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七章 下雉二
陳氏這才滿意地將家仆放下，家仆被放下之後，立刻連跑帶滾地撿起那根瘦弱的掃帚，擋在身前，警惕地看著陳氏。
陳氏理也不理她，推開半掩的柴門走到莊子裏。
她進去之後，隻見院子裏靜靜的，半個人都沒有。陳氏皺了皺眉頭，怎麽這麽安靜？她拿不準哪一間是陳曦悅的廂房，於是回頭惡狠狠地問那靠在門後偷看的家仆道：“夫人在哪間廂房？！”
家仆顫顫巍巍地指著最左邊的那間，咽了口口水。
陳氏循著他指的方向看去，眉頭皺地更加深了。不為別的，就因為這間廂房是所有廂房裏最破爛的。明明其他廂房都還不錯，為什麽夫人住在這間？她住在這裏，那其他廂房是給誰住的？
陳氏走到那間廂房前，還沒有敲門，就聽到了咳嗽聲。她心下一驚，立刻推開這扇破爛的門走進去，隻見一個女子倒在床上，隻有一床薄薄的棉被，遮蓋著她的身體。陳氏當下心裏頭湧上來怒意，握緊了拳頭，喊了一聲：“夫人！”
陳曦悅正咳嗽著，突見一個婆子闖進來。她從到這莊子上以來，還沒有見過這婆子，她是誰？陳曦悅見她喊自己夫人，不由得露出疑惑之色說：“你是……”
“夫人，我是女郎派來的。”陳氏將包袱放在一旁，走上前，“就是您的侄女，陳氏阿秀！”
“阿秀？”陳曦悅一聽便熱淚盈眶，她立刻拉住陳氏，“那孩子怎麽樣了？我已經許久不曾見過她了，她還好嗎？”
“夫人，您還是擔心擔心您自己吧。”陳氏不由的感慨道。陳曦悅現在自身難保，還在掛念著道鸞。
話音剛落，陳曦悅就重重地咳嗽起來。陳氏立刻扶住她，環顧四周，不由的問道：“夫人，天氣這麽冷，您怎麽不弄個火爐呢？實在不成，好歹弄個手爐啊！”
陳曦悅抓緊了棉被的一角，臉上露出黯然的神色，說：“我……我沒有火爐，也沒有手爐……”
“那些奴才呢？他們怎麽不給你準備？還有，夫人你的衣服怎麽這麽單薄，棉被也隻有一床而已。夫人，您到底在這裏過的是什麽樣的日子啊！”陳氏震驚道，她驀地想到，這位夫人還有孕在身，這樣的環境，她是怎麽撐下來的？
“無礙……嘔……”陳曦悅說道，但她說完開始嘔吐起啦。陳氏立刻拿起地上一個破舊的木桶放到她嘴邊，陳曦悅抱著木桶幹嘔起來。可惜她沒怎麽吃東西，也隻能嘔出酸水。
陳氏心想，現在最要緊的就是給夫人置辦一些需要的東西。她正想著待會兒去買，卻聽見外頭吵吵嚷嚷的。陳曦悅一聽，就抓住了她的衣袖，臉上露出驚懼的神色道：“那些婆子，她們……”
“夫人莫怕。”陳氏說道，她讓陳曦悅好好躺下休息。自己則走出了門外。
一走到門外，就看到幾個婆子聚在院子裏。她們身上穿著厚厚的棉襖，裹得嚴嚴實實的。陳氏見了就來氣，這群奴才，讓自己的主子挨餓受凍，自己又穿好吃好算怎麽回事？難道江氏給他們的月俸，就是讓她們來這莊子上過好日子的嗎？！
婆子們見陳氏走出來，便陰陽怪氣地說：“喲，這是誰啊？”
陳氏冷笑一聲，看了看四周，正好有一個大石塊就放在這牆角邊上。她走過去，輕輕鬆鬆地抬起來，扔到了那群尖叫的婆子麵前，說：“是你姑奶奶！”
“你！”王婆子膽子稍大，雖然剛才被嚇退了兩步，但還是壯著膽子上前，“你是誰？膽子這麽大，敢到我們江氏的莊子上撒野？！”
“撒野？我看撒野的是你們這群奴才！不好好做好分內的事情，照顧夫人，反倒讓夫人挨餓受凍，江氏真是養了一群好奴才啊！”陳氏罵道。
“你憑什麽在這裏對我們指手畫腳？！”李婆子不樂意了，從旁邊找到一根木棍，佯做凶惡道，“快點滾出去，否則你這雙腿就會廢了！”
陳氏絲毫不畏懼，反而走上前。那婆子們見她身形高大，本就害怕著。見她走近，更都是不由自主地退後。但陳氏的腳步大，一下子就走到那方才狐假虎威的李婆子麵前，伸手奪過了她的木棍，在眾目睽睽之下抬起左腳——
隻聽見了哢吧一聲，那木棍居然被陳氏掰斷了！她將斷成兩截的木棍扔掉，拍了拍手上的塵埃，目光凶惡似狼，說：“聽著，你們這群毒婦，我是西陵陳氏女郎派來照顧夫人的婆子。我管你們往日怎麽對待夫人，如今我來了，就不會讓夫人再受你們一點欺負！你們要是敢找我的麻煩，我就先讓你們斷成兩截！”
她說話的同時指了指那被分屍的木棍，頓時婆子們都如篩子般抖了抖，聚在一起好像是受驚的小獸。那在門邊不敢靠近的家仆扯著嗓子嚷嚷道：“別聽她的！我們找老爺評理去！”
“你們去！”陳氏說道，“倒是看看，是你們下雉江氏的勢力大，還是我們西陵陳氏的勢力大！別怪我沒有警告你們，我要是知道你們誰去告訴江氏，我就把你們的嘴都撕爛！我倒是要看看，你們究竟是珍惜自己的嘴，還是一時的痛快！”
陳氏本就是鄉野農婦，又生的魁梧，從來都不曾吃過虧，她不懂道鸞那些識字的人那一套，她隻懂得用拳頭威脅。但不得不說，和這群刁民毒婦講道理是行不通的，隻有威脅才能行事。
婆子們果然被震懾住了，她們互相對視，都從對方的眼睛裏讀出了恐懼。這個凶惡的婆子說起話來不似作假，她們恐怕還沒走出這個門，就被她鎖起來了。而且西陵陳氏那是什麽樣的士族？他們下雉江氏能夠和他們陳氏硬拚嗎？
陳氏打量著這三個婆子，指著其中一個穿著最好的說道：“你，從你的廂房裏搬出來，東西都留在裏頭，不準動！”
那婆子正是剛才故作凶惡卻失敗了的李婆子，她聽到陳氏的話，立刻瞪大了眼，說：“憑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