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盧國公府

室內昏暗,一股難聞的黴味揮之不去,小閑雙眼呆滯趴在褥上,想不通跳下泳池救人怎麽會穿到平行空間的古代,成為一個十歲的小丫鬟。

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梳雙丫髻的少女手端托盤,鬼頭鬼腦走了進來,返身張望一下,確定外麵沒人,才把門關上。

“小閑,快起來吃飯。”少女把托盤放在褥上,伸出手臂扶小閑起身。

小閑側過身,屁股碰到褥子,疼痛難忍,忍不住哼了一聲。人家穿越,她也穿越,穿成小丫鬟也就罷了,還是個挨了三十棍子,屁股被打得稀爛的小丫鬟,再沒有比這更悲催的了。

穿過來兩天,隻有這個叫小菊的丫鬟每天早晚送兩餐稀粥過來,別的人一個沒見著。據小菊說,她和小閑同是盧國公的如夫人梅氏房裏的小丫鬟,因盧國公和小閑說笑一句,被梅氏瞧見了,小閑才屁股開花的。

看著像麻杆一樣的手臂,小閑為原主感到悲哀,這具沒有發育完全的身體,怎麽承受得了三十大棍,不打死才怪。或者兩人的名字相同,所以她才穿越到這具身體身上吧。

喂小閑吃了一碗涼熱適中的稀粥,小菊收拾碗筷,躡手躡腳走了。

小閑又發起呆來,從一個白領轉眼間變成一個奄奄一息的小丫鬟,巨大的落差實在不容易適應。

大概梅氏氣消了,第七天上,小菊引大夫過來診治,敷了金創藥後,傷好得很快。

這兩天結了疤的皮膚癢得厲害,小閑不敢用手去撓,折騰到天快亮才迷迷糊糊睡著。睡夢中又回到公司,對一大票手下好一通訓,直說得口沫橫飛,大失白領麗人的儀態。不對,臉上真的濕濕的。

小閑睜開眼,一時不知身在何處。一張精致的臉快貼到她的鼻子上,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凝視著她,又是委屈又是心疼,看得她的心直抽抽。這個女人,用女人的眼光來看,也是天生尤物,我見猶憐呀。

一顆淚滴在小閑臉上,小閑摸了摸,臉上一片淚痕。

小菊捅了捅她,道:“姨娘來了,還不快起身見禮。”

梅氏便從袖中抽出一條香噴噴的錦帕,虛點了點眼角,道:“她這是記恨我呢。”

小菊陪笑道:“姨娘肯來探她,她這是歡喜得傻了。”一邊說著,一邊擰了擰小閑的肋下。

小閑隻好學著電視劇中的聲調,道:“見過姨娘,謝過姨娘活命之恩。”

梅氏又滴了兩滴淚,讓小菊出去,道:“你剛來,不懂府裏的規矩也是有的,可是你原也是官宦人家的小娘子,怎麽這麽不懂禮數?盧國公也是你能勾搭的?教訓你,是為你好,要是落在夫人手裏,可不是打幾棍子能了結的。”

小閑道:“是,婢子知錯了。”

這話怎麽這麽別扭呢,難道你男人問話,我能不答嗎?

梅氏滿意地點了點頭,讓人把小閑抬出這間又髒又臭的屋子,回到原先住的屋子,又賞了兩樣點心,照梅氏的原話:“好生歇著,我還有重用。”

這是回廊盡頭一間小房子,一張匡床放在屋正中,牆角一個窗戶開著,清新的風吹進來,小閑深深地吸一口。

小菊歡喜地捧來兩個匣子,打開來,一匣魚兒造型的綠豆糕,一匣油膩膩的麻花,還透著香味兒。

這些日子一直靠小菊照顧,小閑早知道兩人同時進府,同在梅氏院子裏侍候,親如姐妹。吃了半個月稀粥,見到點心,小閑也沒客氣,拿起一根麻花往嘴裏送。

照說盧國公府的吃食應該很美味,小閑卻勉強吃了一根麻花,又嚐了一口綠豆糕,再不肯吃,無論小菊怎麽勸,小閑隻是搖頭。

接下來的日子,小閑一直在這間屋子養傷。這兒偏僻,並沒什麽人經過,隻有兩個八九歲的小丫鬟香兒和蘇兒偶爾過來瞧瞧她,傳些府裏的閑話。

小閑慢慢了解,自己的主子梅氏很得盧國公葉德寵愛,不過盧國公夫人陳氏很是厲害,梅氏見了她,像老鼠見了貓,饒是這樣,盧國公和梅氏還是好得蜜裏調油。

身為一個現代穿越者,小閑為那位沒有見過麵的盧國公夫人感到氣憤,老公非要跟小三膩歪,她有什麽辦法呢。還沒感歎完,院子裏傳來的腳步聲轉移了小閑的注意。

院子裏來了好些個衣著光鮮的仆婦,約一盞茶時分,才走。

晚飯時,小菊匆匆放下食盒就跑,掌燈時分才回來,心有餘悸道:“下午可把我們嚇壞了,汪嬤嬤突然過來,訓了姨娘一頓。”

盧國公府開府百年餘,乃是講規矩的人家,小妾再受寵,在有麵臉的管事麵前,也隻能老老實實的,卻不知梅氏什麽事惹得內院管事汪嬤嬤不高興?

一場小雨後,天氣漸漸熱了起來,小閑的棒傷總算養好了,回到崗位當值。

梅氏院子裏丫鬟仆婦不少,小閑和小菊進不了梅氏屋裏,平時也就是跑跑腿,混日子。

初夏午後,主子們要歇息,到處靜悄悄的,小閑撐一把油紙傘,東張西望走在去北院的甬道。大丫鬟盈掬吩咐她給四娘子葉馨送東西,小閑趁出來放風的機會,順便觀賞古建築的雅致。盧國公府的府邸可是京都有名的好看呢。

左側方好象傳來陣陣花香,小閑伸長脖子邊走邊望,人走成弧線。

突然身體撞在重物上,耳邊傳來“哎喲”一聲叫。小閑忙扭過腦袋放下油紙傘,隻見眼前一個高高瘦瘦的少年,饒有興趣似笑非笑地瞧她,少年旁邊,一個青衣小帽的小廝瞪了她一眼,道:“走路也不帶眼睛!”

盧國公育有四子,卻不知眼前的少年是老大還是老二,隻好含含糊糊道:“見過郎君。”

這稱呼,可真讓人浮想聯翩。

少年“嗯”了一聲,揮了揮手,對小廝道:“走吧。”

小閑回到院裏,交割完差事,走到門口,盈掬慢條斯理道:“以後走路看著點兒,衝撞了貴人,誰也救不了你。”

小閑後背的汗毛都豎了起來,轉過身結結巴巴道:“姐姐怎麽知道……”

盈掬笑了笑,剔了剔鳳仙花塗的指甲,道:“姨娘在府裏有多艱難,你是知道的,可別到處惹事生處,讓姨娘不自在,要不然誰也救不了你。”

小閑低低應了聲“是”,走出房門,**早就濕了,被廊下的風一吹,遍體生寒。