著江滿缽擔下這份風險。

“你倒可以去試試!”陳氏氣定神閑,拿起一旁的木棍,在手裏頭輕輕拍著,語氣平淡而暗藏殺機,威脅道。

江滿缽一下子就嚇醒了!他結結巴巴地說:“你、你想幹什麽?我可是江有財的兒子!你要是敢動我,我們江氏肯定饒不了你!”

“我不動你!你倒是可以滾,滾去江氏告狀!”陳氏說,“到時候看看,是我們陳氏厲害,還是你們江氏厲害;是我們陳氏先把你弄死,還是你們江氏能把你保住!你不是說你是那什麽江有財的兒子麽?那想必江氏很看重你了?”

江有財,江滿缽,一聽就是父子倆,一聽就知道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江滿缽頓時有點心虛,他在這莊子上作威作福,江氏那些老爺夫人都不知道的。如果真的報上去的話,自己能討到什麽好處?要是讓老爺夫人知道了,自己和父親都吃不了兜著走!他又不是傻子,為了這三個婆子撞到死路上去?瘋了吧他!

江滿缽往後退,說話十分沒有底氣,道:“你、你等著,我這就去,這就去找人來!”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跑了。

“就是個慫包,你們還指望他?”陳氏將木棍扔到地上,對那三個婆子搖了搖頭,“還不快幹活?”

婆子們沒想到平日裏,自己百般討好的江滿缽居然是這樣的人。她們臉上都露出死灰般的神色,又忙碌起來。

陳氏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於是去問那陳曦悅說:“夫人,那個江滿缽是什麽人?”

陳曦悅聽見這名字便身子一抖,她忍住害怕,娓娓道來。

這江滿缽,乃是江氏一個與江氏有遠親血脈的尋常下仆之子。那下仆平日裏就喜歡撈點小私小利,江滿缽從小跟著父親,不但染上了酗酒好賭的毛病,還好吃懶做,平日裏總想著一些歪主意。他央求父親給他一份閑散舒服的差事,那下仆便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將這江滿缽弄到了下雉莊子上來。

一開始,江滿缽的日子過的那是舒舒服服,順風順水。他原本是叫江八斤,後來想要自己轉運,就改名叫江滿缽,滿缽滿缽,賺的盆滿缽滿,多好的名字啊!說來也是怪,這江八斤改了名字之後,果然賭運亨通,贏了許多銀錢,可惜他這人,拿著這錢不幹正事,反倒揮霍到了花樓去。

因此,江滿缽常常是贏了錢,就去花樓過夜,在那裏喝上幾天,睡上幾天,再回到莊子上來。這幾天正好逢他不在,因此陳氏也不知道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