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靜,冷靜,再冷靜!

強忍著撕碎那份文件的衝動,陳浮生深吸一口氣,望向楊萬江,臉色難看的道:“楊老板莫非事先沒有收到消息?”楊萬江能理解陳浮生的心情,抽了口煙,搖了搖頭,道:“這次不知道是什麽人動的手腳,連我事先都沒有收到風聲!”陳浮生閉上眼睛過了半分鍾,狀元遞給陳浮生一支煙,陳浮生深吸一口,呼出,反複三次,一根煙全部燃盡,陳浮生的臉色也隨著煙的刺激和無數次的告誡自己製怒慢慢平靜了下來,隻是站在背後的狀元卻看到陳浮生的雙手幾乎是緊緊的攥在了一起,也是這三年來陳浮生的定力城府有了質的飛躍,雖然內心的火還在熊熊燃燒,但至少臉色恢複了那份平靜,就連坐在對麵的楊萬江看著陳浮生的變化身體都慢慢的僵硬,這樣的敵人才是最可怕的!

陳浮生轉頭慢慢看著楊萬江的表情,沉聲道:“楊哥,這次的事情還有沒有辦法解決?”楊萬江沉吟片刻,道:“這份文件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想要撤回已經不可能,不過要是商場和行政資源雙管齊下的話也不是沒有轉圜的餘地,問題是我們沒有這麽多時間!”陳浮生聽著楊萬江說完這番話,確定了楊萬江不是在演戲這才點了點頭,和楊萬江告別離開鬥狗場。

走出鬥狗場門外,陳浮生點燃一根煙,右手五指緊緊的扣在自己的掌心,抬頭45度望著天空,刺眼的陽光照在陳浮生臉上,陳浮生輕輕閉上眼睛!

良久,很久,漫長,陳浮生終於睜開眼睛,右手緩緩舒展開來,手心滿是汗水和被五指扣破的血絲,身後的狀元輕輕呼出一口氣,陳浮生低沉著聲音開口道:“回南京!”剛呼出一口氣的狀元身體一怔,剛要點煙的手停在了半空,陳浮生繼續說道:“現在的陽泉已經成了死局,我們手裏的行政資源不夠,需要幾個盟友!”狀元點燃手裏的煙,在出事的時候才最考驗一個人的能力,無疑陳浮生是出色的,這份克製力就是狀元也自歎不如,當斷則斷陳浮生也做的足夠好!

武宿機場,陳浮生,狀元踏上了飛往南京的飛機,將近兩個小時的路程,在陳浮生走下飛機的時候渾身已經濕透,狀元扶著搖搖晃晃的陳浮生走出祿口機場,找了一處地方坐下,狀元遞給了陳浮生一根煙,陳浮生抽完煙這才好了點,狀元道:“恐高?”陳浮生點了點頭,狀元繼續道:“回去看孩子?”陳浮生繼續點頭,狀元嘴角輕輕扯起一絲笑容!

兩人打車來到錢家小樓,陳浮生下車,狀元看著陳浮生站在錢家小樓的大門前整理了一遍衣服,揉了揉那張臉才走進去,對著司機道:“開車。”隻是嘴角的那抹弧度卻勾勒的更深,一個男人不管再怎麽顯赫,或者是不管在外邊碰到了多大的事情,能在回到南京的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自己的家人,並能帶著一張幹淨的笑臉走進家門,那這個男人再壞能壞到哪去?

走進錢家小樓,黃丹青正在哄著孩子,抬頭,看著陳浮生愣了愣,隨即滿臉慈祥笑容的起身,陳浮生快步走到黃丹青麵前,叫道:“阿姨!”黃丹青伸出一隻手摸了摸陳浮生的腦袋,道:“浮生,又瘦了!”陳浮生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黃丹青看著陳浮生的笑容,微笑著搖了搖頭,把手中的孩子遞到陳浮生手中,道:“你先哄著咬金,阿姨給你做飯去,做你喜歡吃的東北餃子!”

陳浮生點了點頭,低頭看著著自己的兒子,嘴角的笑容如傻子一般燦爛,道:“咬金,叫爸爸!”孩子看著陳浮生露出一個比陳浮生都要燦爛的笑容!

抱著自己的兒子女兒陳浮生玩了整整一個上午,直到孩子們睡去陳浮生才把他們放到了樓上,這或許是陳浮生最奢侈的用來陪孩子的時間,一股愧疚淡淡的繞上了陳浮生的心間,走出廚房的黃丹青,看出了陳浮生的心思,溫暖至極的說道:“浮生,男人就要有男人的事業,孩子阿姨給你看著,隻要你有時間回來看看他們就好,到是咬金和小蠻確實需要一個媽了,等過了年我就讓老爺子帶你去跟裴昌雀說,我兒子還配不上他女兒?”

陳浮生被黃丹青的一番話說的哭笑不得,岔開話題道:“阿姨,我好久沒和您聽昆曲了,今天下午我陪您去石青峰聽一曲怎麽樣?”黃丹青點了點頭,剛好錢子項進門,黃丹青說道:“老頭子,下午我和浮生去聽昆曲,你下午有什麽事都推掉,陪我們娘倆一塊去!”錢子項剛要說話,黃丹青就下了命令,道:“你要不去也行,中午別吃我做的餃子!”

陳浮生幸災樂禍的一臉笑容,被錢子項狠狠瞪了一眼,就這樣,錢老爺子隻能屈服,一頓飯吃的其樂融融,吃完飯,錢老爺子走進書房,陳浮生跟著進入,錢老爺子淡淡的問道:“出事了?”陳浮生頓了頓,知道瞞不住老爺子,點了點頭,錢老爺子沒有問出什麽事,而是淡淡的問道:“這次回來是想拉吳家下水?”錢老爺子就是錢老爺子,一語中的,陳浮生繼續點頭,錢老爺子沉吟片刻,道:“事在人為,裴家早已想分山西一杯羹,把這些利用好了也不是不可為,我在山西那邊的行政資源你也可以動用了!”

陳浮生感激的望向錢老爺子,錢老爺子擺了擺手道:“有時間回來多陪陪你阿姨就行!”陳浮生點了點頭,退出書房!

下午陳浮生陪著黃丹青和錢老爺子在石青峰聽了一下午昆曲,晚上的時候陳浮生離開錢家小樓,有些事情錢老爺子鞭長莫及,必須要自己背水一戰,比如納蘭王爺!

離開錢家小樓,陳浮生視察了一遍自己在南京的產業,惟獨沒有去青禾,誰也不知道陳浮生為什麽不去青禾,按理來說他現在最應該去的地方就是青禾,不管於公於私,於公現在青禾集團除了山西的煤礦事業以外是他在南京最大的產業鏈,於私,他把喬麥從內蒙拉了回來,為他支撐起了青禾並且整合了喬家資源,這份功勞就是陳浮生給多大的嘉獎也不為過,可現在陳浮生卻隻是從張奇航口中得知了青禾的情況後就再沒有進一步動作,絲毫沒有要去青禾的意思,這讓張奇航很是奇怪,雖然腦子裏有關於陳哥和喬麥的圈圈叉叉想法不下十幾種,可還是沒有那個膽量去問陳浮生。

至於陳浮生到底為什麽不去,那隻有陳浮生知道,現在的陳浮生坐在鬥狗場內,腦子裏想著關於自己的下一步計劃,不管山西那邊怎麽樣,陳浮生都要去掙紮,去奮鬥,因為現在他已經停不下來,而且船上也不再隻是他一個人,現在陳浮生的新式集團正在慢慢穩固,南京方麵以青禾集團為主的灰色產業,連帶鬥狗場,密碼酒吧,石青峰和富太太俱樂部這些產業也逐漸穩步上升,青禾集團更是在南京外圍蘇南內部打開了白道產業的道路,雖然目前遇到了瓶頸,但也還是在慢慢穩固,沒有滑坡。

而隨著這個集團的慢慢穩固發展壯大,船上的成員更是逐漸增多,以陳浮生自己為核心,黑白兩道方麵逐漸延伸開來,白道方麵有以陳圓殊為首的一群南京紈絝,以江亞樓為首的一行事業有成的中年男人,以錢老爺子在上的一係列行政資源,再加上喬麥,李青烏,袁淳一行屬於他自己的骨幹成員,陣容逐漸開始壯大,而灰色地帶方麵,則是以狀元,小爺,陳慶之,王解放,張奇航,王儲這些人逐漸延伸,甚至外圍地帶還圍繞著柴進之這麽一批,很有可能還會在不久的將來把竹葉青拉上船。

現在這樣一個新式集團在陳浮生的帶領下在山西遇到了以納蘭王爺為首的老式集團,初次交手陳浮生就已經敗北,接下來這個船的方向該怎麽把握將成為陳浮生進軍紅頂商人這條路上的第一道關卡,如果僥幸扛過了陳浮生就將再一次跨過一個龍門,如果扛不過,那等待陳浮生的就是船上的人也跟著落水,該怎麽辦?這是陳浮生腦子裏唯一的想法,錢老爺子是提點了陳浮生,可具體要怎麽操作這是一個很寬泛的問題,而且時間更是緊逼著他,想了半天也沒有理出頭緒的他對著張奇航說道:“給我找塊黑板,沒有黑板的話木板也行!”

張奇航能成為繼黃養神之後新秀並且為陳浮生打理富太太俱樂部,絕不是浪得虛名,辦事效率那自是沒得說,不到十分鍾張奇航就為陳浮生搬來了一塊黑板,還有一盒粉筆和一塊黑板擦,陳浮生拿起一塊粉筆在黑板上寫下四個字,行政資源,接著又寫下商場資源,地下資源,灰色地帶這些字,停下手中的粉筆眉頭輕輕的皺了起來,張奇航知道此時的陳哥最不喜歡被人打擾,所以輕輕走到門外!

就這樣,陳浮生如一個在地裏耕作的老農民一般整整一下午蹲在地上,不過他所做的就是在黑板上奮筆疾書,在書寫的同時麵部表情也極其豐富,時而皺眉,時而嘴裏喃喃自語,如果皺眉的時間長了,陳浮生就會用擦去寫下的東西,整整一個下午過去了,陳浮生這才起身,扭了扭脖子,點燃一根煙,張奇航走向陳浮生,低頭望向地上的黑板,整張黑板上密密麻麻的畫滿了樹形結構,並且在延伸出來的各個分支上都標滿了各個人名,性格這些東西,字體更是有正楷,狂草,行書好幾種類型,張奇航雖然看不清上麵寫著什麽,但好歹理科出身的他對圖形也不陌生,知道那是什麽意思,比如行政資源上邊標著錢子項,而拉出的兩條分支以下則一條標著年輕一輩的人,比如吳煌,陳圓殊,王胖子,而另一條分支則是章高棠,李長青這些名字,再往下延伸就是密密麻麻的名字,性格,愛好這些東西,張奇航看著這張黑板怔怔出神,放佛明白了點什麽!

陳浮生看著張奇航,道:“奇航,我要出去一趟,今天晚上不出意外應該還需要和你們說點事,你替我通知他們,晚上去密碼,我請客!”張奇航點了點頭,把車鑰匙遞給陳浮生道:“陳哥,你開車去吧!”陳浮生沒有客氣,接過鑰匙就跑出門外,一下午的思考陳浮生自然不可能做無用功,有了點頭緒的他現在急需一位軍師,而能在這方麵給陳浮生意見的除了陳家大小姐外還有其他人選嗎?答案是沒有!

陳浮生坐進張奇航的保時捷卡宴裏,沒有浪費半點時間去感受這款車的豪華,而是掏出電話拔通了陳圓殊的電話,電話很快被接起,陳浮生深呼吸,順便點燃一根煙,電話那頭的陳圓殊沒有說話,陳浮生抽了口煙之後,道:“姐!”電話那頭的陳圓殊嗯了一聲,嗓音依然動聽,陳浮生繼續道:“姐,我回來了!”電話那頭的陳圓殊口氣中多了一絲不一樣道:“什麽時候到的?”陳浮生內心生出一股淡淡的愧疚,自從蒹葭死後,自己多長時間沒有主動給陳圓殊打過電話了,現在的自己如同一架精密的機器一般除了向前衝就是向前衝,除了有事的時候能想起她們,沒事的時候就連個問候都沒有,忙?到底有多忙,連個打電話的時間也沒?

想到這的陳浮生抽了口煙,道:“姐,我請你喝酒!”電話那頭的陳圓殊愣了片刻,聲音平淡的道:“好,什麽地方?”陳浮生報出蘇荷兩個字後,電話那頭幹脆利落的掛掉電話。

半個小時後,標誌性的瑪莎拉蒂出現在蘇荷門口,後邊還跟了一輛R8,一身精致打扮的陳圓殊走下車,R8停在瑪莎拉蒂後邊後一位司機下車離開,陳圓殊走進蘇荷,此時的蘇荷人還不多,陳圓殊進門的時候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她,連不少女人都由衷的感歎陳圓殊的漂亮動人,就更不用說男人了,早已經到達的陳浮生屁顛屁顛的跑向陳圓殊,道:“姐,你以後出門得帶個保鏢,太漂亮了!”陳圓殊看著臉龐越發消瘦的陳浮生,莞爾一笑,道:“嘴上功夫是見長了,連姐都敢調笑了。”

看著陳圓殊莞爾一笑的模樣,不少男人的目光中都透露出些許那種男人看女人的欲望,陳浮生更是誇張的舔了舔舌頭,道:“姐,你現在笑起來就更好看了!”陳圓殊從來都不是在意別人眼光的女人,沒有理會陳浮生,徑直走向陳浮生剛才坐的地方,道:“怎麽想起今天請姐喝酒了?”跟在後邊的陳浮生笑道:“這不想再看一下姐醉酒的模樣麽!”想起上次的醉酒陳圓殊露出嘴角掛起一絲溫暖的笑意,如果不是那次假裝醉酒徹底打開了陳圓殊的心扉,陳圓殊也不可能再次相信男人。

沒聽到陳圓殊說話的陳浮生緊走兩步探到陳圓殊前麵,看到陳圓殊嘴角的那一絲笑意,愣了愣,不過這一愣就讓兩人差點來了個親密接觸,陳圓殊臉頰閃過一絲紅暈,不過昏暗的燈光下並沒有被陳浮生發現,兩人坐下後,陳圓殊招手要了一瓶紅酒,道:“浮生,是不是山西那邊出事了?”陳浮生沒有回答陳圓殊的話,陳圓殊也不再追問,而是把陳浮生杯中的啤酒倒掉,給陳浮生倒了一杯紅酒,道:“請姐喝酒就要有請姐喝酒的樣,喝!”陳浮生看著一杯紅酒,又看了看陳圓殊,陳圓殊眼中滿是挑釁,男人什麽時候都能慫,惟獨喝酒的時候和在床上的時候不能慫,陳浮生好歹也是帶把的爺們,再沒脾氣也不能在這時候慫啊,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陳圓殊看著陳浮生喝完,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同樣豪爽的一飲而盡!

陳浮生因為心情不好,所以來者不拒,陳圓殊也不知道為什麽,一杯一杯的喝著,陳浮生也不勸阻,兩人就這樣你一杯我一杯的幹掉兩瓶紅酒,陳圓殊還要招手要的時候,頭腦裏還保持著最後一絲清明的陳浮生搖了搖頭,道:“姐,不能喝了,再喝我們兩就回不去了!”說完給張奇航打了個電話,陳圓殊看了一眼陳浮生,也沒有再要,道:“敢不敢跟姐去一個地方?”

陳浮生點了點頭,陳浮生結賬兩人走出蘇荷,陳圓殊坐進自己的瑪莎拉蒂,此刻的陳圓殊臉頰淡淡的紅暈,嫵媚動人,看著陳浮生道:“後邊的R8是你的,敢不敢和姐上滬寧高速?”還沒有上車的陳浮生被陳圓殊的話一驚,清醒了一半的他欲哭無淚的道:“姐,現在上滬寧高速?那不純粹找死嗎?”陳圓殊點了點頭,道:“恩,去不去?”陳浮生想要打開瑪莎拉蒂的車門把陳圓殊拉下來時,陳圓殊早已經把車門鎖上,留下一句話,道:“你開後邊那輛!”說完揚長而去,陳浮生目瞪口呆,隨後醒悟過來的陳浮生再沒有半點遲疑,鑽進了R8中,朝瑪莎拉蒂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