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七八輛越野帶著張狂和跋扈停在張家寨村口的時候,中間一輛車上的趙老爺子皺了皺眉頭,看著那五輛掛著“沈y”牌子的越野車,略微有點出神,畢竟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看到這麽幾輛車還是比較驚訝的,不過他還以為是蔣青帝帶來的,也不以為意。||書友群2577-9060或2400-612

趙家老爺子轉頭望向身邊的中年人,中年人不是別人,正是東北納蘭王爺手下的鄭小峰,瘋子,這個名字在整個東三省黑白兩道不算如日中天也當得如雷貫耳,曾單槍匹馬在東北黑道掀起一片腥風血雨的人,手段殘忍到令人發指,據說納蘭沒有出道以前瘋子就是黑龍江省的黑道大梟,初次出道就上了一個黑道大佬的女人,事後被那個勢力不弱的黑道大佬放出狠話,一條胳膊50萬,一條命200萬,那個年代的200萬是一個巨大到能讓人瘋狂的數字,房子?別墅可以買到不下20棟。女人?可以一年365天每天換一個處女。

無數人為了那200萬癲狂,可瘋子愣是沒有被做掉,反而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潛入那個黑道大佬所住的地方連同保鏢一起做掉,而那個黑道大佬的屍體傳聞被剁成碎塊,從那之後瘋子就像人間蒸發一般,再無消息,三年後再度崛起,掀起一片腥風血雨,和他作對的人都被沉屍黑龍江,而在黑龍江打下一片江山的時候瘋子再度爆出驚人內幕,就是他隻是在為一個人做這一切,而那個人的名字就是納蘭緯,之後這個名字響徹東北三省直逼當年的喬四爺,誰也不知道瘋子和納蘭王爺的關係,就跟沒有人知道瘋子和趙老爺子的關係一般。

瘋子也皺起了眉頭,不過馬上舒展開來,瘋子畢竟跟著納蘭王爺也見過那麽幾位將軍,到沒有太多驚訝。瘋子沉聲開口道:“老哥,你說的那個兵王是什麽人,怎麽能同時開出沈陽軍區司令部的五輛車?”

趙老爺子搖了搖頭,說道:“我隻知道東北軍界的那幾個老不死一直護著這個年輕人,關於他的段子我聽過不少,但沒有一個說他家世背景深厚的,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瘋子掏出一根煙點燃望著窗外說道:“老哥,怎麽辦?。”趙老爺子的臉慢慢舒展開來,恢複到平靜,說道:“走,進去。”

瘋子將自己手中的煙頭彈出一道漂亮的弧線,看著那個煙頭落地,說道:“老哥,我就陪您走這一遭,我還不信黑龍江有我要不出來的人!”趙老爺子搖了搖頭說道:“如果你進去,這次的事情就變了味道,看這五輛車來頭不小,還是不要惹麻煩的好。”

瘋子搖了搖頭說道:“老哥,我陪你進去,讓他們在外邊等著。”趙老爺子點了點頭。

兩人走進村莊的時候看到了很壯觀的一幕,張家寨的村民也在圍觀,沒有人注意到多了兩個不速之客,一輛大卡車上抬下來一具棺材,棺材上沒有精雕細琢的畫麵,簡單到纖塵不染,識貨的瘋子和趙老爺子同時認出了棺材的木料,楠木,傳說開國十大元帥之一的徐向前也就是唯一一個土葬的國家領導人所用的棺材就是楠木棺材,而且都是用楠木的中心做的,他們不知道的是眼前的這具比之那具不相上下,這是曹家兩代人的心血,能讓老太爺和曹野狐心甘情願做事的那也隻有那個強大到讓竹葉青都感歎的曹蒹葭了。

而在那具棺材旁邊圍著的人,趙老爺子見過的就有上海竹葉青,吳煌,談心,這幾個能量不小的年輕人,還有就是大鬧趙家的蔣青帝陳富貴,剩下的那幾個趙老爺子和瘋子沒有見過,隻是看著曹必勝的那身沒有肩章的軍裝驚訝了一下,那個老人一身匪氣。

陳浮生摸著那具棺材,喃喃自語,沒有人聽清楚他說的是什麽,轉頭對著老態龍鍾的老人說道:“太爺爺,我想再看一眼蒹葭,也讓蒹葭看看她的孩子。”老太爺眯著的眼睛閃過一絲不為人知的哀傷,點了點頭說道:“棺材我沒有封,你自己動手,你有什麽要說的等我們走後你自己對她說,我在裏邊給她放了一些她喜歡的東西,你有什麽交給她的也一並放進去吧。”不管老太爺的位置如何喧天赫地,現在他也隻是一個白發人送黑發人的長輩。

陳浮生點頭,拉開棺頂,一身象牙旗袍的女人,三千青絲鋪開,嘴角掛著一絲安詳笑容,就像睡夢中的仙子一般如夢如幻,張家寨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他們雖然缺乏詞匯,也不知道是什麽水土才能培養出這麽水靈的女人,但還知道女神這麽一個詞語,好像這個詞語就是為躺在那裏的那個女子準備的,陳浮生轉身對著在場的所有人,指著棺材裏那一份隻屬於自己的禍國殃民,臉上浮起一絲幸福的笑容,“她是我媳婦,我陳二狗的媳婦,這輩子是,下輩子也是!”好像要告訴全世界,聲音不大但所有人都聽得無比清晰,陳象爻的臉上已流下了淚水,而曹家除了老太爺以外所有人都低下了頭,有些幸福或許隻有說出口才能算幸福。

張家寨的村民在這一刻破天荒的保持著沉默,他們沒有繼續嫉妒眼紅,沒有繼續咒罵,整個氣氛安靜,就連老天爺都開始沉默,一朵朵黑雲飄來,陳浮生從兜裏掏出一個信封,輕輕的放進了棺材裏,好像怕驚醒裏邊的人一樣,說道:“蒹葭,裏邊都是我想對你說可卻還沒有來得及說的話,還有我和孩子的照片,你在那邊見到了爺爺和娘多跟他們說說話,把這些照片拿給他們,讓他們看看你給陳家生的孫子,如果在那邊想我了,托夢給我,我會去看你的,我愛你!”

這是被人罵了二十多年跪過低頭過但脊梁從未曾彎曲過的男人第一次說出這三個字,這個從來不肯把愛掛在嘴邊的男人像在宣誓一般把這三個字告訴了女人。說完話從黃丹青手裏接過孩子,一手抱著一個說道:“媳婦,是二狗不好,禍害了你,我會讓孩子們每逢清明的時候來看你的,現在你回家了,娘那邊看見你也會高興的,你生是我陳浮生的媳婦,死也一樣是我的狗尾巴草!”說完把孩子交給黃丹青和陳象爻,拉上了棺頂。

一個男人愛一個女人,要做到什麽才算恰如其分?

做完這一切的他好像瞬間蒼老了一般,整個人彎曲,背影佝僂的無以複加,說道:“富貴,解放,慶之,我們抬棺。”老太爺身後的曹野狐站了出來,堅定的說道:“我要做我妹妹的抬棺人。”陳浮生抬頭,搖了搖頭說道:“他是我陳家媳婦,生是我陳家人,死是我陳家鬼。”曹野狐看著陳浮生說道:“我不代表曹家,我隻是一個心疼妹妹的哥哥。”陳浮生這才點了點頭,就這樣五個人抬起了那副巨大的棺材,陳浮生和富貴在前,中間曹野狐扛起了右邊,後邊是陳慶之和王解放。

五個人抬這副棺材確實費力,但五個人的臉色沒有一個哪怕發生過丁點的變化,就這樣走著,所有人自動跟在後邊,浩浩蕩蕩出發,走到半路的時候陳象爻第一個跑了過去用手托住棺材,就這樣,張三千直接鑽進棺底,用他那已不再骨瘦如柴的身體分擔他三叔的那一份力,就這樣,走到娘的墳地的時候,竹葉青談心都參與了進來,就連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觀的狀元爺都搭了把手,曹家人本來也想要搭手,但被老太爺阻止,眾人肅穆的看著這一幕。

來到墓地,陳浮生接過一個軍人手中的鐵鍬,動手開始挖,挖啊挖,這次沒有人再插手,隻有陳浮生一個人在挖,那具瘦小的身體不知道是什麽在支撐著他,一個消瘦的背影在陽光底下拉出了長長的影子,額頭汗如雨下,在場的所有人都被這一幕震撼,心疼弟弟的富貴看著陳浮生已毫無血色的臉龐拉住了他,說道:“剩下的讓哥替你挖。”陳浮生發瘋般的喊道:“哥,我禍害了她,她為我做了那麽多,這是現在我唯一能為她做的!”就連老天爺都在為這個男人心疼,淅淅瀝瀝的流下了眼淚,陳富貴沒有再說什麽,輕輕的站到一邊。

陳浮生始終是一個人,當他揮動了不知道第幾千次的時候終於倒下,守在一旁的富貴扶住了他,對著蔣青帝說道:“讓人挖,快點。”人多力量大,確實是這麽回事,不到半個小時就挖開了容納那具棺材的地方。

曹老太爺對著諸葛清明說道:“蒹葭沒有看錯人。”諸葛老神仙笑道:“曹兄,你也沒有看錯,陳老爺子的地方在那邊,等會我們兩去和他說說話。”曹老太爺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