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鳴聽到喊他就跳下馬來,大踏步向劉昊走去。

昨晚劉昊收拾他的時候天黑,加上時間緊迫,根本沒來得及看鄭鳴的相貌。鄭鳴三十來歲,身材高大,卻給人一種很靈巧的感覺,就像是後世的男模一般。細密的短須給他增加了不少男子氣息,加上一身鎧甲,劉昊看了不由得在心裏讚歎一聲,這要擱後世絕對是男神級別的人物。

當鄭家人認出鄭鳴之後,大罵聲不絕於耳。鄭鳴目不斜視的走到劉昊身邊,對於鄭家人的謾罵毫不放在心裏。昨晚他經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之後又和一群兵痞廝混在一起,內心深處對從前的自己更加不恥。堂堂男子漢,理應上陣殺敵,建功立業,怎能卑顏屈膝的給人當狗使喚?

鄭鳴拱手向李傑說道:“稟報上官,某正是鄭家人鄭鳴。昨晚某奉鄭家二爺之命前去城外劉都尉的作坊中作亂,後被劉都尉生擒。劉都尉不計前嫌,將某征辟為騎兵軍官。今日特來指證鄭家人。”

那群鄭家人這時候更家瘋狂起來,好幾個年輕的鄭家後生湊到鄭鳴麵前,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大罵:“狗雜種!居然做出這等吃裏爬外之事,鄭家千年世家的臉麵被你丟盡了!雜種就是雜種,你根本就不配做我鄭家之人!”

這幾人越罵越來勁,用詞也越來越難聽。

鄭鳴忍無可忍之下,揮手一巴掌將罵的最歡那人拍翻在地上,然後飛起一腳,正中另一個人的胸口,然後這人就像被火車撞了一般飛出去好遠。接著鄭鳴又抓住旁邊一個已經嚇傻了的鄭家人的頭發,用了一個標準的膝撞,將這人撞得滿臉是血。

打完之後,鄭鳴才一字一頓的說道:“誰若是再喊某雜種,老子立馬殺了他!說某給鄭家丟臉了,那鄭家可曾給我什麽?我娘病重時候,你們鄭家誰給過一文藥錢?那時候怎麽沒人說老子是鄭家人?現在你們有什麽資格指責我?千年世家?怕是也隻有千年時間了,不出三年,大唐再無鄭家!”

鄭家人氣勢陡然一降,李傑立馬就抓住機會問鄭家人:“鄭鳴可是你們鄭家之人?”

那位主事惱怒異常,卻無可奈何的說道:“是我鄭家人,不過已經被逐出了鄭家。”

李傑撫著胡須笑了起來:“既然他是你鄭家人,那他說的可是屬實?”

這主事義正言辭的說道:“一派胡言,我鄭家怎會看上那個小作坊?倒是這鄭鳴吃裏爬外,勾結外人汙蔑自家人,還請大人明斷!”

李傑笑得像個老狐狸:“方才你不是說已經將鄭鳴逐出鄭家了麽?怎麽還是自家人?”

這人一時語塞,他明白劉昊和李傑現在就是在演戲,但是卻無可奈何。

李傑這時候又問道:“劉都尉說你鄭家與彌勒教有牽連,可有這事?”

這位主事不屑的瞥了劉昊一眼:“我千年世家怎會與那些人有牽連?真是笑話!倒是這位劉都尉,據說他的夫人正是彌勒教的聖女。大人何不去查劉都尉?”

劉昊對李傑拱了拱手:“大人應該知道,我夫人丁香日前被彌勒教擄去,現在生死不明。我與彌勒教有不共戴天之仇,怎會是彌勒教之人?這位鄭家主事倒打一耙的功夫果真到家,今日我就讓你嚐嚐不見棺材不掉淚的滋味。”

劉昊正說著,兩匹快馬飛奔而至,正是杜甫和顏真卿。

兩人跳下馬來不及喘氣,就從懷中掏出一疊疊的賬本交給劉昊:“誌才,鄭家曆年給彌勒教的供錢,全在這裏。”

杜甫和顏真卿是昨晚劉昊讓兩人去彌勒教寶藏中尋找賬本的。前世劉昊看的影視劇中,古代人無論造反還是作亂,都會寫上一張紙代表自己入夥,因而很多叛變都是根據這張寫滿誓言的紙張被上位者順藤摸瓜給收拾了個幹淨,最典型的例子就是三國時候的衣帶詔。

兩人從如山的箱子中找這些賬本顯然是費了很大的功夫。兩人雙眼布滿血絲,一看就知道一夜未眠。劉昊感激的看了兩人一眼,然後轉身很隱秘的對李傑做了個放心的手勢。

劉昊舉著賬本對李傑高聲說道:“諸位,這就是鄭家近幾年向彌勒教上供的錢財,上麵有鄭家人親自手書的字跡。還請大人明斷!”

劉昊說完就快步走向李傑,將賬本交到了他手中。

李傑王灣等人立馬湊到一邊仔細的看了起來。劉昊扭臉看到鄭家有好幾人臉色明顯變得蒼白起來。

李傑越看臉色越差,其他幾人也是顫顫巍巍的,翻賬本的手都是哆嗦的。

李傑伸手招來一個衙役,吩咐幾句後那衙役就騎馬而去。

鄭家人覺得氣氛越來越壓抑,但是現在李傑一句話不說,也不清楚李傑掌握了多少證據。

不一會兒功夫,衙門門口呼呼啦啦跑來幾隊坊兵,將鄭家人全都圍住了。

鄭家這些人這會兒開始慌了,不過李傑依然緊皺眉頭,像是遇到了重大難題。

劉昊這會兒卻放鬆下來,拉著鄭鳴蹲在一旁跟杜甫顏真卿聊天打屁。顏真卿對鄭鳴的這個鄭家人很是好奇,扯著他問東問西的。鄭鳴也是個爽快之人,否則他也不會很快從昨晚的折騰中恢複過來。多年後,已是大理寺一把手的鄭鳴還專門撰文回憶當晚被劉昊刑訊逼供的過程,感歎劉昊對他的成長做出的幫助。

李傑思索許久,才下決心一般的歎了口氣,大聲說道:“將名單中出現的鄭家人全都抓起來嚴加看守,任何人不得探望。此事幹係重大,本官要馬上上書陛下,請陛下定奪。”

李傑說完,抱著賬本就進了衙門,一副急衝衝的樣子。

鄭家人聽到李傑的決定,當場暈倒好幾個。幾個上了年紀的人像是老人癡呆一般怔怔的愣在原地,嘴裏喃喃的說道:“鄭家完了,鄭家完了······”

劉昊看著鄭家人的樣子,笑了笑對那群騎兵吩咐道:“來一隊人,將這些屍體運到城外深埋,其他的,在這等候,待會兒隨我去抄家!”

劉昊說完,三步並作兩步的就向衙門裏麵跑去。

衙門裏邊,李傑哪裏在寫奏折,而是在一位老人旁邊,止不住的笑著。

劉昊進來的時候,才看到李傑旁邊的老人正是張嘉貞。

張嘉貞見到劉昊,笑嗬嗬的說道:“年輕有為,前途不可限量。隻是這賬本到底是真是假?”

劉昊笑了起來,這賬本是真的,不過裏麵很多字跡都是顏真卿添上去的。劉昊對張嘉貞和李傑拱拱手說道:“假亦真來真亦假,世上之事,真真假假誰又能說得清?對世家大族而言,這是假的,但是對於我大唐百姓來說,這是真的。”

張嘉貞激動的拍了一下桌子:“說得好!上次見到誌才給蕭家小子寫的扇麵,上書‘難得糊塗’四個大字,老夫當時就感慨良多。簡簡單單四個字,卻道盡了人生一世的學問。書本上的學問可以學來,但是做人的學問一輩子也學不盡。小子,老夫雖然等不到我大唐政通人和的一天,但是老夫相信你會做的更好!”

劉昊湊到張嘉貞麵前說道:“張公說的什麽話,小子略懂相術,張公能活到九十九歲,身體硬朗的很。”

張嘉貞慈愛的看著劉昊:“你小子,就會油嘴滑舌。老夫現在雙眼越來越看不真切,怕是不久就成了瞎子,到時活著受罪,還不如死了幹脆。”

看不清?劉昊思索著張嘉貞的話,好一會兒才說道:“下午我就讓人做些藥酒,張公喝了試試。還有那太極拳一定要堅持練習。小子對醫術不甚精通,等師叔回來,再請師叔幫忙醫治。小子真希望張公長命百歲,這樣小子在犯渾的時候,總還有人敲打一番,讓小子迷途知返。”

張嘉貞笑了笑指著李傑說道:“老夫準備上書陛下讓李河南進中樞,到時候敲打你之人還會有。李河南鐵麵無私,你若犯事,拉關係也沒用。”

劉昊嘿嘿一笑,對著李傑拱了拱手:“早上已經被李大人給吼了一通。李大人,現在我的人馬都在外麵,準備去抄家。”

李傑撫著胡須笑眯眯的問道:“不知誌才去哪一家?”

劉昊笑得像個小狐狸:“大人讓去哪家,小子就拿哪家開刀。”

不一會兒,劉昊從衙門出來,手中抓著幾張紙,相當於後世的逮捕證,但是代表的權力卻比逮捕證大得多。

劉昊大聲的對那群騎兵命令道:“諸位,經過多方查證,洛陽城中黃家、孫家、張家、趙家四個家族,參與了昨晚襲擊書坊的行動,而且這四個家族平日飛揚跋扈,仗勢淩人,強買強賣時有發生。現在命令你等將這四家人全都抓捕回來,這四家的家產全部充公。”

頓了一下劉昊又說道:“本來抄家這事兒不歸我們管,但是現在衙門人手不夠,怕對方家族會有抵抗,所以河南尹李傑大人特地請我們兄弟出手。諸位切記,我們是秉公辦事,一定要公平公正,別忘了我們的口號是什麽?”

一眾騎兵聽了先是哄堂大笑,然後扯著嗓子齊聲喊道:“以德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