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天罡?”孟浩然驚得胡子都拽下了一把。

劉昊本以為自己已經很高估了袁天罡的影響力,誰知看了眾人的反應才知道自己的猜測遠遠不足。

在座的一個二個那狂熱的眼神、失控的動作讓劉昊覺得他的猜想是錯的多麽離譜。

孟浩然緊緊抓著劉昊的衣服,連聲音都顫抖著:“誌才小哥兒此話當真?袁師自武皇封為國師之後,就聲稱閉關不問紅塵之事,陛下登基之時曾多次派人尋找而無音訊,甚至他的幾位徒弟也沒有消息。你當如何證實?”

王灣杜甫幾個站的離劉昊近的人也是緊緊抓住他的衣服,好像生怕劉昊飛走一般。

現在劉昊終於明白了狂信徒的可怕,被幾個人抓著連擦汗都擦不了。

喘了一口氣,劉昊繼續說道:“那日我昏迷之後,懵懵懂懂的像是走在一片荒原之上,周圍都是霧蒙蒙的看不清楚。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就看見一個老道士朝我走來,也看不清他的麵容,反正感覺挺老的。他告訴我說他俗姓袁,用**力讓自己的靈魂去了後世,此舉違了天意,頃刻間就會魂飛魄散。但是他為了大唐朝能夠繼續興盛,百姓少受戰火之災,才強撐一口氣不使靈魂消散。他斷斷續續的給我說了很多在後世的見聞,不過當時我自己也是渾渾噩噩的,有的也想不起來了。也不知道說了多久,一道閃電從空中劈了下來,然後我就醒了。不過醒了之後,我本身很多事情都想不起來,甚至連劉三他們也不認得了。”

劉昊按照後世看修真小說裏的情節,盡量的編造了這段話。雖然漏洞百出,但是在這封建製度的大唐,神怪論還是相當有市場的。所以眾人除了感覺驚奇之外,並沒人說劉昊胡扯。

王灣灌下一杯茶水,重重的歎息了一聲:“某一想到袁師為了大唐能夠長興不衰而舍身忘命之舉就深感羞愧,此心係天下、心係百姓之舉,我等官宦之人能有幾人做到?如今官場浮華,人人都在投機鑽營,有誰還心係百姓?袁師一介方外之人,卻勝過無數飽讀聖人書的官宦。”說到此處,王灣已經泣不成聲。

想想也是,當年王灣也是進士及第,卻始終沒有在官場有一席之地,直到編校書籍十餘年,才被賞了個從八品的小官,完全發揮不了自己的才能。憤懣之下,傷心流淚倒也正常。

他這一哭不要緊,孟浩然也跟著哭了起來:“孟某十二年來求仕,幾乎拜訪了所有的官宦人家,也曾有幸遇到皇上,但是所有人都將某作為吟詩作對的解悶人。某多年所學,始終難有施展之機······”

剛才一群人衣衫不整的像是基友大會,現在仿佛又到了靈堂一般,個個都淚流滿麵,抽泣之餘還展開批評和自我批評,如果不是大家都在哭,劉昊真覺得這是真後世領導在開會的。

看這群人沒完沒了的,劉昊趕緊打斷他們:“諸位莫要覺得隻有做官才是報國,正所謂‘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報國的門路也有很多。比如經商,賺了錢可以出資贍養孤寡;比如教師,可以為大唐培養有用的人才;比如參軍,可以上陣殺敵為國平亂;比如醫師,亦可救死扶傷······假如報國隻是做官,那將來整個大唐得有多少官員?百姓得交多少賦稅才能養得起如此龐大的官僚機構?另外就是不要為了我師而傷心。我師曾言,百年以內,或許可以轉世為人。”

劉昊的話成功的將眾人的眼淚給收了回去,聽到後麵的時候,滿臉不相信的問他:“袁師不是魂飛魄散了麽?如何轉世為人?誌才莫要欺我等!”

看到眾人又有狂熱的勢頭,劉昊趕緊說道:“我師是為天下蒼生而犯天道,此為義舉,或許會有轉機。我師曾言如果轉世,將會在百年之內轉世為一個呂姓男子,位置大概就在晉陽周邊。不過我師曾交代不讓我尋他,因為轉世之後,前世記憶皆以散去,或許借此能在求道之路上更進一步。”

真怕這群人到時候跑過去挨家挨戶查姓呂的人家找轉世道人。至於那位姓呂的,當然是道家人氣最高的道士——八仙之一的呂洞賓。

呂道長,對不住了,不拿你頂缸此事沒法完結。劉昊在心裏默默祈禱幾句,算是給自己個安慰。

又說了一陣,劉昊拉住孟浩然的手說道:“先生且先去遊曆,家師曾言:‘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三五年後,學院或可有眉目,到時祭酒之職,還請先生莫要推辭。”

孟浩然聽了臉上一喜:“祭酒之職某不敢貪求,能在學院中得一個教習之位某就心滿意足了。”

劉昊轉身又對其他人說道:“至於家師之事,不求諸位守口如瓶,但是還請莫要多說。某現在一介商賈,萬一傳出去,說不得就性命不保了。”

一群人聽了都拍著胸脯保證起來。

幾天後,洛陽城中突然傳出天師袁天罡夢中傳道之事,但是具體卻說不清,除了劉昊的名字之外,並沒多少信息,但是這更吸引了眾人的好奇心。劉昊住的坊外整天有人守著,甚至連幾個平時跟劉昊嘻嘻哈哈的坊兵都用眼神怪怪的看著他。

這些劉昊倒不怕,他怕的是道門眾人得到這個消息是什麽反應,幾位名義上的師兄會不會來找他理論?

帶著靈兒坐著馬車,慢悠悠的向城外出發。

今天是孟浩然離別的日子,眾人已經約好在十裏亭相送。

對於劉昊是袁天罡夢中傳道的徒弟這件事,靈兒倒是沒受什麽影響,整天還是嘻嘻哈哈的沒個正行,現在正掀著車窗上的簾子看著外麵大呼小叫。

對這個滿腦子稀奇古怪想法的丫頭劉昊總是感覺很溫馨,雖然調皮搗亂不像個侍女,但是對劉昊的要求從沒拒絕。最近晚上靈兒總是臉紅紅的用嘴幫劉昊消除**,讓劉昊舒爽之餘,也生出和她一輩子在一起的願望。

靈兒沒有碧瑤的心機,也沒有丁香的那種讓人看不透的心思。但是她把自己的一切心思都撲在了劉昊身上,或許她就是劉昊“眾裏尋他千百度”的女孩兒。

劉昊心裏胡思亂想著,馬車慢慢走到了十裏亭。

劉昊下了馬車一看,杜甫幾人顯然是早早就到了,個個都被還顯寒冷的春風吹的鼻涕長流,籠著手像是一群要飯的一般站在剛吐綠的草地上,兩眼直勾勾的看著洛陽方向的道路。

劉昊走過去和他們打招呼,這群人幾乎都是上次聚會的年輕人,彼此倒也熟悉,除了羨慕劉昊身後抱著古箏的靈兒而開了幾句無傷大雅的玩笑之外,別的倒沒什麽。

孟浩然的馬車終於到了,眾人紛紛行禮,將孟浩然迎進了十裏亭中,裏麵一直溫著酒菜。孟浩然已經放下了心理包袱,看上去再無惆悵之色,抬手投足盡顯文雅。

劉昊暗暗點頭,這才是我心中的文人風範!

日已西斜,孟浩然也該上路,要不今晚就得留宿十裏亭了。

劉昊吩咐靈兒擺好古箏。眾人一看就知道劉昊的想法,都安靜了下來。

劉昊習慣性的調音,然後就唱起了後世小學就會的《送別》: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人生難得是歡聚,唯有別離多。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問君此去幾時還,來時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杯濁酒盡餘歡,今宵別夢寒。

一曲終了,孟浩然哈哈一笑:“誌才倒是會讓人惆悵,此曲必是誌才新作,孟某此去,就算隻有此曲,亦是滿足。諸位且回,他日孟某定當再回洛陽城,屆時再與眾人一醉方休!”說完,很瀟灑的鑽進了馬車,幾個要隨行的書生也是紛紛上馬,作揖告別。

劉昊看著馬車的影子,心道這位大唐最富盛名的田園詩人,不知放下求仕的心理包袱後,會有怎樣的精彩。

日子又回到了從前,偶爾去天上人間看看。在家給幾個小丫頭和杜甫他們講西遊記。西遊記的大綱不變,倒是情節由於劉昊對佛教的反感,將書中本是裝作妖魔鬼怪和奸詐小人道士全部改成了和尚。

後世網絡上佛教繁多的負麵新聞讓當時的劉昊對這個宗教就沒有任何好感,來到大唐平時聽靈兒和劉三他們說的那些和尚的種種惡行更是讓劉昊深惡痛絕。在這種前提下,劉昊版《西遊記》的內容就可想而知了。

二月底了,夜裏還有點冷。劉昊的房門吱呀一聲開了,冷風灌進來讓本來酣睡的劉昊一下就醒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劉昊嘟囔幾句讓靈兒去關門,見身邊沒動靜才想起靈兒今晚在天上人間和碧瑤住。

劉昊裹著皮裘起身要關門,突然看到榻上坐了個老道士,那老道士見劉昊看向他,才慢悠悠的說道:

“貧道紫陽真人,特來看看師兄夢中傳道之言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